酒囊飯袋的生活，是快樂的，也是痛苦的。天天酒精洗胃的生活總算在元宵前結束了，小柯長出了一口氣，經理們也長出了一口氣。

    還是禦品堂的素菜好，雖唱清平樂，不喜酒肉醉。

    小柯請了兩天假，想帶著小柯媳婦一起去銀島小鎮，祭祖，拜高堂。

    糖精不配合，元宵是港地最重要的節日，得趕回去，飛機就在十四的晚上。

    小柯沒吭聲，無悲無喜，不憎不怨。拜托馬哥準備一份份的禮盒，糖精捎上帶給奧多的親人們。

    飛機閃爍著兩盞燈籠，帶著火熱的尾焰爬上夜空。心裏空落落的小柯麵對空落落的大牛董，沒有話說，也沒有被邀同行，一個人坐在巴士裏看著燈光劃著一條條線掠過。

    電話鈴聲裏一首《張三的歌》那優揚的歌聲，將沉醉在這夜色中的小柯猛的拉回現實，光怪陸離的景色消失，掏出電話，隻有大牛董那熟悉的名字。

    小柯啊，你明天到家吃飯吧！好久，咱爺倆沒有喝過酒了，陪我喝一個。我們爺倆也好好過個節！”

    大牛董聲音很輕，有些許低沉。

    爸，我下次陪你好吧？我明天回一趟湖濱，有一年沒有回家了。”

    計劃不變，不是兩人回，就是一人回。小柯已經有點不為人子了，再不回，天狗哮日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那好！我待會要你大哥給你捎點東西給你爸媽，代向你爸媽問好！”

    小柯看了看手機，又按了一遍電話鈴，放在耳邊聽著。鈴聲在去基地的時候就改成了《張三的歌》，小柯聽了一遍又一遍。

    到家，大牛董找出幾條好煙好酒，還有幾盒營養品，讓唐默送到小柯的出租屋。

    爸，我覺得這不好！親家都沒有見過您，您還上杆子給人送禮。沒這規矩！”

    唐默很重視規矩，一直覺得小柯家教不好，沒規沒矩，抱怨著拎東西出門。

    小柯在家等著，沒睡，在等糖精平安落地的電話，也在等唐默送東西來。

    唐大公子出門將東西直接往垃圾桶裏一扔，往酒吧去瀟灑去了。

    夜是那麽的寧靜，小柯坐在客廳裏，將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小，不時的拿起電話看。聽到樓道的響聲，很驚覺的打開門看一看，一隻野貓，又關上門等電話。

    迷糊中小柯醒來，看了看電話，聽了聽聲音，夜還是那麽的寧靜，寧靜得讓人心煩意燥。拿起電話往港地撥了過去，傳來迷糊的聲音。

    到家了。”

    電話掛了，小柯都沒來得及說上半個字。揚起電話準備砸過去，又鄭重的放好。舍不得，有感情，也沒錢。

    銀島新鎮依山傍水，在中部省的北邊，湖風吹得小鎮特別的凜烈。春節，小鎮是要貓冬的。元宵也沒有什麽舞龍舞獅，鞭炮都很少響。一路上幾乎見不到人，走在小鎮上都感受不到過節的氣氛。

    打工的回去上班了，節後找食的也飛走了。留下空蕩蕩的小鎮在盼春歸，那時才會是集社的日子。

    小柯拿著煙酒和副食禮盒推門進家。門是掩著的，小柯輕輕推開，帶著吱的一聲長嘯，嚇了一跳。準備迎接媽媽的嘮叨爸爸的咆嘯，沒有，一切都那麽安靜。

    推開門，跺了跺腳，進了堂屋，還是那麽的安靜。屋裏很冷，沒有一點熱氣兒。將禮物放在一邊，小柯推門進了箱房。陰暗的房間裏沒有生火，媽媽正呆坐在箱房的椅子上，目光呆滯的編著毛線衣。

    媽，新年好。給您拜個晚年，新年好。”

    深深的一鞠躬，又作了個揖。這是從小就教的老傳統，去外婆家拜年是要磕頭的，見長輩是要作揖的。媽媽還是呆滯著，不守回過一絲生氣，望了小柯一眼。

    回來了？”

    雖不知道什麽原因，差不離與爸爸打架了吧？小柯趕緊的將禮物拿了進來，一樣一樣的數著，媽媽還是不怎麽開心。小柯將好不容易攢下的五千塊錢拿了出來塞到媽媽的手上。

    我幫你存著。”

    還是不那麽開心。

    小柯變戲法一樣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美人像。

    漂亮嗎？”

    媽媽的眼睛亮了，走到窗邊看了看，又打開燈再看了看，翻開抽屜找到她那珍藏了幾十年的銅邊眼鏡，仔細的看了看。

    真俊！嫵媚中帶有英氣，淡眉凝脂間有貴氣，小狗伢，你是有福之人。”

    小柯又變戲法一樣的拿出第二張、第三張相片。媽媽仔細的看呀，不停的抹著相片上不幹淨的東西，使勁的控訴著小柯不懂的保管，弄得髒兮兮的。其實挺幹淨的。

    找朋友了，真好。我也了了心事！”

    媽媽長歎一聲，低下頭仔細的看著相片，凝神專注，一遍又一遍的摸著。突然，眼淚一滴兩滴的掉在相片上，是激動，是感動，是悲中的喜悅。

    早點帶回來看看，媽都等不及了！”

    哎，好的。這次急著到港地處理事情。本來是要來的！”

    你看媽，就是見不得喜事。相片我保存著。”

    媽媽擦了擦眼睛，將相片和錢一起收到櫃子底下。放進去，拿出來，又擦擦，再放進去。

    看我，要吃中飯了吧？我給你做飯去！”

    小柯陪著媽媽去生火做飯，自覺的沒有問爸爸去哪兒了。估計不是打牌就是找朋友喝酒去了。

    我會累死咧！”

    做著飯的媽媽莫名的來了一句。

    我會傷心死咧！哎，解脫了！”

    又來了一句。

    小柯眼淚嘩嘩的流，很想說接著爸媽一起去住，但沒有這條件。

    大門嘩啦哐啷的一陣響，小柯趕緊的跑上前去，爸爸回來了。渾身的酒味，搖搖晃晃分不清東南西北。趕緊扶上，爸爸就這麽托在小柯的手上搖進了堂屋，又進了箱房。

    突然，爸爸好像反應過來。眯著醉眼再一次確認是小柯回來了。

    叭的一耳光，“你這忤逆子，怎麽不去死？”

    站在身後的媽媽大叫一聲就要上來拚命，小柯攔住了。爸爸往床上一倒，呼嚕聲響起。小柯幫著蓋上被子，勸著媽媽去做飯。

    小柯上一次挨耳光好像還是十多年前，想想，手勁還很大，身體很健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