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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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烏雲密布,卻不是下雨的跡象,月亮依然高懸,隻是被一團雲遮去了一半。天宇之下,偶爾傳來昆蟲發出的金屬碰撞一樣的聲音,整個村莊都靜悄悄的,陷入了沉睡,黑幽幽的大片房就像深夜蟄伏的猛獸,似睡非睡。

    不遠處,幾隻鳥被驚起,在樹尖撲棱著翅膀。

    “永祥……永祥……”,婦人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拍打著木門。

    過了好一會兒,吱呀一聲,門裏探出一個腦袋,“何事啊?桂花,這深更半夜的你……”

    可不等永祥說完話,桂花便一手抓住他的衣袖,扯著他往外走。

    “去救暖暖,求你了,快點。”

    “阿暖?阿暖不是已經被送去……”

    “現在解釋不了那麽多了,你你快點……”

    “好好好,你得讓我拿救人的行頭啊。”本想繼續追問下去,但桂花拽得用力,又瞥間她一臉晶瑩,想必是阿暖現在狀況不太好。事不宜遲,轉身進屋裏收拾了一下藥箱,又披了一件外衫,便匆匆隨桂花去了。

    這一走,又驚起了幾隻巢中鳥。

    永祥進屋探了探洛暖的脈搏,很微弱,怕是撐不過明天了,但還是幫她清理了傷口,給她的頭上圍上了層層的紗布。

    “怎麽樣?永祥。暖暖,沒事吧?”

    永祥抬眼了一眼滿臉淚水的桂花,又看了一眼低頭沉默的福平。說了句“吉人自有天相,等明天吧。”

    桂花聞言,隻知洛暖此次是凶多吉少了,鼻子一酸,眼淚又上來了。

    “我這孩子,命苦啊。”說完便扶著床隱忍哽咽。

    福平鼻頭也酸酸的,走過去攬了攬桂花的肩頭輕輕的說“暖暖一定會醒來的,我送永祥出門,你先去休息罷,別累壞了身體。”

    福平送走了永祥,回來看見桂花趴在洛暖床邊哽咽著,也不說什麽,走到了桌邊,攤坐在靠椅上。

    夜微涼,之前的雲層已逐漸散去,隻留個冰冷光禿的冰輪散發著寒光。

    頭上纏滿一層層紗布的洛暖,嘴唇泛白,臉上竟是沒有一絲人氣。

    福平呆呆的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兒,老天真是不開眼啊,暖暖這孩子從小就善良懂事,為何好人壽命短呢,為何要將如此大的擔子放到她身上,難道我這十幾年前的喪女之痛要到今天來承受嗎。竟是老淚縱橫,混濁的眼淚不住的往外冒。

    翌日清晨,“水……水……”一聲微弱的呼喚聲從床上傳來。

    福平支撐在桌上的手突然歪斜,驚醒過來。剛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便注意到床上的動靜,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趕忙跑到床邊“桂花,桂花。”

    醒過來的桂花意識到怎麽一回事後,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哆嗦連忙答應著。“好好好,我這就拿水來。”

    喝過水後的洛暖不再嘟囔了。

    桂花緊緊的盯著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一般,看著她睜著半眯的眼睛,心裏就像落了一塊大石頭,又是鼻頭一酸,眼裏蓄滿了淚水。

    但沒想到的等來的卻是一句她怎麽也沒想到的話。

    “你……你是誰?”洛暖看著這悲傷的婦人,疑惑道。

    聽了這話,桂花打了一激靈,看了福平一眼,眼淚簌簌的就下來。

    看著滿眼不安與陌生的洛暖,抓起她的的手問道“孩子,我是你娘啊,你不記得娘了嗎?我是你娘啊。你快些好起來,這次他們不敢再來找你麻煩了,不會再帶你走了。隻要你好起來。”

    看著慌亂的桂花,福平抓起她的手,“別急,桂花,我這就去找永祥,你好好照顧暖暖。”說罷就匆匆跑出去了。

    桂花看著一臉懵懂的洛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動,心中像缺了一個大洞。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輕輕呢喃“暖暖,醒來就好,隻要醒來了,娘就知足了,娘都一大把年紀了,你好了比什麽都強。你莫怕,娘,不會害你。你安心養傷。對了,你餓不餓?娘給你煮粥去。”

    洛暖看著滿臉淚水的婦人,點了點頭。

    視線一直跟隨著婦人到門口,直到她關上門,洛暖才把目光轉移到房梁上。

    房頂的瓦片一排排的整齊的排列著,有的地方還能透些光進來,瓦片灰白灰白的,許是有些年頭了。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除了靠門的地方前有一小方桌,幾把長椅,離窗邊不遠處有一破舊但整潔的梳妝台外,便也什麽都沒有了。

    可能因為房間較小,也不顯得空蕩。

    而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打了好幾個補丁。

    洛暖隻覺得頭有些痛,身上的傷口像火燒了一樣,但又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從未有過的舒爽透氣。

    按照那婦人的話來說,她是她的娘,可是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呢。腦子一片空白,而且對這地方又有親切感又有扭曲感,反正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拚命的回憶,隻有一個老者的聲音盤旋腦海“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但終究不完整。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想了讓自己痛苦,索性不想了。

    但那婦人滿臉的憂傷,依然讓洛暖覺得心中悶悶的。

    熬了好一會兒粥的桂花,盛好粥後放在灶上涼著,心裏琢磨這福平和永祥也該到了,怎麽還不見來到。

    便出門探了一下,隻見福平領著一幫人上山來了,唯獨不見永祥。

    福平老遠就看到伸出頭來的桂花,隻能無奈的招招手,對身邊這一幫人是又怕又恨,但更多的是無奈與悲涼。

    跟在福平身後走在最前頭的呢,一身寶石藍繡仙鶴長袍,手拿拂塵,頭戴孔雀毛頂鑲寶石帽,一看就是富貴之人,而他身後,皆是衣著整齊的人。

    桂花徑直走到福平跟前,愣是假裝沒看到他身後的那一幫人。哆嗦道“福平,永祥呢,不是叫你去喚永祥嗎?怎麽是他們啊!”

    福平把桂花拉到別處,輕聲道“桂花,我本是去喚永祥的,可剛到山下,就被人帶到一個院落,抓我那兩個人說他們家老爺要見我,我覺得事情不妙,大概是遇到了之前那群人了,趁他們不注意想偷偷逃走,可是他們會武功,我一個老頭子怎能敵得過他們那麽多人啊,就又被抓回去了。”

    身後的人見福平與桂花嘀咕了那麽久,也沒有停止的意思。“咳,先生,請你與你夫人說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