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見了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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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肅微月看向馬車外,除了親衛並沒有誰在外麵,端起食盤上的糖水遞給肅映日,“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你就喜歡這種民間吃食,方正我是不喜的。”話雖這麽說,她仍是坐起身子,端著糖水不想喝的,半勺半勺送入口中,嘴欠評論,“難喝,難以下咽,嗯嗯難喝。”一口又是一口,糖水見底。

    肅微月鄙視她,問惑妍,“你今日怎麽了?不是還沒出天水鎮就思人心切不想走了吧?”

    肅映日陰測測地說:“背棄主子,該殺。”

    惑妍欲言又止:“我……”

    *

    “開著窗做甚?外頭風大,小心病著公子。”

    君問樓的二樓,唐姑姑推開房門進屋,把醒酒湯和小食擱在桌上,見唐樂站在窗邊輕聲叮囑。

    唐樂方才伺候十三徽睡下,剛剛放下帷幔聽到街上動靜,打開窗戶見到一行輕甲隊伍停在樓前,車上有蓮花印記,是九肅皇族家徽,沿街百姓紛紛跪下行禮。他想,數日前收到消息,九肅攝政公主召集親衛還朝,這行隊伍十有**是公主座駕。

    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唐樂說不出原因,也沒有多想,他並不知道,若非肅微月受傷是絕對不會召集影子樓親衛,如此興師動眾回到夢長蓮,她更喜歡給人驚喜或者驚嚇!

    他絲毫沒有把肅微月和“文家小姐”聯係在一起,因為,哪個公主會是那個樣子,像個女流氓。

    唐姑姑悄無聲息走近床榻,黑紗帷幔瞧不清十三徽的真容,他睡得很沉,她很是擔憂。椿杏酒芳香四溢,酒不醉人人自醉,隔著些微距離仍是嗅到馥鬱酒香,如此,不知飲了多少杯?公子不善酒,入口即醉,卻是連喝三天三夜,醉了睡,醒了醉。

    她暗自歎息,倒是輕視了文家小姐的分量,叫謫仙樣兒的公子處於如此境地!

    十三徽在君問樓苦等十日,那個人沒來;又等十日,那個人還是沒來。

    二十三天,他過得很不好。

    唐姑姑小聲問道:“唐海去了昆陽城,有什麽消息了嗎?”文家在昆陽城,唐海去了四五日,沒有消息傳回來。

    唐樂說起這個,表情惱怒,忍住不發作,搖頭。

    唐姑姑說:“家裏催信,公子不走,回去少不了起衝突。”

    唐樂不屑:“怕什麽!左右不過就是打一場,和誰不是打?”

    唐姑姑知道他的意思,神色一肅,叮囑道,“公子讓我們勿動,樂弟切記!”唐樂皺眉,歎口氣,點頭應下。唐姑姑說:“門前隊伍來頭不小。”

    唐樂哼了聲,“與我何關?我隻想知道那臭女人在哪裏?”

    馬車裏的肅微月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打了個噴嚏,誰在說她!

    惑妍那會正好看見窗戶邊站著的人,是十三徽身邊侍衛唐樂,嚇的她險先打翻糖水。

    肅微月因為無憂毒失憶,忘了在芝蘭禾梨發生的事,也忘了十三徽,她本欲想提醒她,卻想到她的身份,真要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倌成為當朝公主的夫君?

    若是被人知道,群臣怎麽想,百姓又會怎麽想?她的名聲不好,坊間說她野心勃勃,奸佞之臣,但惑妍知道,她並非如同傳言那般。

    所以,瞞著…她吧!一個小倌而已。

    惑妍心裏想著,卻是不踏實,斟酌下小心翼翼地說,“…這是銷金窟一日浮華的君問樓,那是…”

    “放肆!”肅映日冷喝,打斷她的話,“汙穢之地,豈能髒了主子耳朵?!”

    肅微月看她一眼,有些不滿,這人怎麽那麽喜歡教訓別人的下屬?不理會她的話,笑了笑,“我知道是幹什麽的,如果有機會,本宮也想上島觀摩觀摩。”

    肅映日炸毛:“你!”

    “大表姐,生氣太多,會長皺紋,省口氣。”

    “肅微月!”

    “我沒聾,聽得見。你不用那麽大聲說話。”她向車外吩咐,“啟程。再耽擱,今晚趕不到驛站。”

    隊伍漸行漸遠,車內傳來肅映日越發惱怒的聲音。

    惑妍按捺住不安的心,但願,一切安好。

    ……

    一隻鷹隼飛過高牆,落在洞開雕花窗棱上,書案後的人聽聞聲響,將狼毫筆擱在筆山上,走到窗戶邊取下鷹隼腳上的書信。

    屋簷垂落竹片,暗影掩住他的眉眼,唯有展開書信的手,拇指上一枚繆琳戒指,溫潤的天藍光華。看完書信,他又回到書案,將信投入案頭上的燈燭裏,然後,繼續持筆寫字。

    火舌卷過信上一角,眨眼燒過那行飄灑小字——月在海,父辛爵。

    ……

    西南昆陽城,文肅王府。

    文鴛急匆匆走上白玉石橋,邊走邊向身邊侍女小羽抱怨,“這衣服礙事,邁不開腳!我就說不要穿,你非要讓我穿,還拿母親壓我,到底你是我的侍女還是母親的?要不要讓你去辛華院伺候?”

    未等小羽回答,她又道,“哥哥這會兒在嗎?你確定他回來了?”

    還是沒等小羽回答,自顧自的又說,“不管了,先去看看!這個好消息,我一定要親自告訴哥哥,好好奇他的反應哦,一定非常好玩。”

    侍女小羽無語望天,郡主啊,你到底是要奴婢回答還是不回答,能不能不要那麽跳脫?!當然,這話她隻敢放在心裏,麵上一臉恭敬。

    文鴛走入心悅館,一個珊瑚羅裙的女子從曲橋棧道走來,步態盈盈,剪水雙瞳波光瀲灩。女子看見她微微福身行禮,她卻置若罔聞,徑直從身旁走過,走了兩步,忽然停下,甚至不想回頭,冷冷地對那個女子道,“我正經大嫂回朝了,你以後少來心悅館,省的大嫂不高興。”

    一口一個大嫂,聽的女子臉色大變,應是被氣得不輕,神情平靜,嘴唇卻毫無血色。文鴛沒有給她還嘴的機會,已然走入聽雨軒。

    女子身旁的侍女小聲說:“小姐莫氣!這夢長蓮中未娶親的顯貴多了去,陛下未必賜婚世子和公主,誰人不知道,陛下有些忌諱月公主勢力,難道還會看著她和文家聯手?”

    女子瞪她一眼,“放肆,朝政之事豈是我等該談論的!以後再不要說起這事。”

    “是。”侍女應下。

    女子微歎口氣,“陛下賜婚,月公主未必會應下。我隻是擔心世子,心悅館,到底是誰能讓世子心之所向。”她想了想,問侍女,“英十六來了嗎?”

    侍女回答:“英小姐昨日才到,說休息好了就來見你。”

    她點頭,“我對夢長蓮不熟悉,有她作伴,放心不少。”隨即,轉身離開。

    遠遠的看見琉璃窗前看書的人,姿態閑適,微曲右膝,擱在膝頭的手上握著一卷泛黃竹簡。不用猜,她也知道那是什麽書,研究戰艦的古籍。

    文鴛索性挑起裙擺,小跑進屋,人還沒走近聲音先到,頗有些不悅,“風之麟為何總是纏著你,陰魂不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