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飛翔金鳥

字數:6534   加入書籤

A+A-


    “嘭嘭”木劍撞擊的聲音,像兒時的一場遊戲,你是將我是兵騎著小木馬上陣殺敵。肅微月心情愉悅,躲在麵具後偷笑,純然把這場比試當做遊戲。

    文鴛持劍輕挑,身子微微一傾,木劍快如寒芒挽了個刁鑽弧度斜斜向上,奔著肅微月的右腰沒有遲疑的狠狠一刺。

    她暗笑一聲,夠狠,縱身一躍,仗著木劍點地翻轉向上,如同一隻衝天飛鳥,須臾間落在文鴛身後。

    文鴛是將,走步擊劍有將的風範,攻擊剛烈沒有花招,她要是上陣殺敵必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將,然而,卻不是一個好的劍客。

    尤其對手是肅微月,很快,她便有種貓逗老鼠的錯覺,她是老鼠。

    文鴛越想越火大,越火大越心浮氣躁,招不成招。可恨的是,肅微月根本沒打算一劍弊了她,這貨純純的在玩!

    是的,她想的沒錯,肅微月無心比試,她隻是應了蘭世鬱的要求,替他出戰。

    蘭世鬱想讓文央對她避而遠之,她也樂意協助,因為她對文央沒什麽感覺,不想隨便找個人嫁了。

    她是肅微月,是屬於自己的肅微月,便是哪天無權無勢她也不會躲在一個男人身後,仰他人鼻息,期盼著他的寵愛。

    花無白日紅,人無再少年,紅顏轉瞬即是枯骨,色衰愛弛的那天,若是沒有那些個“寵愛”便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她學不會看人臉色,也學不會耍巧賣乖。她認為自己的優點,是那些磨不平的棱角,像“自己”,不像塊裁剪的木頭。

    二樓雅間,唐樂等人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擋住。大門敞開,從坐著的位置可以望見高台上打鬥的兩人。

    蘭世鬱知道她無心戀戰,逼著她上台不過是想避開她單獨和文央說話。她呢,倒實誠,爽快答應,明著讓人知道她的意思,這點上,他心悅之。

    “世子究竟想幹什麽?”文央清俊的臉龐閃過一絲急躁。

    蘭世鬱沒有回答,茶杯水麵映出如畫眉眼,寂嶺皚雪,“想要她而已。”

    文央一愣,笑了,“世子這話乍聽下真的會把人唬住。”

    他看向他,“嗯?你不信?”

    “不是不信,隻是樂世子心大我有些佩服,”文央說,“樂世子若想渾水摸魚,不如好好想想怎麽重回白澤廟堂?月公主即將卸甲歸隱,你想要的她給不起。”

    文央的神情生了一絲惱意,“你現在的作為隻會讓她更受人忌憚,最終害了她!”

    蘭世鬱的眼簾微微一掀,唇角漾出些許難以捉摸的笑意,睨他一眼,“文世子是真關心她,是好心。但我,十分厭憎這份好心,連帶你這個人我也厭憎。我竟然有些後悔,為何沒在那麽些個海戰上殺了你!”

    文央愣住,恍惚時都在懷疑麵前這人是不是以冷靜謀略著稱的白澤戰神,眉宇神情嗜血般的狠厲,然而,蘭世鬱接下來的話才是一把刀,深插進了他的心髒。

    “本世子厭憎你對我的女人這麽關心,更厭憎你把她想的那麽不堪一擊!”蘭世鬱寒聲道,眼睛望著高台,“肅微月就該躲在男人懷裏發抖,就該在夫家庇佑下躲明槍暗箭,就該任由著你們說廢棄就廢棄嗎?萬丈高空之上,飛翔的金翅鳥,你竟然想把她困在閨閣繡樓?文央,你是在傾慕她,還是在作踐她?”

    文央怔然:“我沒有那個意思……”

    “你能護她到幾時?你能護著她想護住的人嗎?影子樓,暴雪騎,金蓮騎,還有那些她扶植起來的寒門子弟?”

    文央啞口無言。

    蘭世鬱看他一眼,忽然想起采珠權的事,他把雙手擱在膝上,關節泛白,他的微微死裏逃生,搖搖欲墜回家卻被當做誘餌?若是他早些知道她的身份,十裏海線他要他們用鮮血贖罪!

    他問:“文家大廈崩塌的那天,她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被人當成箭靶子,明著暗裏想傷她性命,那些人盼著她生不如死的活著,那樣的境況,你還能護得住?”

    文央麵色慘然,掙紮,“你又能護得了?你現在的處境……”

    他打斷他,“說到底,你還是不懂。”神情柔和下來,“她的決定是她求仁得仁,她想要什麽她開口就是。你們要機括圖紙是‘求’,她要我是‘給’,是給她的聘禮。”

    他頓了一下,笑了笑,“待她從後殷凱旋歸來,她就是九肅真正的主人。”

    文央臉色大變,“樂世子!”

    蘭世鬱心想,他猜對了。

    他早就懷疑,肅映日那麽卑劣的奪兵權,她若是想反擊隻要唆使紅日騎嘩變,再聯合朝臣聯名上書女皇,將紅日騎化整為零,如此一來,肅映日什麽都得不到,女皇也樂意看到這結果。

    然而,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心心念念機括圖紙,為什麽?

    他查閱九肅曆來政令,發現九肅想爭霸海權,目的是為了發兵後殷,徹底消滅千百年的宿敵!

    後殷由吃人的雪鳩守護多年,九肅屢屢派兵都敗北而歸,爭霸海權,是想通過白澤繞道進入後殷。

    文央逐漸冷靜:“樂世子別忘了,你是白澤人,難道要為了她叛出母國嗎?”

    蘭世鬱微不可查地說,“白澤需要重生。而我,也要為過去付出代價。”他後悔把它保護的太好,卻讓它經不起挫折,閉關鎖國沒有絲毫成長。

    他看向文央,見他神態委頓,知道目的達成。起身走向門口,邁出之前停下,給了他最後一擊,“你們的女皇授意她來取圖紙,文世子,你覺得你還有可能和她成親嗎?”

    文央背脊一僵,麵色如常,嘴唇卻是越來越蒼白。

    蘭世鬱看的透徹,算無遺漏。

    女皇不僅想保住肅微月性命,還要她能擁有幸福,有追求所愛的權利。

    “本世子要去擁抱我的新娘了,大婚那天文世子早點來。”蘭世鬱最後一句嘴欠,背影一脈輕鬆。

    木劍撞斷了,文鴛赤手空拳追著她。

    惑妍在下麵興奮地喊,“你這樣不行,你追沒用!她內家子會輕功,你跑死一頭母豬也追不上她!”

    肅微月把木劍砸向她,“給我閉嘴!”

    她陷入兩難境地,文鴛贏,她丟臉;她贏,母國丟臉。想來想去,覺得平手最好,方正蘭世鬱隻說她迎戰,沒說一定要贏。她趁著文鴛追來,偏頭躲過她的一拳,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跳下高台。

    誰先被打下高台,誰就輸。所以,她們平手了。房樾館民眾嘩然,全場齊齊“切”的一片噓聲。

    文鴛摘下麵具,氣急敗壞,“你、你根本不想和我打!”

    “嗯,不想。”肅微月點頭,轉身奔向蘭世鬱,“你說話算數不?”

    “算。”他忍不住笑,走向大門口,“我要回驛館,公主要留下來敘舊嗎?”

    她望了一眼二樓,追上去,“不了,你找不到路,我送你回去。”

    *

    文鴛垂頭喪氣上樓,邁進雅間,愣住,“哥哥,你怎麽了?”

    哥哥比她還失魂落魄。

    文央搖頭,“沒什麽。”

    她想寬慰兩句,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文央卻忽然問她,“鴛兒,你會因為什麽原因喜歡一個人?”

    她又沒有心上人怎麽知道,“不知道。難道不是喜歡就喜歡了,還必須有原因?”

    “會因為他喜歡一個人的樣子而喜歡他嗎?”

    “…那不就沒我什麽事了嗎?”她驚訝,“難道哥哥你……”

    “沒什麽,隨口問問。”

    兩人的話一字不漏被門邊的風之麟聽見。她今日也在房樾館用膳,看見文央來打招呼,卻是見了一處好戲。

    英十六見她這麽快回來,驚訝,“之麟沒有和文世子打招呼嗎?這麽快回來,我以為你們要多聊會。”

    風之麟歎口氣,“他現在大概誰也不想見,我去了隻會礙他眼。”

    英十六安慰她,“兩日後就是陛下壽誕,隻要文肅王妃開口,陛下一定會賜婚你和文世子的,別擔心。”

    “嗯,希望如此。”

    英十六猶豫一會兒,開口問道:“之麟,我想問你一件事。剛剛在台上和郡主比武的那個女子是文家哪位小姐?”

    風之麟微訝,心道,那不是月公主嗎,怎麽成文家小姐了?但她麵色如常,沒有直接回答,“怎麽?你見過她?”

    英十六怔了一下,想了想,“雖然沒有見過真容,但那雙眼睛我不會忘記……”湊近風之麟耳邊把芝蘭禾梨的事說了出來。

    當晚,肅微月收到蘭世鬱的“火烈鳥”圖紙。

    是鳥,真的是鳥,天上飛的那種!

    她氣的當場就把圖紙撕個稀耙爛,勒令影子樓給她盯緊驛館,她既然是個戾臣,她就該像個戾臣的樣子,不給她就硬搶,不畫不準走!

    她這廂氣的抓狂,蘭世鬱那廂想起她的小臉皺成一團,他就忍不住笑出聲。

    “嗬嗬。”

    這樣突兀的一聲差點讓唐樂扯壞手中簡報。和燕荊對視,發現都是一臉懵逼。

    “影子樓在銘城的情況如何?”蘭世鬱問。

    “屬下已經讓消息傳到暗衛那裏,他們沒有懷疑,暗衛已經鎖定買賣太歲的人,暫時沒有別的動靜。”唐樂回答,“隻是,也沒有別的線索。”

    蘭世鬱冷哼,“蟄伏九年才動手,要是這樣的人被輕而易舉揪出來,倒是天佑他。”那股力量太可怕,一日浮華和影子樓竟然隻是查到一些皮毛。

    他麵色一肅,“讓唐海查查,還有哪裏的地下錢莊交易有異常。”

    唐樂應下:“是。”和燕荊退出房間。

    兩人走過拐角,唐樂忽然長歎口氣,對燕荊說,“我們去喝花酒吧。”

    燕荊:“啊?”

    “感覺再不去放縱,會死。”

    “主上隻是不想有人插入他和月公主之間。”

    “就是這個!”唐樂沉痛說,“主上知道月公主被刑部帶走,畫了機括圖紙打算以此換人!”

    “……”

    他張口還想說什麽,燕荊看向身後,他轉身果然見到唐姑姑,“長、長姐。”

    唐姑姑瞪著他,他打個哆嗦。她見他這樣,長歎口氣,“說了多少次,不要質疑主上決定。”幽幽地說,“你們是忘了主上為何要建立一日浮華了嗎?”

    ------題外話------

    文央:我就是這樣被情敵幹掉?你好會忽悠!

    蘭世鬱:給我一個擴音器我能撬動全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