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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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後帶著些許未褪的燥熱,林道上安靜了很久,直到領隊的大漢突然開口。
“少爺,有埋伏。”
聞言,司徒墨雲和上官淩桀交換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訝異。
就在這時,林道旁的密林中突然湧出數十位手持勁弩的蒙麵人,弩弦繃緊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鋒利的弩箭在陽光下折射著森然的寒光。
一個少年人從密林中走出,站在了林道中間,姿態與方才的上官淩桀如出一轍,隻是更加囂張。
司徒墨雲和煦的臉色沉了下來。
上官淩桀眉間的厲色重了些許。
陽光下,司馬方徽笑得十分得意,潔白的牙齒讓人有種想要將之一一敲碎的衝動。
“打劫!”
這次,輪到金越臉色不好看了。
林道兩側閃著毫光的弩箭明明白白地表達了對方的意圖:我們要打劫,這次是真的。
司徒墨雲冷冷地看了一圈那些可以輕易射殺馭師強者的鹿筋弩,然後對前方的少年說道:“司馬家是想要跟司徒家宣戰嗎?”
司馬方徽伸出一根食指極為嘚瑟地搖了搖,一臉誠懇地解釋:“少島主你誤會了,這純粹是我的個人行為,與司馬家沒有關係。我這個人啊……”他看著司徒墨雲,微微眯起了雙眼:“就是喜歡跟你作對。”
要說司馬方徽和司徒墨雲的恩怨,其實就是一個“別人家的孩子”的故事。
司馬家現任家主司馬鈞是個很在意臉麵的人,所以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從小就有著極高的要求,很多時候說是苛刻也不為過。
但翎淵島上有上官淩桀,有司徒墨雲。
上官淩桀讓人升不起比較之心,因為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萬年都難一遇的妖才。但司徒墨雲不是,除了修煉進境快一點,他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可司馬方徽就是沒法超越他。
其實司馬方徽的修煉天賦也屬上乘,四歲練氣,如今十五歲已經是一品念靈頂峰,半隻腳已經邁入了馭者境界。武學天賦也極好,司馬家的家傳武學都掌握的是同輩裏最好最嫻熟的,或許隨時都能突破九星武者,邁入武生境界。
可是他的人生裏偏偏多出個司徒墨雲。
司徒墨雲已經是二品念靈巔峰,更是早他一步晉升了九星武者。最重要的是,司徒墨雲隻有十三歲。
因為他的存在,司馬家天賦最高的年輕人得不到更多的關注,還要經常被自己的父親嚴厲訓斥。
所以他恨,恨司徒墨雲搶走了本應屬於他的榮耀,恨因為司徒墨雲自己承受了父親一次又一次的喝罵。
於是這種敵對出現了,而且已經維持了很多年。但今天有些不一樣,因為林道兩側有數十隻鹿筋弩,尖銳的弩箭甚至能夠折射冰冷的毫光。
射殺翎淵島少島主,這個過錯,即使司馬家同是八大世家之一也擔不起。
或許連司馬鈞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在人手多於對方一倍的情況下還讓手下帶了能夠射殺馭師強者的鹿筋弩,這個自作聰明的舉動很可能會將司馬家推入無底的深淵。
主要是誰都沒有想到,司馬方徽心中對司徒墨雲的恨意原來已經這麽濃重。
少年或許還沉浸在感歎自己的英明決策當中,卻不知在外人看來,那些寒光閃爍的弩箭更像是司馬家主授意的安排。
“我當是誰,原來是我的小馬駒啊。”上官淩桀充滿戲謔意味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句話就讓司馬方徽滿是得色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司馬方徽對上官淩桀有心理陰影。
在他們還小的時候,畢竟年長兩歲的司馬方徽曾借著修為較高欺負司徒墨雲,結果被上官淩桀撞見後借靈焰之威打折了兩條腿當馬騎,後來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而且左小腿上被上官淩桀燙了一個碗口大的疤,當時為了讓上官淩桀把火收走,司馬家被其勒索了一萬兩白銀,因此他回家後還被司馬鈞狠抽了一頓。
所以司馬方徽這些年來都不怎麽敢招惹上官淩桀,在他看來上官淩桀就是個心狠手辣的狂徒,連他老子都管不了他。但這不妨礙司馬方徽把不敢加在上官淩桀身上的恨意全都算在司徒墨雲頭上。
君子可欺之以方,司馬方徽心悸於上官淩桀的狠辣,於是就抓住了司徒墨雲性情溫和的弱點。
看了看周圍手下端起的鹿筋弩,司馬方徽才重新穩住了心神,說話也更加有底氣。這麽多年他都忘了,自己的實力其實要比上官淩桀強上那麽一星半點兒。
“小紅袍,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們今天要是不把東西交出來,就一個都別想離開!”司馬方徽咬牙切齒地衝上官淩桀怒吼。小紅袍,就是上官淩桀的外號。
上官淩桀挑了挑眉,拍拍胸口一臉故作恐懼的表情,看上去卻假得讓人惱火:“呦,我好怕啊!小馬駒尥蹶子了,連我這個主人都想伸蹄子踹兩腳。枉我費心費力又費錢地把你養得膘肥體壯的,你這個沒心肝的畜生玩意兒!”到最後,直接就是滿臉陰厲地破口大罵了。
司馬方徽被罵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嘴唇氣得直哆嗦,終於忍不住表情猙獰地回敬道:“上官淩桀!你不過就是個為自己的家族所不容的怪物!不過就是修煉速度快了一點有什麽好得意的!像你這種敗家子除了會花錢還會幹什麽?你這個殺死自己母親的異類的存在簡直讓整個翎淵島蒙羞!”剛開始的時候,司馬方徽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但隨著其越罵情緒越激動,身體居然漸漸地穩定下來,罵到最後,已是神態自若,竟是將這麽多年來對上官淩桀的恐懼和心理陰影盡數從心底驅逐了出去!
人心如此,如果有一天能夠直麵自己一直恐懼著的事物,或許就可以戰勝自己內心一直深藏的恐懼。
上官淩桀的眼神變得極其陰冷,像是擇人而噬的毒蛇,嘴角卻依然掛著邪魅妖冶的笑容:“小馬駒不聽話了,雖然我萬分心痛,但還是得把這不聽話的畜生,剁碎了去喂聽話的狗!”
似有若無的青焰在上官淩桀指間躍動不止,林道兩側的勁弩刷刷轉動方向,直指眼中殺意越發明顯的上官淩桀。數十位蒙麵人已將手指貼上了鹿筋弩的扳機,如果上官淩桀出手,就會在第一時間被射成篩子。
但以上官淩桀的性格,他還是會出手,因為司馬方徽的話,已經讓他動了殺心。
童年在家族裏的遭遇同樣成為了上官淩桀的心理陰影,隻是他憑借其狂傲的個性和自身的強大將之攻克。惡毒的言語是無法對上官淩桀造成任何傷害的,對他來說隻是一種無關痛癢的聒噪。
但有一件事,始終是上官淩桀的心病,也是唯一一件他無法釋懷的事情。
他是殺死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
所以在聽到司馬方徽的最後一句話時,上官淩桀就一定要他死。
場中局勢劍拔弩張,所有人都像是鹿筋弩繃緊的弓弦,屏息靜待釋放的那一刻。
卻沒有人發現,一個人的消失。直到少年嚴肅且冷冽的聲音響起。
“你不該說那種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所有弩箭的指向也都從上官淩桀的身上轉移到了司馬方徽的身後。
司馬方徽的瞳孔驟然緊縮,旋即目光中爆發出無限的怨毒,嘶聲尖叫著:“司徒墨雲!”
此刻站在司馬方徽身後,左手以鷹爪之勢鉗住其頸項的,正是司徒墨雲。
“憑什麽!憑什麽!我也是九星武者,你憑什麽製住我!”司馬方徽瘋了一樣地大吼著,司徒墨雲卻沒有心情聽,手指微微一緊,司馬方徽的脖子上便出現了五道血跡。
司徒墨雲站在司馬方徽身後,兩旁的蒙麵人不敢輕舉妄動。所有人的心裏都在疑問,他是怎麽做到的?九星武者是絕對不可能擁有那種近乎瞬移的速度的,就算是武生也不行。
沒錯,那不是來自於他自己的速度。而是方才在司馬方徽大罵上官淩桀的時候,金越偷偷往他的手裏塞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透明的小珠子,甚至小到可以塞進指甲縫裏,它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叫做騰雲珠。
騰雲珠是一種道具,是一種叫做“騰雲”的身法異術的演變。異術是馭者可以修習並通過結印來催動念氣以使用的技能。等階由低到高分為九至一品,每階又分低中高三級,異術也是馭者的主要戰鬥手段。
“騰雲”本身據說是一卷二品高級身法異術,使用起來也自是不凡,相傳可以瞬息間去到萬裏之外。
而騰雲珠則有著與這個異術相同的功效,隻是效果弱化了許多,既可以讓使用者在半徑十丈的範圍內瞬間移動到某一個位置。
這個道具的問世讓無數馭武道三大體係的修煉者趨之若鶩,畢竟一個瞬間的位移在很多時候可以左右戰局的結果!
但是由於製作材料罕見,而且世間隻有一個人能夠做出騰雲珠,所以據說當年隻有五十枚騰雲珠問世,單枚的價格就被炒到了黃金百萬兩的天價!
這種數十年前的寶貝,如今還剩下多少已經不可知,但以千金堂的通天財力,不會修煉的金越隨身帶有這等寶物倒也合情合理。
恰到好處的是,這種連上官淩桀都不知道如何使用的東西,司徒墨雲卻知道正確的使用方法,因為那正是他小時候的一種玩具。
那個製作騰雲珠的人,也就是會使用“騰雲”的強者,就是他的祖父。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金越才將騰雲珠交給了司徒墨雲,他相信他一定能夠好好使用它,來改變此刻不利的局勢。
顯然,司徒墨雲做到了。
司徒墨雲臉上的表情很沉,那不是陰沉,而是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感覺,清澈的眼眸此刻幽深得仿佛如深潭,讓人再無法看清其中的情緒。
上官淩桀眼中的殺意淡了些許。他隻見過一次司徒墨雲生氣的樣子,那次是因為他錯手用火燒掉了他一縷頭發。
而這次,是因為司馬方徽侮辱了上官淩桀,還說了對上官淩桀來說最不可原諒的話。
所以作為上官淩桀最好的朋友,他也無法原諒司馬方徽。
司徒墨雲左手牢牢地捏住司馬方徽的咽喉,右手漸漸泛起如同璞玉般的細膩光澤,隨後雙指並攏,開始向司馬方徽背後的十數個穴位點去!
金越的表情變得有些精彩,因為他認出那是上官家的家傳武學,白玉掌和點穴手。但反觀上官淩桀卻沒有絲毫意外的表情,說明他本就知道司徒墨雲會使用自家武學,甚至很有可能司徒墨雲的點穴和白玉掌就是他教授的。
此時的上官淩桀沒有出聲,也沒有什麽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司徒墨雲下手的軌跡,最後他終於確定,司徒墨雲這套封穴是要廢了司馬方徽的全身經脈!
司馬方徽此時也反應過來些許不對,雖然身後的司徒墨雲從一開始隻說了一句話,但此刻司徒墨雲的沉默卻讓司馬方徽感到莫名的膽寒。
於是他高聲呼救。
“六長老救我!”
密林裏傳來沙沙的的聲響,那是有人高速行進時衣衫與草木摩擦發出的響聲。
隨著一道人影從密林中飛掠而出,一聲蒼老的怒喝在這片天地間驟然響起。
“豎子敢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