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怎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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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屋裏草席上擺著大大小小材質各異的十來個包囊,花骨朵兒顯然來過這裏。祝典轉頭飛身出門,一路奔走找尋,可周圍還哪有花骨朵兒的蹤影。
回到破廟裏間,祝典一一打開那些包囊,細細查看。隻見包囊裏有的裝著許願籃子裏的饅頭和禽肉等,外頭還包著防水用的油紙布,有的裝了十幾隻烤好的紅薯。
他日常需用的草藥按量分裝好,用大葉子分別包著,足有五六十副,包了最大的一包,他愛吃的芋頭花,愛喝的紫娟茶都用小包包好整整齊齊的擺在他麵前。
邊上有個小布包,裏麵是花骨朵兒慣常用的針盒,布上用草葉汁兒畫了人體幾個穴位,旁邊一一標注有行針順序。
最外側是兩個形狀不一的木製長筒,均是中間被掏空,一端有簡易塞子。其中一個木筒中塞了十幾個小巧的木箭頭,箭尖都被磨得鋒利,因為短小,可傷人,但不會致命。打開另一個木筒中,隻見筒內裝的是一條硬木樹枝,一端尖利入骨,可比刀劍。
祝典拿起這些包裹反複查看,不放過任何細節,希望能再多發現些信息,指引他找到花骨朵兒的所在。
突然,祝典發現包裹下的草席上,有一小片和草葉汁兒一樣顏色的筆跡,草席青黃,筆跡用草葉汁兒寫就,本就顏色難辨,偏又寫得極小,隻是祝典心細,旁人根本難以察覺。
隻見草席上麵隻有四字“速去,勿念”,旁邊還畫了一朵兒五瓣花,和祝典留的記號形狀一模一樣。
花骨朵兒定是看見了他留的記號,祝典望著眼前大大小小的包裹,眉頭緊鎖。
翌日,陰雨更盛,祝典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在穀中四處遊走尋找花骨朵兒的蹤跡,而是拿著花骨朵兒給他準備的大小包裹來到橋姬泉的深潭邊上。
祝典立於水畔,靜靜觀察著水流水勢。半晌,回身找了塊巨石負於身上,便縱身躍入潭底。
花骨朵遠遠的兒躲在樹林中,旁邊的一棵樹上還刻著祝典的暗號,原來的麻布衣服已破敗不堪,她便自己拿藤條樹葉編了一身衣裳,使她藏在草木之中更難於被發現。
從昨晚將東西放到破廟以後她就沒離開,不敢靠近,便隻能遠遠望著,看著朱大哥收拾好東西離開破廟,一路跟著他來到橋姬泉。他本就不屬於這裏,山外麵才是他的世界,他當然要走,她隻是想遠遠的送送他,看著他平安離開。
相處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可她的世界卻好像已經天翻地覆。他是她的生命中出現的唯一一個年輕男子,一個說話時對她輕聲細語,不說話時也安靜微笑的男人,一個性命攸關時瀟灑如常,偶爾對她依賴也不掩飾的男人,一個給她講故事,告訴她不要害怕,給她力量的男人。
不知從何時起她每日的重要內容不再是練功采藥,而是練功采藥後偷偷去破廟給他醫傷煮飯;她盼望的快樂事不再是眼巴巴的去橋姬泉邊等候許願籃子,而是聽他講天南海北,或者偷看他微笑不語也讓她滿足;可她在他麵前被人強行將尊嚴剝奪得一絲不剩,連道別都隻能無聲觀望;最後的記憶是一片血肉模糊,他還會願意想起她麽,他還會記得這荒穀中有個愚傻奇怪沒見識的姑娘麽……
看著他轉身、選石、屈身、落水,花骨朵兒眼裏的暴風雨也傾瀉而下。她多想和他一起離開,可是她卑微到泥土裏,有什麽資格和他一起。就讓他遠去,讓自己和那群惡魔永遠留在這穀裏。
他們給她編織的網已經支離破碎,兜不住她的幻想卻還束縛著她的自由,她就算裝瘋賣傻也再回不到從前。一個烤紅薯已經不能再溫暖她的心房,一句虛情假意的關心也不會再讓她懷抱虛假的希望,她從此就是這深穀的幽靈,她會用娘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捍衛自己!
手不斷摩挲著樹上祝典留下的印記,她已經悄悄把那些圖案中五瓣花的記號全都劃掉,此時這棵樹上留下的也隻是一隻小豬的形狀。
眼淚和大雨一起滂沱而下,轟轟的雷雨聲攪動著她模糊的意識,想不清楚她才更好受,混亂比清醒痛快。
隻是忽然一道白影從她眼前掠過,天地都灰暗時白影還能是什麽?
順眼望過去,隻見是朱大哥,是他在雨中不慌不忙的走著,和他有傷在身時在破廟周圍慢慢散步的姿態一模一樣。
花骨朵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趕緊用手胡亂擦了臉上的雨水淚水定睛再看,可是那人不是朱大哥又是誰。難道他沒有找到出穀的法子?難道橋姬泉沒有出穀的通道?那他怎麽沒把包裹拿回來?這不是回破廟的方向,他要往哪兒去?
隻見祝典走走停停,在自己做的記號上摸摸看看,顯然是看到了原來的一雙圖案中五瓣花都已被劃去。花骨朵兒隻能看到他背影,看不見他表情,心裏驚愕、擔憂……還有點欣喜,又覺得這欣喜太罪惡,於是壓製著心跳,擰著眉頭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不要多想,悄悄跟在祝典身後。
走著走著,花骨朵兒發現不對勁,這條路……這條路是通往村中的,朱大哥這是要幹嘛?自投羅網麽?
花骨朵兒心裏著急,又不敢接近,隻是盼著他趕緊拐彎,千萬萬千不要往村裏去,暗恨自己當日裏說得太含蓄,沒有把這些人的危險強調清楚。
那個地方她死也不想回,那些人她死也不想再見,越到近處,她越想轉身逃走,可是朱大哥頭都沒回一下的一直往半山腰方向去,她想上前勸阻,可那晚破廟的噩夢又讓她猶豫。
走到離村子所在那片空地沒有多遠的樹林中,祝典竟然突然提氣運功,飛奔了過去,花骨朵兒內力不如他,又躲在暗處,馬上被他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花骨朵兒大驚失色,心裏直呼後悔,怎麽就沒有及時攔住他,自己在瞎糾結什麽,還有哪樣比性命重要。
但再後悔也是晚了,祝典很快奔出了茂林,沒有任何掩護,整個人已經躍落了那片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