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漢看花骨朵兒又懂禮貌脾氣又好，愈發喜愛。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看你這小夥子渾身髒兮兮的，估計比我秦老漢好不到哪裏，肚子餓了吧？再往前走走就是救濟糧發放處，要是餓了就和爺爺我同去，那邊的軍爺看你的樣子能賞你口飯吃。”

    老漢不說，花骨朵兒還沒覺得餓，聽人一說，肚子果然咕嚕咕嚕響個不停。

    秦老漢一聽，動靜兒正對，便哈哈一笑，領著花骨朵兒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道上的行人越多，大家都是三五成群，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一會兒眼睛可要尖著些，手腳利落些，不然搶不到的。”

    “這個……這個還要搶的麽？”花骨朵兒為難的問道。

    秦老漢聽花骨朵兒居然問得這麽離譜，嗔怪道：“僧多粥少，不搶就得喝西北風！我看你啊，就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年紀輕輕什麽都不懂得……”

    花骨朵兒不好意思的“嘿嘿”一樂，心想，這馬王山集寶鎮比起她和朱大哥居住的地方真是大大的不如啊。怪不得當初她和朱大哥說“四海升平，國泰民安”，朱大哥會是那樣一種反應。

    想到此處，花骨朵兒如醍醐灌頂，仿佛一下子開了竅，重午節那天朱大哥是怎麽說的來著？“涼州之地尚可”，對，就是這句！

    “涼州之地尚可，涼州之地尚可……”花骨朵兒想到這兒便反複念出聲來，越念越覺得對頭，朱大哥在山穀中不是也問過她回涼州的走法麽，把前前後後的事情一想，花骨朵兒愈發覺得朱大哥和涼州必有淵源，說不定他們住的地方就在涼州呢。

    轉眼間花骨朵兒跟著秦老漢已經到了一處平地，平地上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大家沒有秩序卻出奇一致的往前擁擠著。

    秦老漢見前麵已經站了好多人，沒能占上先，有些埋怨花骨朵兒。

    “我說你唧唧歪歪念叨什麽呢，還不趕緊往前衝？搶不到東西餓肚子可別來跟我老頭子哭！”秦老漢邊說邊使勁兒往人縫兒中擠去。

    花骨朵兒此刻顧不上搶救濟糧，一心想問問涼州的情況，秦老漢往前，她也隻能跟著往前，四周各種吵鬧聲、嘶喊聲，花骨朵兒隻好大聲喊著說：“老大爺，你聽說過涼州麽？”

    “涼州誰沒聽過？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欺負我老叫花子沒見識？”秦老漢擠紅了眼，對花骨朵兒說話也顧不上客氣。

    “不是，我就是想打聽打聽涼州的情況！”

    “什麽情況不情況的，涼州到處都是有錢人，咱們這兒的救濟糧就是涼州的王爺下令發的。”

    “那這裏到涼州城怎麽走啊？”

    “我說你個臭小子煩不煩啊？盡幫倒忙！你倒快往前擠啊，墨跡什麽……老頭子可沒空理你……”秦老漢擠的凶，腹腔收到擠壓，說話都吃力。

    花骨朵兒不是討人嫌的人，見秦老漢說話費力，隻好先打住問題，緊緊跟在他身後，生怕走丟了，她連個知情人都問不到。

    越往前走人越擠，四處可見一家老小拖兒帶女的來搶救濟糧，秦老漢在擠，其他人更在擠，漸漸的，人潮更加稠密，秦老漢已經擠不動了，隻能隨著人流慢慢往前走。

    “真晦氣，出門就遇到你這個掃把星……”秦老漢今天沒有搶到先機，一腔怒火全都發泄到花骨朵兒頭上。

    “老大爺，對不住了……”

    “對不住頂個屁用，對不住能填飽肚子麽？你看看人家棒小夥子，搶救濟糧一個能頂仨用，再瞧瞧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連上都不敢上，盡躲在我老頭子身後，你可真有本事……”

    花骨朵兒看秦老漢正在氣頭上，知道解釋也沒用，便開始向四周張望，既然老大爺說發放救濟糧的官爺是從涼州來的，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發現些蛛絲馬跡。

    前麵還排著幾十號人，到了這裏，有官爺維持秩序，大家基本上都是排隊領取，場麵也不像剛才在後麵時那樣混亂。

    已經有民眾取到了救濟糧，是一袋米和幾個饅頭，有餓的緊的邊走邊吃起饅頭，看他們吃得香，花骨朵兒口水直流。

    發放救濟糧的位置自然在隊伍的最前方，遠遠的，花骨朵兒看到三麵彩旗屹立在救濟糧發放處，上麵醒目的寫著“涼王”兩個大字，彩旗迎風招展，看上去甚是威武氣派。

    隨著排隊的人群往前走了一些，花骨朵兒漸漸能看清救濟糧發放處的情景。隻見最前麵左右各有兩排全副武裝的官兵一動不動屹立在發放處的旁邊，二六一十二，兩排共二十四人。中間另站有三人，一人發放米，一人發放饅頭，另外一人清點領取人頭數，進行簿記，隊伍的兩側各有三名軍士走動巡查，發現有違規越位、不規矩排隊之人，便請出隊伍，不許其領取救濟糧，發放處雖然人頭攢動，但有各軍士各司其職，竟也井然有序。

    秦老漢耍了一會兒脾氣，見花骨朵兒不搭話兒，自己也覺得無趣，便主動說了起來。

    “怎麽樣？涼王氣派吧？長見識了吧？”

    花骨朵兒見秦老漢不再惱她，還主動說話，趕緊連連點頭。

    “是夠氣派的！這些軍爺真管用，這麽多饑民，竟然沒人敢搗亂的。”

    “你個臭小子，真是什麽都不曉得……”秦老漢雖是給花骨朵兒台階下，卻也還不忘敲打敲打她。

    別看花骨朵兒從小在幽穀中長大，見識是少了些，但眼力價兒卻是一點兒也不缺的，見秦老漢餘怒未消，花骨朵兒趕緊討好道：“小子是什麽都不懂得，但是秦大爺最是見多識廣，秦大爺快給小子點撥點撥吧。”

    秦老漢一輩子遭人白眼，哪裏經得起花骨朵兒的糖衣炮彈，那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那涼王啊，是當今天子的兒子，真龍天子的兒子，你說是什麽？”

    花骨朵兒眼睛轉了一圈兒，試探道：“龍……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