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兒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灘上，除了濤濤河水，四周什麽都沒有，河水浩浩蕩蕩向兩邊延伸，根本看不到盡頭。而這荒灘和她落水的涼州河岸完全不同，涼州河岸在水患不大時人聲鼎沸，商賈雲集，岸邊有修好的道路供人們行走，而這荒灘之上，隻有淤泥流沙碎石，還有大概是和她一起被衝到岸上的死魚和死蝦。

    花骨朵兒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朱大哥會不會已經回家了，發現自己不在家會不會著急……

    顧不得周身的劇痛和鉛重的頭腦，花骨朵兒掙紮著站了起來，她要回去，她要去找朱大哥，她還要聽朱大哥沒有說完的話。

    往遠處眺望了一下，發現往北的地方似乎有炊煙升起，花骨朵兒隨手挽起頭發，努力拖動著疲憊的身軀，艱難的往炊煙的方向挪去。

    花骨朵兒走了很遠，終於看到了前方有房屋稀稀拉拉的分布坐落，看上去應該是個鎮子，可是和她與朱大哥住的地方又大不相同。這裏的房子都是土坯建造，門牆沒有繁華考究的裝飾，看上去也不成什麽規模，倒和她昔日在深穀中所住的房子有幾分類似。難道她不知不覺隨水走了很遠，已經被大水衝到了別的地方？她才出穀沒多久，她隻知道他們那個鎮子，隻知道北地街，隻知道她和朱大哥住的別院，別的地方她可是不知道的。

    花骨朵兒看著陌生的街道和房屋，越想越心急，正好迎麵走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花骨朵兒趕緊攔住他問道：“老大爺，您知道北地街怎麽走麽？”

    “北地街？我在這裏住了一輩子，從來沒聽說過什麽北地街。”老漢好像著急趕去什麽地方，連回答花骨朵兒的問題都很是不耐煩。

    花骨朵兒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人，還想再繼續問問：“老大爺，那您知道……”話說了一半，花骨朵兒才發現原來問路也成了問題，她根本不知道她和朱大哥住的地方地名是什麽，不知道地名怎麽開口呢……

    老漢看她話說了一半又停住，嘟囔了句，“一個半大小夥子，怎麽說話吞吞吐吐的，耽誤我秦老漢去領救濟糧……”說完，也不理花骨朵兒，兀自往前走去。

    花骨朵兒聽這老漢稱她是“小夥子”，不禁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看，原來，她還穿著出門時那身小廝衣服，頭發隨手一挽，也不是女子發式，看來老大爺是誤把她認作男子了。不過看到泥水斑斑的褲腳，花骨朵兒倒是靈機一動。

    “老大爺，您等等我！”花骨朵兒快走幾步趕上衣衫襤褸的老漢。

    “臭小子，敢擋你爺爺的路，小心爺爺撕了你的皮。”

    “不是不是，我可不敢，老人家你先別生氣……”花骨朵兒趕緊否認，她還沒見過一見麵就要撕人皮的，雖然錢伯伯也凶，但不把他惹急了，說話也不會這麽不客氣。

    那老漢看到花骨朵兒這副賠禮道歉的熊樣子，神態倒緩和了不少。沒想到他一個老叫花子，要錢沒錢，要勢沒勢，連力氣都不剩幾分，平日裏盡遭別人的嫌惡，今天倒也能震住他一個半個小夥子，想到此處，老漢甚至很有些得意。

    “要問爺爺什麽就趕緊問，別磨磨唧唧的，誤了爺爺的正事。”老漢放慢了腳步，說話的時候特意模仿那些達官貴人，拿出了十足的腔調。

    “老人家，我還想問問您知不知道南邊的那條河都流經哪裏啊？”花骨朵兒說著指了指河邊的方向。

    “哎呦喂，你問這條河，那可沒法說嘍……”老漢拉長著調子說道。

    “為什麽啊？”

    看著花骨朵兒一臉著急，盼著他給解答的模樣，老漢心裏直呼開心，誰說他老頭子沒有用武之地，真是狗眼看人低。

    “這條河流經咱們大岓，直通往南邊的國家，沿途經過的地方多了去了。”老漢這麽說是想顯擺一下自己見多識廣，其實他一個老叫花子，也不確切知道這河流經何處，隻是平日裏聽到別人說過隻言片語罷了。

    但是聽他說得言辭鑿鑿，語氣甚是肯定，花骨朵兒便信以為真，以為這老漢真的是所知甚廣。

    “大岓？大岓是什麽地方？”

    “我說小夥子，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還是從別國逃過來的？就算從別國逃過來的，也不該不知道大岓啊。”

    花骨朵兒無言以對，她是從一個深穀裏來的，但是她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還是不說為妙。

    “你既然不知道大岓，那我問問你，你是從哪兒來的啊？”老漢追問道。

    “我……我是從……我家住在北地街……我是被大水衝到這裏來的，醒來之時就在那邊岸上。”

    “原來是個落難的……”老漢也沒細想，問明了花骨朵兒的來曆，倒是對她產生了幾分同情，“你那北地街肯定不在本地，我秦老漢活了一大把年紀也從來沒聽說過，看來是在離此很遠的地方了。”

    聽老漢這麽一說，花骨朵兒雖然略感失望，但她沒有放棄，哪怕能打聽到一點點信息，讓她找到回家的一點點線索也好啊。

    “老大爺，那此處是什麽地方啊？”

    “這裏？這裏就是大名鼎鼎的馬王山集寶鎮。”

    “哦。”花骨朵兒稀裏糊塗的點點頭，在頭腦中拚命搜索著這個鼎鼎大名的地方，可是似乎愣是沒有什麽印象。

    秦老漢看花骨朵兒點頭點的不利索，有意趁機為難她，他老叫花子哪能天天遇到這種傻裏吧唧讓他欺負的小夥子。

    “你難道連馬王山集寶鎮的大名都沒有聽說過？”

    “沒有……”花骨朵兒隻好老老實實的回答。

    “咱們馬王山集寶鎮啊……咱們馬王山集寶鎮……反正咱們集寶鎮可是大大的有名，你知道這個就行了……”他們馬王山集寶鎮就是個窮鄉僻壤，說的好聽點兒是個鎮子，可是除了幾個富戶，大多數人家都過得貧困潦倒，像他這樣的叫花子也為數不少，實在沒什麽值得稱道的。

    花骨朵兒很認真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