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哪裏話，什麽怡紅院看不上的姑娘……我賣給李媽媽的姑娘啊，都是既年輕美貌，又經過精心調教的姑娘，隻不過在涼州得罪了有錢有勢的客人，沒法繼續留在院子裏，隻好忍痛割愛，讓給你李老板。剩下那些年紀稍大的，也就收點銀子意思意思，放在你李老板的美人坊，伺候伺候那些販夫走卒。”

    “話說回來，前一陣子收過來的那個牡丹姑娘，當真不錯，現在在我們美人坊火的要命，多少客人點名要她，累得牡丹姑娘腿都回不過彎來。”

    “那還用說，那牡丹姑娘原來也是我們怡紅院的頭牌，是我一手調教的九大名花之一！哎……李媽媽，你可不知道，涼州那些官老爺、有錢人可不好伺候，稍一不留神就大發雷霆，五指山一扣，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涼州就沒法待了……”

    “哎，王媽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以為我們馬王山的生意好做？到處都是土匪流氓，十個裏頭至少有五個是快活完了不給銀子的，越是這些窮鬼，折騰起姑娘來下手越重，越不留情……我李媽媽是天天吃啞巴虧，有苦說不出啊……”

    “哎……原來李媽媽也這麽難……”王媽媽不知是真同情還是假客氣，總之語氣和表情都做得很到位。

    “王媽媽這次帶了幾個姑娘過來？”老鴇之間的寒暄終於結束，李媽媽步入正題。

    “去了幾個得病的，還剩下十來個，都在車裏，我這就讓她們下來。”

    “哎呀，我說王媽媽，以後得了病的就不要帶到馬王山了嘛，你王媽媽千裏迢迢的還看得上那一丁點兒銀子……光是我們美人坊裏那些得了病的姑娘已經多得賣不出去，兩腳羊太多，肉販子把價格壓得低，弄得我是賣也賠，不賣也賠……”

    “李媽媽，我們涼州沒有肉販子收兩腳羊，官府早就明令禁止不許交易活人，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王媽媽絲毫沒有向李媽媽提起花骨朵兒可以開方醫治女病的意思。

    “哎，好啦好啦，我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過你王媽媽……老規矩，先看看姑娘吧。”

    “好，都在這兒了，你李媽媽就瞧好吧！”

    於是，除了五個得病的姑娘留在車上，其他姑娘剛赤條條的被趕上車去，又赤條條的被喝下車來。

    李媽媽顯然是輕車熟路，專揀要害的地方查看，模樣夠不夠招人，皮膚夠不夠白，胸脯大不大，挺不挺，圓不圓，腰肢細不細，屁股肥不肥，不僅用眼睛瞧，還要上前捏兩把，試試手感。

    花骨朵兒心裏為這些姑娘感到悲哀，被人當做商品一樣挑剔品評，毫無尊嚴可言……

    花骨朵兒雖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但也想盡力為這些姑娘做點事，盡些薄力。剛聽這個李媽媽說美人坊也有不少得病的姑娘，花骨朵兒想著不如幹脆多寫一個方子，一人一份，讓美人坊裏那些得病的姑娘也至少有條活路。

    “李媽媽，我……”

    花骨朵兒走到王、李二位媽媽跟前，剛想開口，正當此時，後麵突然傳出一聲大喝：“遍尋你不見，原來是在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

    花骨朵兒大驚失色，臉色一下子更加蒼白，“楊幫主……”

    花骨朵兒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可是這時李媽媽卻向楊浩振迎了上去。

    “哎呦我的楊幫主，楊大英雄，今日怎麽這麽巧，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遇到您這個大貴人……”

    李媽媽一口一個“楊幫主”，一口一個“楊大英雄”，好像和楊浩振熟絡得很。和一個妓院老鴇相識，恐怕不是因為懲強扶弱吧……花骨朵兒一聽李媽媽的話便已知其中緣故。

    “滾開！”楊浩振一把推開眉開眼笑和他打招呼的李媽媽，怒氣衝衝直奔花骨朵兒而來。

    “孫家閨女說你走散了，我還四處尋你，沒想到你和這些不幹不淨的人攙和在一處。”

    “我……走散了……正好路過碰見……”花骨朵兒暗中按了按自己的傷口，不想和楊浩振發生正麵衝突。

    李媽媽被推倒在地，帶來的兩個龜奴身材瘦小，竟然扶她不起。做過楊浩振的生意，知道楊浩振的底細，李媽媽雖然吃了虧，卻連大氣都不敢嗬，生怕惹怒了這個脾氣暴躁的西南花子幫幫主。

    不過，一個涼州院子裏來的小龜奴怎麽惹怒了他楊幫主，李媽媽倒奇了怪，於是仰起脖子往花骨朵兒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有門道，那哪裏是什麽小龜奴，分明是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

    “越來越不像話，走，跟我回去！”楊浩振粗聲粗氣的說完，上來就要拉扯花骨朵兒。

    “你要幹什麽？”花骨朵兒也動了氣，喊了一聲，把胳膊甩開。

    花骨朵兒感激楊浩振屢次出手相救，但她心裏隻有祝典，對於楊浩振，朋友情分她樂意接受，其他念想她一概沒有。況且即便沒有遇到祝典，單憑幾天之內楊浩振的種種，她也不會喜歡上他。他對她的認識僅停留在淺表，他對她的愛慕摻雜其他因素，他對她的好需要建立在占用支配的前提下，一旦翻臉便凶相畢露……

    畢竟有傷在身，剛剛猛的一甩胳膊牽動了傷口，痛的花骨朵兒趕緊手捂著腹部，彎下腰去。

    “你……你怎麽了？”花骨朵兒一動氣，楊浩振的氣勢倒是消了不少，也不敢再對花骨朵兒有所動作。

    王媽媽見多識廣，清楚什麽時候該明哲保身乖乖閉嘴，加之又有李媽媽的先例，知道遇到楊浩振這樣不能潔身自好又以英雄俠義自居的主兒，她一個妓院老鴇不宜跟著瞎摻和，於是剛才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吱聲。可是看到花骨朵兒駝著背，弓著腰，手按著肚子，臉色白的嚇人，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下落，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王媽媽心有不忍，不禁走上前來，扶住花骨朵兒。

    “髒東西……走開，用不著你管！”楊浩振吼道，語氣充滿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