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段嬸遞過來的清水，頌猜喝了一口，鎮定了一下自己有些緊張的情緒。

    “我想請大家都來做這個文化班的教員。”沒有什麽可以商量的餘地，頌猜非常清晰地向圍觀的幾位發出了邀請。

    看著大家露出詫異的眼神，老段好像已經預料到了什麽一樣，以鼓勵和期待的眼神望著頌猜說道：“嗯，你說說看。”

    這個時候，大公主阿香乖巧地搬出幾張椅子，讓大家全部坐下。

    “是這樣。我原來讀書的時候，學校裏麵有許多老師的。每一個學期，我們班上都由不同的老師給我們分別上課。”

    “有教語文的，有教算術的，有教繪畫、唱歌的，還有專門的老師教體育。”

    “語文是……？”老段重複了一下頌猜提到的第一門課。

    “噢，就是國文！”頌猜想起來看過的課本上寫著“國文”兩字。不光是國文呀，他們都還習慣把中國話稱作國語。

    “每門課程每天也就教一到兩個小時。每個老師教一門課，偶爾也有一個老師教兩至三門課的。”

    “這個倒是！”還是老段回了一句。圍在一旁的大嬸、段嬸、巴裕和阿香，也都聽出了一點興趣，等著頌猜的下文。

    “我可以教國文，教算術。”

    “但唱歌、體育，還有遊戲其它的，需要巴裕隊長、阿香，還有段嬸你們一起幫忙。”

    巴裕聽不懂了，說：“不懂這些，我是肯定不行。”

    段嬸也說：“我能教什麽？我自己還是個文盲呢。”

    大嬸專心地聽著，不說話。她知道這幾個人裏，除了老段有些文化，懂些漢字懂點計算，也就自己是泰文小學畢業了。心裏直感歎，咱們這村子裏麵吃呀喝的都不錯，就是孩子們除了玩，還是一個玩字。閨女們玩到十六可以出嫁，兒崽子們玩到十六就可以正式幹活，加入保安隊的。在清萊的時候，許多孩子們可以讀書的，他們中的有一些，長大以後還可以去清邁、去曼穀生活。

    阿香幹脆就沒有聽懂，遊戲兩字倒是覺得有點耳熟。

    頌猜謙虛地看著隊長巴裕：“隊長您呀，可以親自教教小孩子怎麽出操，怎麽隊列？這就是體育課的一種啦。您牽個頭，我跟您一起操練。您忙的時候，我就算是代替上課了。”

    “教教他們還可以，可是我那麽忙，每天帶他們肯定不行的。”巴裕算是理解了體育課的意思。偶爾教教孩子們幾個動作是可以的，但天天領著他們出操？他還真沒有這個時間。但他沒有完全意識到，頌猜已經把他套進去了，這體育課可是您巴裕隊長的責任。您沒有時間呀，那頌猜是可以幫忙代課的。

    “您忙的時候，就是我的事。”頌猜重複了一句。隊長的反應在頌猜的預期之中。他也沒有奢望巴裕能夠每天看完保安隊出操，再接著盯孩子們操練兩小時。

    “段嬸您呀……”，頌猜恭敬地看著段嬸，

    “您平時在家裏的針線呀手工的，比如自己編織幾個小竹筐的事情，拿到這門前的空地上教孩子們一起做就好。邊做邊玩，三天裏麵玩一次就好。”

    “哦，哈哈……這個可以！”段嬸覺得這不是問題。其實她平時也很忙了，有點像村子裏麵的後勤部長。

    “阿香！”頌猜看向了這位村子裏的大公主，以一種不那麽客氣的口吻。

    “哦。”阿香應了一聲，挺直了身子，她覺得這個頌猜今天講話的語氣，怎麽有點像自己的父親？

    “阿香，你就負責每天帶著弟弟妹妹們玩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怎麽玩？我來安排，會事先跟你講。主要該是玩你喜歡的一些遊戲，如果有新遊戲的安排，我會先教你。”頌猜直勾勾地盯著阿香的兩隻大眼睛，他可知道她才是這個村子裏的娃娃頭。

    阿香的眼神開始躲閃了，誰也沒有膽子敢這麽個樣子看著她，除了自己的父親以外。巴裕也不敢！躲也躲不開呀，她隻好嘟喃了一句：“那些調皮的孩子跟你玩就好！”算是答應了頌猜的安排。

    阿香的繼母，連老段都要尊敬幾分的大嬸坐不住了，她已經感覺到下一個要被安排任務的人該是自己了。她主動地開口問道：“我能做什麽呢？”

    頌猜雙手合揖緊抱胸前，做了一個向前半鞠躬的姿勢，目光中透射出的是謙虛、尊敬、感謝，還有堅毅。他知道，如果沒有大嬸的妙手回春，自己已經死過起碼一回。

    “大嫂，您就負責教泰文。”

    “教孩子們泰文，教我泰文。我會跟著您好好學的。”

    老段聽到這裏，坐在邊上笑得臉上開出了花：“好，好，好！”“你平時在家裏教阿香她們的那些個東西，拿到文化班上麵教教所有的孩子們就好！”

    大嬸給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負責村上“藥坊”裏的大部分事物，熬製藥膏的所有程序和質量全由她掌控。質量不好賣不了好價錢，可都是她的責任。還有村子裏這家有人病了，那家有人受傷了等，都會隨時打攪到她。還有鄰村人不時地求診需要。

    她倒是會抽空教教阿香，和頑皮的兩個小女兒們怎麽讀寫泰文，但三個小家夥都不喜歡讀書。特別是對於阿香，德高望重的村長老婆還從來不敢跟她說太重的話。稍有不慎，阿香不高興算是小事，村長老公也就是：“算啦算啦，讓她玩去吧。過幾年把她嫁出去，咱們也就清閑了。”

    “試試看吧。”大嬸必須應承下來呀。她知道辦文化班不是一個小事，可別到時出了啥子問題，說成是我村長老婆都不支持，那就不好聽了。

    巴裕有點聽不下去了，覺得這個頌猜今天真不懂規矩。琢磨著今後要怎樣管教他的這位新團丁，得多多盯住他才行！“那你自己教什麽？你不會給老段也安排上什麽課吧？”講完這句，巴裕覺得好像頌猜已經說過他自己要教什麽課？除了要求自己每天帶孩子們操練，隊長對頌猜講過的這一連串安排並沒有完全消化。

    “好，好，好！讓他繼續說。給我也安排一點什麽。”老段是非常豁達的。

    不能退縮呀，特別是在巴裕麵前，在這個文化班的事情上麵。得不到大家的支持，我還不如去做好您的團丁，去站崗放哨來得輕巧一些？

    想到這裏，頌猜依然非常謙虛而又耐心地看著巴裕：“隊長，我負責教國文教算術呀？還有您忙的時候，我就帶著孩子們操練。可能還有許多事情我沒有考慮到的，要請您們多多建議。”

    他轉向老段：“段叔，您可能要每天抽空過來看看大家，免得孩子們不聽話。有幾個淘氣調皮的影響了大家的上課和正常玩耍，我又不能打罵的話，您可不可以扣他們爸媽的工分？”

    扣工分？孩子們的爸媽平日裏跟著老段一起幹活的工分？

    現場的四個成年人都以為聽錯了！寂靜了有幾秒鍾的時間……

    “有道理有道理！我們可以討論，可以討論一下。”還是老段打破了這幾秒鍾的尷尬。

    “對不起！我說過可能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考慮清楚的，希望您們多多建議，幫忙拿拿主意。”看到大家這麽個樣子的反應，頌猜突然感覺到一陣惶恐，覺得自己肯定是說錯了話。他隻是過去三天想到了這麽一些事情，特別是最後一句，他記得過去學校裏的老師們在管理學生時有獎懲分明一說。特別是對待調皮的孩子，總該有點什麽辦法？

    這個時候，村長大人背著手踱步回來。看見隔壁段家，這幾個人開起了小會？便好奇地走過來說道：“你們這是開啥子會啊？說來聽聽？”

    老段哈哈大笑：“散會散會，你們先散了。”

    “老大，你過來了正好。我來跟你說說這個文化班的事情！”老段覺得也是時候跟素察村長匯報一下工作了。不光是文化班的事情，真正的農忙季節也快到了，許多人手上的安排需要村長說一句話，特別是要動用保安隊的人頭。

    巴裕和頌猜站起身了，向村長老段他們辭行。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的頌猜，跟著一瘸一拐的隊長離開了老段家，走上了回宿舍的路。

    “今天你還要不要準備文化課的事情？”巴裕依然關切地問著頌猜。

    “今天不用了。”這個時候的頌猜，想起自己剛剛說過的“扣工分”，和大家聽到以後的表情都有點後怕了，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再考慮什麽文化班的事。

    看著滿腹心事鬱鬱不樂的頌猜，巴裕說：“那我今天教你打槍？”

    “真的？”頌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時候，老段的家裏反而熱鬧了起來。老段，段嬸，還有村長老婆，都已經繪聲繪色地跟村長匯報起剛剛開會的事。

    隻有阿香一人，倚在門口看著巴裕和頌猜離去的身影發著呆，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