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泰北(29)之三進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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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頌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被阿育和阿登綁到了牛棚裏,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住進了這間牛棚。上一次,還是他得了重感冒,村長夫人擔心他會傳染其它的隊友,在這兒住過一個晚上。之後就搬到了溫嫂她們家。

    當他盯著阿登想問一問為什麽綁他的時候,阿登以一種擔憂的眼神看著他,晃了晃腦袋。頌猜知道了,這是他顧慮到阿育也在一旁,不便多做解釋。他也知道,阿育這個人是惹不起的,平時就愛說道別人的閑話,對我頌猜也從來就是一副不待見的意味。還給我取了一個難聽的名字“瞎猜”,即使自己也從不理會他。他謹記著石頭鎮上王嬸跟他說過的一句話“這種流氓地痞,還是要少惹的好。”但頌猜搞不懂的是,這個阿育為什麽對我那麽有成見,仇來自何方?

    “哞……哞……”兩聲牛的呼喚,欄裏的黑黃兩條牛像是看見了熟人一樣打了一個招呼,四隻木呆呆的大眼睛看著頌猜被推了進來。它們的嘴裏依然是一下兩下三下地蠕動著,好似裏麵有永遠嚼不完的美食,黏黏的哈喇子掛滿嘴角。

    被推進牛棚以後,阿育立刻為他鎖上了腳鏈,阿登卻為他解開了背後鎖手的鐵鏈。他倆即刻轉身離開去,丟下了頌猜一人,隻剩下黑黃兩牛的陪伴。這個時候,頌猜又一次地聞到了他熟悉的清新的牛糞香。

    為什麽綁我?我做了什麽錯事?頌猜完全就想不明白。上一次在石頭鎮上出事,那是因為與納姐的愛情,自己出肘傷到了小剛。難道這一次又是因為女人?阿香嗎?我們還沒做過什麽呀?

    為什麽這會兒被鐵鏈反手捆綁的場景似曾相識?是呀,剛剛阿香擁抱我時的那一陣昏眩,我好想見到了自己被雙手反銬的影像。

    還有,為什麽我會在阿龍溺水那天的前一個晚上會見到他們龍鳳姐弟倆?為什麽那次在我因為頭痛昏睡在大樹下的時候會回到瀏陽河邊,甚至浮現出老家童年時的玩伴溺水的場麵?在阿香媽救助阿龍的最後一刻,我的虛幻之中也會有那個溺水的玩伴正被施救的清晰畫麵?雖然那個村裏的玩伴最後還是沒有被救過來,說是被河神拖走了。

    我是個喜歡做夢的人,但夢境之中的故事常常會在醒來之後,以閃電般的速度迅速消失。偶爾,因為一個美夢需要再次回味的時候,我怎麽地拚命想把她留住,卻總是抓不到她溜走的尾巴,徒留一聲空歎息。

    但是,自從來到旺呐村,這夢境中最後幾秒中出現過的場景,卻會不知不覺地長留在自己的記憶裏。再還有,這前麵幾次未曾發生過的畫麵,怎麽會提前浮現在自己的虛幻之中?

    這一切,都該是一種偶然吧?偶然而已!

    想不明白的事情,頌猜也不願意再想。這個時候,他又感覺到了一種頭暈頭痛和口幹舌燥,可能是今天下午中暑了?不知不覺間,他進入了夢鄉。他夢回了老家,夢見到三兄弟參加滿舅的葬禮,葬禮上的三兄弟怎麽那麽老?有四五十歲的樣子。還有年邁的母親,看上去也有七十好幾了吧?帶著一副黑色鏡片的眼鏡,悲傷的眼淚順著黑色鏡片下沿的臉頰嘩嘩地流淌下來。

    他還夢見了一個大城市,可是比瀏陽比廣州還要繁華的大城市,高樓聳立,車水馬龍,周圍的人們都友好地用泰語跟他打招呼。陪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美麗的姑娘,她是阿香?

    這一夜,他睡得很辛苦。

    等阿香姑娘隔日早晨跑過來時,可憐的他精神萎靡,滿眼的血絲,臉上手臂上被牛棚內夜裏的蚊蟲瘋狂地吻了一個遍,正坐在鋪滿茅草的地上雙手輪番地抓撓著。

    看到這個場景的阿香,立刻轉身跑回了家,拿來了母親禦用的萬金油蹲下身子,心疼地伸出自己溫柔的手要為頌猜親手塗抹那滿臉滿手臂的紅腫處。

    頌猜兩腿一蹬,往後欠縮了一下身子,腳下的鐵鏈一陣嘩啦啦的響聲。“我自己來吧!”他接過阿香手裏的萬金油,心裏卻琢磨著: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這次被綁,該是因為你的原因吧?看你怎麽說?

    “你知道出了啥事嗎?”

    “……”,肯定不是好事,這不明擺著嗎?頌猜心裏想著。

    阿香劈裏啪啦地一口氣,講完了昨天下午村子裏發生的事,憂鬱地看著頌猜。

    聽完阿香講過的故事,他的內心湧起了一陣惶恐,偷樣片?!這差不多就是死罪吧?但轉念以後盡量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迅速地思考著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有人要栽贓陷害我呢?誰呢?怎麽才能證明自己無罪?他完全沒有任何線索,又覺得隻有聽天由命。

    他突然想起阿香一家今天不是要出遠門嗎?她這會兒怎麽……

    聰明的阿香看出了他的心事,馬上說道:“我爸媽妹妹還有段叔一家人都走了,我留下來陪你!”她想表達自己對他的特別關心,但無奈的是對方好似不領這個情。

    頌猜不是一個木頭人,他感動阿香沒跟家人一起出走而留下來陪自己,但這個時候了,跟她還能說什麽呢?她能夠幫助解決目前的疑案嗎?

    “你知道誰會陷害你嗎?”

    “……”,他的腦海裏立刻想起了一個人,阿育?不會的。我跟他並無過節呀,怎麽能這麽狠地害我?何況也沒有任何的證據。

    “你說呀!”

    “……”,頌猜搖了搖頭,繼續挖多點瓶子裏的萬金油塗抹著一對手臂上的瘙癢處。

    這時,溫嫂含著眼淚端來了早餐,一碗稀飯加一個大饅頭。這已經是特別的早點,旺呐村裏的麵粉不多的,但平時的泰國香米倒是可以管飽。為了給頌猜做點特別的早點,小溫媳婦今天一大早就爬起來,為他做了上好的白白的麥麵饅頭。當然,全村的單身漢們今天早晨也有口福了,因為,在宋幹節期間,是由小溫媳婦和她媽兩人負責這群年輕團丁們的一日三餐。

    “弟啊,你要想得起來什麽線索的話,一定要告訴阿香!我們都會幫你的。”說完話,溫嫂的眼淚止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

    頌猜看著溫嫂,想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眼裏麵也是一陣濕潤以後,他馬上強壓住差點就要留下來的淚花。能有什麽用呢?還是等隊長來審問來宣判吧。他知道今天的這條命就擱在巴裕的手上了!他從山裏救回了我,這會兒如果查不出來要殺掉我,隻怕也是我的命數,我上輩子欠他的。

    這時,老廖也過來看頌猜。看見阿香和小溫媳婦也在這兒,看見頌猜滿臉的紅腫,他知道這孩子昨夜被叮咬壞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阿香:“我去給他弄頂蚊帳吧?”他來這不久,看著頌猜可憐,但偷毒嫌疑犯該如何對待,他還心裏無譜。

    頌猜還沒有來得及說聲謝謝,阿香率先說出了口:“好的。謝謝您了,廖叔!”

    小溫媳婦和老廖離開不久,他再回來時抱過來一床蚊帳,跟頌猜一起把它吊在了牛棚裏嫌疑犯躺著位置的正上方,頌猜說了一聲謝謝後,老廖就告辭了。他說:“今天要跟巴裕隊長再搜查一下全村,我就先走了。”他轉身離開了牛棚,留下了阿香一人繼續陪伴著頌猜。

    看見頌猜也不知道誰可能陷害了他,一副無辜的模樣坐在茅草地上用手撫摸著自己瘙癢的手臂,阿香決定轉換話題,說點輕鬆一些的,反正巴裕還不會那麽快對頌猜下毒手。

    “你,跟我說點別的有趣的事唄?”這個時候了,她還有心事調侃點別的?

    “……”,頌猜怔怔地看著麵前這個調皮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姑娘。都啥時候了呀,還有什麽有趣的事?

    “上次阿龍失蹤,你怎麽就知道他會淹在那條河裏?你怎麽會想起來要把他扛在肩上跳呀,那個樣子弄就可以救他的命?”

    哦,這個公主的心思還是蠻細呀!這麽久啦,她居然還會記得這事。這不是我昨晚自己才想起來,並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說說也不妨。

    頌猜把昨夜自己想到的事情講過一遍。聽故事的過程中,阿香已經漸漸地瞪大了自己圓圓的雙眼:“不會吧?你還可以預料未來?那你就是一個半仙了。”跟著頌猜快四年的時間,阿香的中文已經講得很好了,連“半仙”這種生僻的詞語也能準確地表達出來。

    “那你說,昨夜你有沒有夢到是誰偷了那一包樣片?是誰把那一裸片放進了你那隻臭鞋裏?”

    聽到臭鞋兩字,頌猜有點反感。那怎麽是臭鞋呢?那是納姐送我的鞋呢,雖然隻剩下一隻。剛來旺呐村受審釋放之後,我把它撿回來洗得幹幹淨淨,擱在床下的包袱裏。居然這次那個壞人就用這隻鞋來栽贓自己。那一定是跟我同宿舍的人,誰呢?他又一次地想起了阿育!但是,沒有證據。

    他搖了搖頭,表明是一種一無所知,夢裏也沒有。

    “那你昨晚有沒有做夢?總夢見了啥吧?”

    看著咄咄逼人的阿香,頌猜覺得自己必須說點啥,否則都應付不過去了:“我夢見一個泰國的大城市,車水馬龍的。好像……”

    “好像啥?”阿香興奮地逼視著他,以為他發現了什麽樣片的線索。同時,她的心裏琢磨著:他來旺呐村後,就沒有離開過呀?哪兒來的泰國大城市?我才去過清邁而已,大曼穀也都沒有去過呢!

    “你和我一起的,在一個大城市裏。”

    聽到這裏,阿香的心裏一驚:這倒不是一個被偷樣片的線索。但是,難道對麵的他,能預見到我這次留下來打算幹啥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