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泰北(30)之再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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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老廖跟著巴裕來到他的房間。隊長問詢老廖,像遇到今天這樣棘手的案子,在你們**大部隊上,通常會是怎麽個審問和處理法?

    老廖搖了搖頭,說道:“我還真的不知道。不過,村長剛才說的砸鎖再搜查一遍,我可能可以幫你一點小忙。”

    這句話激起了巴裕的興趣:“怎麽幫?快說!”

    老廖詭異地笑了笑,回道:“我會開鎖的。”

    “怎麽個開法?”

    “我可以……不用鑰匙就把鎖打開。”

    “啊……你給我試試,試試這把?”巴裕聽到這裏,興奮得像個孩子。他可是聽說過有人可以不用鑰匙開鎖的,卻從未親眼見過。他取下自己門上的掛鎖,遞到了老廖麵前。

    老廖接過鎖頭按上鎖環,轉身在巴裕的房間裏搜尋了一遍,在門邊還真找到了一根細細的鐵絲。他把它捋直了以後,當著巴裕的麵,把鐵絲從鎖屁股下麵的小洞插了進去,三通兩捅地變換著方向,隻聽得“吧嗒”一聲,鎖環跳了生來。沒有鑰匙,鎖就打開了!

    “哈哈哈……哈”,“這好這好!好手藝。”巴裕開心地像一個娃,都忘記了這開鎖技巧,對破案有什麽作用。他以崇拜地眼神看著老廖問道:“這哪兒學的呀?可以教我?”

    “我這也是在美斯樂的時候,一位中國人長官教我的。說是他們家祖上在老家的時候,就是一個鎖匠。要學這個得花點點時間的,要有工具,拆開許多種不同的鎖看看裏麵的結構才行。”

    “哦,好好好!那再找機會。”

    “起碼,您今天再搜查的時候,就不用砸鎖了?”

    “對對!其實呀,這門鎖在我們村子裏就是一個擺設,村長常說它是防君子防不住小人。早些年跟老大來這裏占地盤時,人家衝進去搶啊啥的,手裏都拿著槍。這鎖就不管用了。”

    “待會兒搜查時,我跟你們一起去?”

    “好。您先回去,我過一會兒來叫你。”

    老廖離開巴裕的房間,就直奔牛棚看望頌猜。就發生了看見頌猜被蚊蟲叮咬得可憐,為他拿蚊帳掛蚊帳的那一幕。

    在接下來的兩天裏,巴裕倒是特別認真地對村子裏的所有角落進行了又一次的搜查,他親自走遍了所有可以查找的地方,依然是一無所獲。兩條狼狗也再次出馬,同樣沒有什麽更多的發現,它倆自然是非常地沮喪,知道沒有骨頭啃了。這段時間,都是由小溫媳婦負責這兩隻狼狗的日常夥食,她正氣惱著這兩混蛋為啥找不到真正的小偷,卻從通鋪底下拖出了頌猜弟弟收藏的那隻幹幹淨淨的鞋?!

    由於阿香每天死守頌猜蹲著的牛棚,巴裕也沒有辦法對他進行嚴刑審問。隻能是等等看,得想個法子把阿香支開去,才能實施他作為保安隊長的固有程序。

    五天過去,來到了一九八三年的四月十三日。山裏的村民通常是記得每年的月份卻不記得日期的,但每年的這一個日子誰都不會忘記。

    這天,阿香姑娘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爬了起來,她無需洗漱就擰著一桶重重的水向牛棚走去,進到棚內,看見均勻呼吸著的頌猜還睡在那副蚊帳裏麵一動不動。頑皮的阿香悄悄地掀開了蚊帳,喘著粗氣抬起那桶涼水照著頌猜的頭頂狠狠地潑了下去,把個毫無防備的頌猜潑得跳了起來,一陣嘩啦啦的腳鏈聲響。

    而阿香本人,卻“咯咯咯咯”地壓低嗓門笑了起來,為自己的惡作劇悄悄地歡呼著。

    “你這是……”,從夢中淋醒嚇醒的頌猜一骨碌爬起來,氣惱地看著麵前的姑娘,隻見她的臉龐因為興奮而顯得格外地紅撲撲。

    “宋幹節快樂!希望壞運惡運從此離開你,好運福運快快來!”這天是一年一度宋幹潑水節的第一天,在後麵的幾天裏如果有人對你潑水,那是對你的真誠祝福。

    “你也宋幹節快樂!”頌猜被剛剛澆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抹了一把頭上臉上的水漬。

    看見他那像個落湯雞般的樣子覺得好笑,阿香蹲下了身子湊到頌猜的身邊,鬼鬼祟祟地問了他一句:“我帶你逃走吧?”原來,這次阿香留下來是想帶著頌猜出逃。

    “逃跑?”這怎麽行,這不就是承認了偷樣片是自己幹的嘛?頌猜心裏緊張地想。

    阿香知道這傻小子的想法,她接著說:“如果找不到真正偷東西的人,巴裕一定會斃掉你的。”講到這裏,阿香的心裏是既著急又難過。他一定會殺了你的,我阿爸還不會怪他。她太知道了這村裏的規矩,平時裏看似鄰裏和藹、溫馨祥和,真有什麽事發生,阿爸和巴裕都會一轉眼變成了凶神惡煞!隻有段叔沒那麽狠。

    頌猜聽到“斃掉”兩字心裏還是一緊,他看了看腳下的鏈子,輕輕地晃了晃頭,為自己沒打算逃跑找了一個借口。

    “這個好辦!”阿香姑娘收回了自己的憂鬱,從兜裏掏出了一根昨晚就準備好的細鐵絲,使勁地掏起了腳鏈鎖頭下麵的鎖洞,一陣“吱吱嘎嘎”的金屬摩擦聲響,隨後“哢嚓”一聲,鐵絲的前段斷在了鎖頭裏麵。急得阿香的眼淚就要冒了出來。

    頌猜知道了她在幹嘛,這是想開鎖呀。這種開鎖的手藝,他可是在老家見過,自己的滿舅就這個樣子幹過。但是,開鎖哪有那麽容易?!想起滿舅,他突然回想起幾天前晚上的夢,怎麽會夢見滿舅的葬禮呢,而且好像是幾十年後的場景?滿舅不是已經死了有……七年了嗎?無厘頭的夢,無需管它。

    不肯放棄的阿香繼續用手裏剩下的一截鐵絲繼續捅著那個鎖眼,直至一聲清脆的“吧嗒”,鎖開了!

    阿香笑了,卻是把頌猜嚇了一跳。她咋這麽有能耐?!我都不會,不可能有人教過她呀?逃嗎?跟她私奔?他的心裏出現了一陣少有的慌亂。

    這時,牛棚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是巴裕和廖叔走了過來,這麽早?

    原來,巴裕隊長每日早晨會要上夜崗回來的團丁叫醒他的,以免睡過了頭。況且,他今天準備在這個案子上有所突破!老讓阿香這麽守著頌猜,破不了案子,等村長回來以後怎麽交代?

    慌慌張張的阿香把鐵鏈上鎖頭的鎖環用力一按,一聲“吧嗒”,鎖頭又鎖上了。

    他倆走進了牛棚,黑黃兩牛“哞……哞……”兩聲長長悶悶的哀嚎,似乎預示著今天這兒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老廖進來以後,拿起牛欄前大水缸裏的水瓢舀了一瓢牛喝的水,對著頌猜的頭頂一揚:“蘇珊玩宋幹!”意思就是宋幹節快樂的意思,代表著廖叔對頌猜的真心祝福。

    “廖叔、隊長節日快樂!”頌猜向廖叔和隊長問好。

    巴裕不予理會,看著杵在一旁神色慌張的阿香,問道:“怎麽啦?”村長不在,隊長就是村子裏的老大。他的語氣可以是嚴肅之中帶有少許的關切。

    阿香趕忙搖著自己的腦袋,說著:“沒……沒啥!”

    “這麽多天了,你死守在這裏也沒有用呀,又不能幫我破案?今天去打獵,我帶你去散散心。”幾乎是命令的口氣。宋幹節無事,出去打獵兩次也是村子裏保安隊的慣例。弄不到野豬麂子的,幾碼也可以打到幾隻野兔,為留守村裏的村民們打打牙祭。

    “打獵?”這倒一直是一件好玩的事。看著廖叔一起過來,看來這打獵是真,不是哄我。反正今天要私奔是不可能了,再找機會吧。

    “好,我跟你去。”她丟了一眼嗔怒的眼神給頌猜,好像說是你快快想好囉,不能再猶豫了,跟我一起私奔將是你唯一的活路!

    老廖留了下來,想問候一下頌猜。他也看出了阿香姑娘那般不顧一切地對頌猜的情義,可是她並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助找到真凶,來證明這好娃可能的無辜呀?昨晚還像天下無事般地跑進我的房裏學習怎麽開鎖,她倒是靈巧,亂捅一氣倒是捅開了兩回,比隊長巴裕的手巧。今天早晨,自己剛剛起床不久,正在門前伸著老腰,就看見團丁阿育下崗後,去到隊長的房間叫醒巴裕。之後,巴裕就出門邀他一起過來看看關在牛棚的頌猜。

    一會兒,小溫媳婦她媽領著外孫過來為頌猜送牢飯。阿婆是一臉的擔憂,那孩子也特別的乖巧,看著自己喜愛的大哥哥,怎麽一隻腳上了鐵鏈,一定是不乖犯錯了?他還懂事地拿起老廖用過的水瓢,舀了一瓢水潑到了大哥哥身上,雙手合揖為大哥哥祈禱的同時,嘴裏麵還振振有詞地念叨:“丕,蘇珊玩宋幹!”意為“大哥哥,宋幹節快樂!”

    “你也宋幹節快樂!”頌猜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摸了摸乖孩子的頭。在泰國,隻有親人才能摸孩子的頭。一旁的阿婆隻能哽咽,說不出更多安慰人的話。

    一個酷熱無風的天,到林子裏打獵也是一種體力活。大半天過去以後,就看見過幾隻野兔,槍響之後都逃得無影無蹤,打獵隊裏的五個人仍然是一無所獲。這時,阿香感覺到體力有些不支,靠在一顆大樹旁不斷地喘氣,已經是大汗淋漓。看到這個情況,巴裕呼了一聲:“休息一下!”小隊就沒有繼續再往前走。

    他看了看偏西的太陽,想著今天的任務就到此為止吧,村子裏的活也該幹得差不多了:“回吧!”

    一行五人回到村子裏麵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打獵隊的成員扛槍回了宿舍,巴裕跟著阿香後麵就往牛棚走來。看見老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站在牛棚外麵,還有溫嫂和她媽端著水盆進出牛棚時急匆匆的樣子,伴隨著溫嫂不停的抽泣聲,阿香立刻知道又出事了!

    不顧自己身子的疲憊,阿香急忙衝進了牛棚,就看見還綁在牛欄之上的頌猜已經是皮開肉綻!啥也不說的阿香,轉過身子衝出牛棚照著巴裕那張長滿橫肉的臉,拚盡全身剩餘的力氣,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

    阿香打出去的小手被巴裕的鐵鉗牢牢地擒住。

    “你……”,阿香醒悟過來,巴裕今天是故意把自己支出去,卻安排好了要對我鍾情的頌猜哥下毒手。

    這時的巴裕格外地鎮定:“你不能怪我的,這也是村子裏的規矩!”他跟了村長快二十年,知道村長對待這種事情的辦法和態度,從來就是寧可錯殺,但也決不能放過!抓不到壞猴子,也必須殺隻雞,否則,其它的群猴怎麽管?!娶不娶得到你阿香事小,我保安隊長的職責絕對不能打折扣。

    站在一旁的老廖,可是賬房助理出身,哪見過這種場麵,嚇得要死站在邊上不知如何是好。看見阿育在今天打獵隊走後就開始對頌猜下手,老廖猛然醒悟:隊長今天早晨叫我一起過來看望頌猜是在利用自己呀,如果我不跟在身邊,阿香隻怕又是一天繼續死守,不會跟著出去打什麽獵。好家夥?!這看似魯莽的巴裕,原來也有這麽一招?

    入夜以後,阿香陪在已經放倒在茅草地上的頌猜身邊久久不肯離去,想著今天如果再早一點起床來為頌猜開鎖,說不準咱倆就已經逃出了村子,逃往頌猜哥夢裏有過的泰國某大城市。這個時候,溫嫂端來了一盞煤油燈,兩人就著燈下,繼續為頌猜清洗著身上的傷口,塗抹著阿香媽那隻藥箱裏的傷創藥膏。還好的一點,就是今天的毒打沒有傷臉,估計這也是巴裕的交代。不要打臉,但其他地方就可以如此亂來?阿香的心裏一陣緊似一陣地疼痛。

    頌猜是一個無懼身上皮肉疼痛的硬骨頭。但扛不住的是頭疼,由於身體上的皮外傷引發的大腦裏麵像刀攪一般的劇痛。

    “這該死的巴裕,我饒不了他的!他會不得好死的!”這時的阿香也是無可奈何,除了能恨恨地罵他兩句還能怎麽辦?

    聽到阿香公主如此地詛咒著巴裕隊長,一旁的溫嫂在感覺到心驚肉跳的同時,也隻能是默默地流著眼淚。

    “你還能夢到點啥嗎?抓不到真凶,我就真的沒有辦法救你啦!”帶著哭腔的阿香輕輕地呼喊著眉頭緊鎖的頌猜,她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兆,那個惡魔巴裕會在阿爸回來前殺掉頌猜的。

    幾天前,她還想著頌猜那奇怪的夢,躺在自己的床上還會自言自語:泰國的大城市?不會是說我們這次真能私奔出去,跑到清邁或是曼穀去吧?為此,她今個一大早就跑過來開他腳鏈上的鎖。

    “……”緊閉著雙眼作痛苦狀的頌猜搖了搖頭,無言以告。在此刻,除了頭部的劇痛,腦海裏不斷地閃現著前幾天出現過的兩個無厘頭的場景:滿舅的葬禮和一個喧鬧城市的街景……似乎,還有一顆樹的影子?四年前,在緬北的山林裏麵躲避狼群宰殺巨蟒的那顆大榕樹?

    “樹……一棵樹……”

    “什麽樹?這村裏有那麽多的樹!”聽到頌猜嘴裏說出的樹,阿香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顆……大榕樹……”頌猜昏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