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有意見了，肯定是對小剛的導遊不滿意。頌猜正準備迎上前去，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叮鈴鈴……，

    “喂，丕（老板、老大）！”是阿華的電話。

    “你說。”頌猜對公司雇員說話從來簡潔，這無關乎老板好不好的事，特別是打電話，講清楚即可。況且，他看見了客人這會兒在鬧意見了，小剛哭喪著臉，自己得趕快親臨解決。

    “是這樣，今天您跟的這個團明天也要去芭提雅，原來是另外一家公司負責接待。現在他們的車子忙不過來了，問咱們接不接。咱這輛車明天剛好輪空，您看？”

    有生意做，無需猶豫。所以，頌猜的答案很簡單：“接！”

    “好。那我通知兄弟公司，您待會兒可以通知客人一聲，要他們明早八點整在酒店門口集合，就是今天的這輛車接他們去芭提雅。”

    “好。”又是一個字。

    “那，你們今天去大皇宮還順利嗎？”阿華其實是擔心自己表弟的表現。

    “吧嗒”一聲，頌猜合上了手機蓋，沒空問答這個問題了。因為客人已經上車，而可憐的小剛打開門開好空調以後，站在車下都不敢再上去。他等著老板過來救火。

    頌猜來到了小剛麵前，對著他輕聲地說道：“孩子，不要緊張。深呼吸三次，坐上你的位置。聽我的指揮。”

    “哎。”聽話的小剛擺開他奇怪的手勢，開始深呼吸。“太極？”頌猜看著他那怪怪的動作，想著這孩子他爸媽隻怕是在家裏常常練中國的太極，以至於他這麽年紀輕輕地就知道一點這般怪異的動作。

    頌猜登上這輛已經坐滿客人的小巴，剛剛還是嘈雜的車廂這會變得鴉雀無聲。車裏的客人看著這位年長的師傅走上車，用眼神等著這家旅遊地陪公司給一個滿意的說法。

    “大家好！我姓王，剛才陪著小剛從酒店裏接到大家，一路來到大皇宮。看到大家參觀過程好像有些不滿意？我是這家公司的老板，大家可以把意見提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這時，做好深呼吸後的小剛也坐進了他的駕駛室，準備就緒。

    “他是老板呀？看他不說話的樣子。”“我還以為是副駕駛呢。”“我還以為是幫忙拿東西的。”“你們公司怎麽安排的呀？弄一個啥都不懂的傻大個陪我們。”“我們要求換人。”“人家小夥子態度還是不錯的嘛。”“這種服務，我們不付小費！”“就是呀，一問三不知的。”“泰國人怎麽會不知道大皇宮的細節呀？”“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水平的導遊。”一陣瘋狂的嘈雜，亂成了一片。

    頌猜麵帶笑容看著客人們，得等他們全部說完了再回話。小剛則側著身子，再轉過臉麵對客人，低著頭。批判需要對象呀，反正他如果背對著客人肯定不禮貌。

    “噓……噓……，等人家王老板說話。”一位該團小組長模樣的大姐說話了，大家馬上安靜了下來。

    “真是對不起大家了！今天嘞，因為其他導遊沒有安排過來，所以，我讓這位小剛來領大家遊大皇宮。他是新人，我不求大家的原諒，今天大家的小費就不用付了。後麵的行程我來陪大家，盡管我對一些景點也不是特別熟悉。在泰國呀，有一些專業的導遊，他們的收費可能就貴一些。我們公司小，主要就是提供交通工具和人力，賺幾個小錢。不周到之處，要請尊貴的客人們海涵。”

    頌猜說完，車裏又亂了：“我們的團費要打折！”“如果不給小費，那大個子吃什麽呀？”“誰叫咱們屬於特價團呢？”“特價團也不能是派個廉價的傻子做導遊呀。”“天太熱，後麵的就別去了。”“我們逛商場吧？”“幹嘛不去呀？好不容易來一趟。”“蛇有啥好看的。”“聽說水上市場沒有啥，就幾條小船而已。”聽得出，這團裏有位好心人知道導遊的主要收入是靠小費。

    那組長模樣的大姐站起身來，朝著大家招招手壓一壓，讓人家王老板再解釋一輪吧？

    頌猜理了理頭緒，然後鎮定地解釋到：“謝謝剛才有一位客人講到咱們的大個子今天沒小費吃什麽？我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隻要是我公司的雇員，吃飯不成問題的。活幹不好，就沒有了口袋裏的零花錢而已。關於團費打折，因為跟我合作的廣州方麵的旅行社是長期合作夥伴，所以，我們這次是先墊資做業務。服務好了，他們事後才付款。你們可以在回到中國後，到你們交錢的那家公司再投訴我們，那我公司就收不到一分錢了。不能讓大家滿意，我們白做也是活該。至於他們收了多少錢，能退多少，我這無法控製。這一條要請大家諒解了。”說完後，他對著客人深深地一個鞠躬。

    接著，頌猜看著那位組長模樣的大姐說到：“按計劃，大皇宮結束後，我們會領大家去一個商場的美食中心吃中飯，按合同，午餐屬於自費項目。但今天中午的簡餐我們包，以表服務不周的歉意。另外，剛才聽到有客人有提到因為天熱，下午改成逛商場？請您中飯時間跟大家協調一下。回頭告訴我們就可以了，我們跟著你們的要求走。”

    組長大姐看著團裏所有人，問道：“還有啥問題沒？沒有的話，那我們先去吃飯。”

    “走。先去吃飯，肚子已經餓壞了。”一個客人說了一句，再無其他問題。

    “那，我們就開車了？”頌猜看著大家想再確認一下。

    “沒有問題！”“去吃飯。”“王老板說得真清楚！”“這老板該親自帶團呀？”幾句零星的反饋。

    頌猜坐到自己的副駕駛位置上，關切地看著小剛問道：“開車沒有問題？”

    “沒問題。謝謝老板！”親耳聽到老板說了那麽多，他緊張的情緒得到了大大的緩解。他啟動小巴，朝著就近的一個大摩爾開去。

    看著客人們都已下車，小剛轉過頭，對著老板愧疚地說道：“丕（老大），對不起！”

    “不要緊。我剛開始入這行的時候，也是這樣。你先陪客人們吃飯去吧！我就不去了，坐車上等你們回來。”他掏出了一千泰銖交給小剛。這會兒，他真是沒有丁點的胃口。

    看著小剛領著客人們走進商場，頌猜推開座位邊上的窗，把椅子放放倒，身子往後一仰，又躺下休息了。

    他不是一個大白天愛休息的人，但以這個樣子跟團來看看雇員的表現還是人生第一次。無事可幹的他常常就會迷糊，就會打盹，這也一直是他抓機會休息的老習慣。所以，他這一躺下去又迷糊了。迷糊之中，二十幾年前夢見過的畫麵浮現在他的腦海裏……那場滿舅的葬禮中，已經四十幾歲的三兄弟悲切地跪在了滿舅的遺體前，三弟亦兵的相貌清晰，但身邊的大哥麵相有點似曾相識。在三兄弟的右側前方，一位中年女人跪伏在地上抽泣著身子並不抬頭，而伏地女人的後麵端坐著兩位老婦。一位的麵相有些模糊，但是另外一位，跟清邁素貼山上的老和尚極為相似？一副醒目的墨鏡架在那道瘦削的鼻梁至上，難道是阿香和我在清邁火車站前見過的那位神仙鑾布？

    好奇怪的夢！

    ……

    幾聲叮鈴鈴的手機電話聲把夢裏的頌猜喚醒，“薩瓦迪卡！”頌猜趕緊先問候了一句，不管是誰。

    “丕，小剛說客人剛剛采購完畢，馬上出來了。如果他們今天還要去其它商場，您就先回吧。我替補您？”是阿華的電話。

    “啊？”頌猜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已經下午五點多鍾，自己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他們進去吃中飯待了這麽久？不用了。我就跟到他們今天的活動結束吧，讓娃魯妮多等等就好。”

    “不要緊的，丕！娃魯妮等多久都不要緊的，有您的寶寶在她的身邊。”阿華的電話裏傳來他那寶貝兒子的嘻鬧背景聲，還有娃魯妮的一句“菜哢（是的）！”她認可阿華的說法。

    “謝謝你倆！另外，給嬸子打個電話吧，告訴她我和兒子今天晚回。”頌猜特別提示一下阿華，得通知一下自己的妻子。

    “已經通知她了，丕！”阿華就是周到，他已經預料到了老板今天晚回，已經知會過老板娘。

    電話收線以後，頌猜發現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阿華，一個是小剛，三個小時的深睡沒有被前麵的兩個電話叫醒？他掀起了身子，看見小剛正舉著小旗被那群客人簇擁著從商場大門走了出來，客人的手裏麵擰著大包小袋的。

    奇怪！頌猜心裏想著，他們怎麽進去了這麽久？還有那小剛，怎麽這會兒像是客人們的親人一般，被他們簇擁而出？幾小時前，不是因為不熟悉大皇宮被客人們激烈地投訴過嗎？

    頌猜啟動了車子，打開了空調。

    等到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客人們踏上小巴坐定以後，小剛也靦腆而又開心地坐進了駕駛室。“丕，讓您久等了。打了一個盒飯，還不知道您愛吃啥呢。”他跟老板打了個招呼，懷著幾分歉意。

    “老王睡醒了？”“睡得好嗎？”“您這位小剛太可愛啦！”“小剛真好玩！”“小剛如果是我的弟弟就好了！”“小剛進到商場咋啥啥都懂啊？”“小剛明天再陪我們逛商店就好啦！”全團客人嘴裏麵讚道的都是小剛！

    也不用問理由了，頌猜接過盒飯，逮住機會先補了一句：“上午大皇宮沒玩好，大家今天的小費不要給了哈！”說完這句，他把眼神望向了那位組長阿姐。

    那位大姐笑眯眯地對他說：“咱們這團裏的人都愛死小剛了！今天中飯以後呀，我們就在這商場裏逛了一圈。蛇園和水上市場就不去了，直接回賓館，會塞車吧？”

    “小費要給的，要加倍給！”“對，加倍給！”“蛇園和水上市場不去蠻可惜的。”“去不了了呀，明天要去芭提雅呢。”又是一陣七嘴八舌。

    原來，他們進到商場吃中飯以後，整個情形發生了逆轉。別看這傻傻的小剛，已經二十幾歲都沒有出門工作過，主要由於他的父母擔心他的低智商，出去工作會被別人欺負。但是，父母親在閑暇時間帶他出來逛商場可是沒有少過。所以，他進到商場以後就是如魚得水，遇到一幫喜歡采買物美價廉貨品的中國遊客，他卻變成了最佳導購！

    看到這種逆轉之後的頌猜，心裏已經明白：組長說過了蛇園和水上市場不用再去，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雖然個別人覺得跳過兩個景點有點可惜。但明天去芭提雅的行程不會有變。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明天去芭提雅，還是我們這輛車，早晨八點在酒店門口集合。原來預定那家公司的車子因為排不過來了，所以由我們接手，繼續為大家服務。”頌猜通過謝謝來敲定小費的同時，順便通知了客人關於明天行程的丁點變化。

    “小費沒問題！不用客氣！”“好呀好呀，有小剛陪著很開心的。”“芭提雅有沒有大商場？”“小剛對芭提雅的景點熟嗎？”客人中間仍有對小剛熟不熟悉景點的擔心。

    “這個不用擔心。明天帶你們去芭提雅的是我們公司的金牌導遊。小剛隻管開車！”頌猜已經想好，明天就讓阿華帶這個團，而小剛就開車並跟著他表哥學習學習。

    這個時間的曼穀，已經開始了全城大塞車模式。心情大好的小剛，施展開他那足夠可以的開車技術，不用ＧＰＳ，居然還能穿過幾條寬敞點的小巷，避開了多數路上塞車的路段，不到一個半小時，就把客人們送回了酒店。

    等他倆再回到公司裏，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走在從停車場至辦公室的最後一段小路上，頌猜沒忘提醒一下小剛：“開車呀，還是安全第一。那幾條小巷可以不用繞的，今天能夠走得通，那隻是你運氣好而已。”

    “哦，我今後一定注意。丕！”小剛趕緊答道，乖乖的表情。

    看見老板和小剛走進了辦公室，阿華趕緊迎上來，說道：“丕，您今天辛苦了！小剛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吧？”他自然還不知道今天在大皇宮和商場裏發生啥事，其實頌猜老板也沒有問。

    “丕！”娃魯妮打個招呼；“泊（爸）！”頌猜的寶貝兒子還坐在了娃魯妮的懷裏，手上抱著一瓶冰可樂。

    頌猜答阿華：“小剛的問題後天再說吧。明天小剛繼續開車，你陪這個團吧。找機會，你給他詳細介紹一下芭提雅一日遊的情況。”

    “妹吧萊哢（沒有問題），丕！”阿華答道。“關於您那份交接清單？”

    “這個也後天再說吧。”頌猜答道，今天沒有時間再跟阿華討論工作交接的細節了。

    阿華卻不願放過，今日事今日畢，雖然已經很晚了：“丕。今天公司來了兩個客人，跟我們談合作的事。”

    ……，聽完阿華的匯報之後，頌猜老板心裏不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