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付款的問題，頌猜在石頭鎮上遇到過一次，那還是吳叔的賬目不清導致的困惑。而這會兒瑞士的客戶也不付款，會是賬目不對嗎？

    但無論怎樣，老板娘好像無意再追問王總在芭提雅行程的事。她甚至都沒有問及當時還有誰同行？不提此事就好，這讓已經懸在頌猜心裏麵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下班以後回到家，他跟妻子講起了今日的驚險場景。

    聽完老板娘的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阿香卻是睜大了眼睛，說道：“這說明你們老板娘已經知道了這事呀？”

    房東老太太不是外人，也在飯桌上補了一句：“你們公司的王老板和他老婆的關係不正常。”

    那我也沒有辦法。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頌猜嘀咕了一句，吃著可口的飯菜。

    你也是，怎麽會忘了每天要跟總監匯報工作的事？”妻子聽丈夫的故事從來細致，覺得丈夫這幾天的表現也很異常。特別每天回家還帶回一本書，睡覺之前還要翻上幾頁。

    這不是最近在寫那個倉庫的操作流程嘛，就像原來在旺呐村時晚上備課一樣，寫著寫著就忘了。那個時候，我不是也會很晚才睡嗎？”

    有嗎？”阿香知道他每晚備課不假，但睡得晚不晚，她是不知道的。

    寫東西時你的頭會痛嗎？”阿香想起自己丈夫有頭痛的毛病，特別是在太累的時候。

    沒。最近精神頭好像特別好！對了，琨婭，這兩位老板關係不正常，今後會怎麽樣？”他詢問起房東老太太，希望她老人家能有所預見。

    男人厲害的話，老板娘和那女的就和睦相處唄，不過在曼穀這種情況不多見。否則，就是吵架和分財產，有結婚證的占便宜！”說到這兒，長輩琨婭給還不怎麽懂世風的兩位年輕人補了生動的一課。

    雖然泰國的法律已是一夫一妻製，但好動的男人們似乎不喜遵從這類的約束。男人要出軌，那也要女人配合吧？所以，也有一些好動的姑娘們似乎不理會這一套。遇到問題時，沒有牽掛的男人們常常會逃之夭夭，帶著新愛的姑娘遠走他鄉。而原來的女人，卻多是忍辱負重，繼續地撫養和帶大自己的孩子，或是孩子們。

    也有厲害一點的男人，會說“別吵別吵！三人之內都有家產分的哈”，故能和睦相處。但遇到了新時代裏厲害些的女人，那就是“分家！”這個時候，結婚證就可以說話了，因為它受到法律的保護。但是，法律也要顧及民俗呀？！所以，有證的多分，無證的少分，就是琨婭說起的“有結婚證的占便宜！”

    這一番訓導下來，弄得頌猜和阿香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阿香沒有了吃飯的胃口，低著頭摸著自己已經隆起很高的肚子。而頌猜，隻能是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和……阿香……也去補一個結婚證？”說著這話，他的眼睛卻是看著房東老太太，都不敢看著自己的妻子。

    阿香沒好氣地衝了他一句：“補辦結婚證，為了今後分家產時用呀？”

    看到這個場景，房東老太太才發現自己的說教講過了頭，趕緊對著阿香補充道：“啊呀，不是那個意思啦！我看呀，你這丈夫還是不錯的。不會像他老板那樣，在外麵胡來的！”

    緊接著，她又看著頌猜道：“其實呀，阿香姑娘更漂亮更可愛一些。如果不是她懷著孩子呀，估計追她的男人會更多一些。”

    一不小心，琨婭的這一番補充似乎說中了什麽要害一樣，把阿香反倒弄得緊張兮兮的一個大紅臉。頌猜也立刻想起了兩年前離開城裏公寓的時候，發生的那樁無賴男的往事。心態釋然的他，玩笑地說道：“是啊是啊，我得看緊點我這貌美如花的堂客，免得一不小心，把她給弄丟囉。到時隻剩我一個人，可帶不了那麽多孩子。”

    有不有證似乎真的不重要。在泰北的時候，他倆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結婚證一事。其實，這個時候的曼穀，無證的夫妻也是比比皆是。好像老一輩的泰國人中，依然信奉著類似於中國的傳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那一紙結婚證，給誰看呢？！兩情相悅時的約定似乎更為重要。

    這個周末過後的星期一，公司裏麵發生的事才真正讓頌猜再度地緊張了起來。

    一大早，頌猜就被沙瓦裏叫去了會議室。公司裏所有主管級別的人員全部到場，包括那兩位工程部的工程師。王總經理的表情顯得嚴肅，他的手裏拿著十幾塊彩色的好看的手表。

    這幾塊手表的表芯，就是我們廠子裏組裝的。現在客人方麵有投訴，說是這批手表走不準！因為這個事情，客人暫停了對我們公司的付款！”王總開始一字一頓地講起了今天召集大家開會的原因。

    他接著說：“情況有多嚴重呢？就是兩天裏麵沒有結果，沒有客人的及時付款，我們周三的工資就發不出了！”這周的周三就是這個十月份的月底，工資都發不出了？！

    王總的此話一出，現場就像是炸開了鍋一樣，開始議論紛紛。單總監在的時候，大家可是不敢如此地嘰嘰喳喳，可是王總平時隨意慣了，大家也就不怎麽怕他。

    沒有工資發呀？那怎麽行！”“不發工資工人們會造反的。”“怎麽可能就沒有錢了嘛？咱公司賺那麽多錢。”“都被老板娘……”“別瞎說！”“我家孩子今天冬天要去歐洲滑雪，這個周末就要繳費了。”“你家還去滑雪，我家可是等著錢吃飯咧。”“確定這些表芯是我們裝的嗎？”“好像跟最近做的樣表有點像呢。”“那咱們查得出來嗎？”“這個時候查清楚了，人家就會付錢嗎？”

    現場除了娥經理、行政部經理、沙瓦裏，和頌猜四人以外，其它人員亂作一團，紛紛議論，樂此不疲的樣子。這個時候娥姐站了起來，雙手一舉，大家靜了下來，等著娥姐說話，因為她是廠子裏最為資深的員工，又是不久前被提拔的兩位經理之一。

    她冷靜地說道：“大家不要吵！咱們一步一步來，行嗎？”

    行啊！”大家以為看到了主心骨，齊聲答道。

    我先來問問咱們王總，客人有沒有說，這批表芯是什麽時候組裝的？”娥姐詢問著王總第一個問題。

    去年十至十一月，為聖誕節趕做的那一批。”王總懶洋洋地答道。

    去年十月呀？那麽久了！”“都一年時間了，這怎麽查呀？”“是呀是呀，一年時間了，這麽時候冒出來不付款，這客人也太那個了吧！”“太哪個啦？”“他們不付款，我們就不出貨！”等等，又是一通亂吵。

    娥姐沒有坐下來，再次把手一揮，讓大家靜下來以後，她平心靜氣地跟大家說：“出不出貨不是我們這兒說的事。大家先查查原因吧！這樣，生產、質量、倉庫和工程部門算我這一小組，想辦法在今明兩天，找出問題出在哪兒吧。”

    聽到這裏，頌猜忽然覺得這樣說是有點靠譜。他的心思還未斷，對麵的王總像是跟娥姐有著密切配合似的，看著行政部經理鄭重地說道：“你就算另外一組了，你們根據客人電傳過來的投訴，先找找去年的發票，確定那批貨出貨的時間。之後，你們就想辦法再追追客人的付款。追不到客人的錢，看看咱們泰國方麵還有什麽辦法，於周三之前籌到五十萬銖，以應付本周三的工資。我自己也與香港方麵緊急地聯係一下。”

    情況很清楚，就是分兵三路：娥經理找原因，另外一組找錢，王總則趕緊跟身在香港的老板娘取得聯係，趕緊弄錢。否則，工廠的工人隻怕會罷工的！泰國人裏的打工一族，等到發工資的最後一天，往往口袋裏的餘錢所剩無幾。

    如此看來，讓王總追錢的事，已經不用頌猜再特別提醒了。原來，單總監提到的客戶沒付款的事，有這麽緊急的呀？那麽她……為什麽這個時候了還要去香港呢？還去那麽長時間？頌猜如此地自問。

    不曾想到的是，頌猜在過去兩年裏良好的倉庫管理工作，在這次質量問題的核查當中幫了大忙。因為，過去兩年裏，發生在財務、業務、質量和生產等等部門的流水文件，全部在倉庫裏有很好的存貯。一年前的資料，一翻就出來了，使得去年十月發生在這家工廠裏的事兒，很快地呈現在大家的麵前。不幸的是，矛頭直指頌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