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周六，女兒開著家裏的小車，載著她媽阿香和弟弟看阿布去了，這是一趟對於他們仨來說非常重要的行程！女兒沒有見過外公，阿香有二十七年沒有見過父親；而阿香和頌猜那兩歲多的兒子依然是懵懵懂懂，差一點連阿布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

    雖為周六，這家旅遊公司裏隻有娃魯妮一人休息，她固定地休周末兩天。這一天，阿龍和小剛繼續地帶團曼穀周邊遊，頌猜的大弟子阿華，則是鎮守辦公室裏接電話。同時，他還要抽時間溫習老板安排過的交接事宜。

    旅遊行業就是這樣，大家輪著休，有生意來的時候，不敢不接呀！得空時，你休一天他休一日，大家輪著來。實在是連續兩三周裏不得休息，這也代表著生意不錯，老板就會多補一些錢，算是給了加班費。

    自從頌猜通知阿華接手公司的全麵工作，至今也有一個星期多兩天的時間了。常務工作已經交接得差不多，主要就是：看電子郵件、接聽日常電話，在郵件和電話中捕捉可能的生意機會；與中國大陸幾家有合作關係的旅行社商量接團事宜，計算接團的成本和報價；難一點的事，就是處理一些非正常的狀況如處理客戶的投訴，再就是確認與合作公司的付款、收款事宜。

    其實，重要的電話和業務，本來可以打到頌猜自己的手提電話上，但是他決意，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裏，要切斷幾乎一切的通訊往來。

    如果真是因為那件“殺舅”的事件被活捉了回中國，這泰國方麵的一大家子，今後的日子怎麽過啊？都已經成功地逃亡了三十年，不要一不小心而導致前功盡棄。況且，我三弟在十天前看見我時的那個樣子，那股子冷靜的意味，說明他一定是有點小聰明的人。我這正安排著趕快地逃開曼穀，說不定他那被洗過大腦的人，就是六親不認，也急著趕著要過來抓我這個二哥，弄個殺人犯回去好立功呢。

    阿華確實聰明，凡事都是一學就會。通過這一周的學習，把每次來團的事前報價，到事後的再核算過了一個遍，他忽然發現：這公司不怎麽賺錢呀？

    事後的再核算，在小小旅行社裏不算常見。但頌猜喜歡做事心中有數，故而一直堅持著核算每一筆生意的賺或賠。而今次的交接讓阿華見到了底，他坐不住了。他決意要跟老板好好地談一談，他覺得：公司的生意模式一定要有變化！

    這天上午，頌猜騎著小毛驢來到公司。這一老一少的，沒有電話進來的時候，場麵倒是顯得有些冷清，甚至有點點尷尬。

    頌猜今日的心情平和，居然率先地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問道：“旺哩（今天），阿龍和小剛都接上客人了？”明知故問地沒話找話，其實他非常地清楚每日有些什麽客人，都是啥行程。

    阿華認真地回答道：“阿龍早就走了，今天帶團去阿育他耶（大城府）。小剛會晚一些，今天是去大皇宮，聽說今日的這個團隻遊一個景點，之後，就是要去逛商場。”

    哦，阿龍去了阿育他耶？曼穀的北麵。大城府再過去一百公裏的話，就該是今天女兒、老婆和兒子去的素攀武裏了。早幾天聽妻子提到，嶽丈攜一大家子就住在那兒。小剛今天帶的團隻遊大皇宮，之後又是去購物？看來，咱族人現在到國外旅遊，走馬觀花以後，去商場購物確實是他們的一大喜好。頌猜在心裏正消化著阿華匯報的信息。

    借著剛剛的話題，阿華覺得是個機會可以跟老板溝通一下，談談自己關於生意模式變化的一些想法。有啥新模式？就是要帶客人購物買東西。

    丕，最近您交代我接手公司的常務工作，也有一個多星期了，我收獲很大。非常謝謝您！”阿華的話題引子正式拉開。

    你接手蠻快的！說不準吧，我還會提早走呢。後續要考慮的事吧，就是要留一筆錢給你做周轉用。今明兩天，我跟你阿香嬸子商量一下，就給你把錢弄過來。”

    不用吧？現在銀行轉賬也很方便。有需要的時候，我給您打個電話，您在就近的銀行去操作一下就成。”頌猜老板對自己如此相信，阿華是非常感動。但是，他可不希望留什麽大錢在公司裏麵，屆時理不清的話反而麻煩，也更加對不起老板的信任。

    估計出門會有幾個月吧？沒有太急的事，你不要輕易地打我電話。你能夠處理的事情，自己決斷就好。我這回真的就，把公司全部交給你啦！”頌猜相信阿華，因為他近兩年來良好的表現。同時，由於要急著搬家，要躲避三弟可能會衝到曼穀來找他，除了徹底脫手公司方麵的事，斬斷一切的線索和往來聯係，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

    猶豫了片刻，阿華還是勇敢地開口要闡述自己的想法。

    丕，您看吧，我這一周在核算每一筆生意的時候發現，咱們公司就沒賺什麽錢。弄得不好的時候，還得賠進去一些。”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同時看了看老板的臉色。

    是啊，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困難。所以呀，你這回知道了開個公司當老板不容易吧。”頌猜沒有想到小阿華今日打算說什麽。

    上次您批評過我的事情，我回頭又反省了一下，覺得吧，像那些經濟團、廉價團，和專門帶客人們去逛一些特種商品商店，我們也許可以做一些的。”

    頌猜也剛巧反省過這件事，覺得自己上一次對阿華過於嚴厲了。今天，他居然敢舊話重提？這也不容易，說明他自己有想法。且聽一聽他會怎麽說！想到這裏，頌猜冷靜地回答道：“那麽，你就再說說看，怎麽個可以做？”

    如今，中國來的遊客，他們的興趣和愛好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些沒有來過泰國的，過來隻看風光和獵奇的客人越來越少。相反，那種二次幾度重遊泰國的客人越來越多。這些重遊的客人，要麽喜歡深度遊，遠至清邁清萊、遊普吉，要麽就是在賓館裏麵呆一呆，到商場裏麵逛一逛、買買東西。逛街購物，已經是他們重要的一種休閑方式。”

    嗯……”頌猜覺得阿華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了，看他繞一大圈的，故而“嗯”了一聲，作為積極地回應。鼓勵他繼續講一講購物和休閑。

    我以為……我們可以接一接購物團。除了市區的基本景點遊，如果有休閑和購物要求的，我們都盡力滿足。如果那幾家與我們合作的中國旅行社，再電話過來問詢我們做不做時，我打算一口應承下來再說。讓阿龍和小剛他們倆忙起來，可以少賺多做，或稱薄利多銷。”

    嗯……”頌猜的回應還是一聲哼。

    咱們曼穀的同行和競爭對手，他們現在是啥都做，特別是帶客人去那些個珠寶，或者是旅遊紀念品店買東西。去得多了，導遊的收入也會適當增加，提高他們的積極性。”指的就是阿龍和小剛。

    講到帶客人購物，靠拿店家的回扣來增加自己的收入，似乎又觸及到頌猜的底線。他的臉色沒有剛開始那麽好看了，但是這一回他沒有生氣。頌猜反而要跟阿華簡單地辯論一下：“你知不知道，那些店家的貨品都是以次充好？你自己去那些店買他們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麽折頭嗎？”

    知道的。五折，甚至是一折。”說到這裏，阿華又覺得有些臉紅。

    是啊，本來十美金的東西，他們收一百。如果是一百美金的東西，他們可以報價一千……”頌猜的聲調有點提高，因為他沒有聽出阿華有什麽新意思。

    阿華呢喃道：“這不還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說法？”

    我有點看不下去這種做法。”頌猜依然有點固執己見，但講話的語氣還算溫和。

    但是，他們過來就是要花錢的呀。如果這種團我們不接，也不帶客人去那些珠寶店、紀念品商店，導遊的所得和公司的利潤都會有問題呢。”說到這裏，年輕人有些衝動，稍微提高了一些嗓門。阿華他深感目前的這種清高的做法，堅持不下去的。可不要在老板不在的期間，讓我把公司給管塌囉。

    頌猜決定轉換話題，所以忽然問道：“小剛最近幾天的情況怎麽樣？”

    遇到了一個急刹車，阿華準備再說的話被噎了下去，隻好回道：“還好的。”

    他接著說明：“丕！他剛來一個星期的時間，還在慢慢地學呢。不過，要特別地謝謝您同意他來這兒上班。我舅舅他們全家都非常地感謝您呢！”

    哦，不用再謝了！你都說過好多回了。”“你就多教教他吧。咱們這個行業呀，入門容易，但要真正地做好，有難度的。”頌猜評論了一句。

    是啊。好像這幾天裏，遇到要逛商場想購物的客人，對他的反映都會好一點！但是遇到逛景點，客人就會嫌棄他悶悶的，不太多說話。”

    讓他慢慢學吧。抽空把各個景點的介紹資料背一背，熟能生巧。”

    哎，是的。他把這些資料全部打印了一份，帶在身邊，沒事就會背的。我今後會時常地考一考他，給他加些壓力，讓他學得再快些。”

    ……

    一家小小的旅行社而已，頌猜老板本來以為還有蠻多事要交代。但一周下來，待到阿華接手了常務工作以後，頌猜他突然發現：平日忙碌的自己，似乎也是可有可無？在有些事情上，阿華處理得比自己還靈活，比自己更討客人的喜歡？他從阿華接電話的方式和講話的內容中，聽出了這種端倪。

    想到這兒，頌猜覺得今天可以早回家了。其實，他的心裏今天還特別地掛牽著妻子和兒女三人，不知道他們今天去看老村長的情況怎麽樣了？他懷著極大的好奇心，在等待著妻子和女兒，會給他帶回咋樣的關乎於旺呐村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