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番外五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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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在這個屋子呆了三天,大多時候都是在發呆,本以為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會記起很多的人或事,卻發現腦袋裏空空的,無論是喜悅的還是痛苦的畫麵,都似隔了層紗,霧蒙蒙的看不真切。
她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她從小就知道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隻有在這個有阿婆的房子裏,她才敢稍稍褪去身上包裹著的厚厚的繭。
四月是在第四天的清晨坐上了最早的一班公交車離開的。
下站後,四月先繞到菜市場買了夠一個人吃的蔬菜跟肉類後,才回到租住的房子。她有條不紊的洗菜切菜,將所需要的配料都準備好,正準備下油鍋,外頭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她微微一愣,關掉火,轉身開門。
原來是房東,她朝對方點了點頭,安靜地等著對方先開口。
門外大腹便便的男人朝她笑了笑,笑容裏不自覺得帶了點討好,“你這幾天去了哪兒啊,前天有個女人來找你,挺漂亮的,看著挺有錢的樣子。”
“回了趟老家。”四月淡淡地說了句。
“哦。”男人訕訕地笑笑,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這個女人穿得挺窮酸的,脾氣古怪又凶狠,想揩點油都不給,裝的倒是挺清高的。除了交房租和水電費,她一向不搭理他,看不出她認識那麽個有錢人啊。
一麵為自己的看走眼而懊惱,一麵又絮絮叨叨地開口道:“找你的那個女人托我跟你捎句話,說是讓你回來後去青陽路的紫荊公寓找她,對了,這是她的電話號碼。”說著,他把手裏的紙條遞給了四月。
看了看紙條上寫的一串陌生的號碼,四月有些疑惑,“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名字啊?”
房東摸了摸鼻子,“她沒說。”他倒是想跟那個漂亮女人搭訕來著,可人家壓根不給他機會啊。
四月點點頭,道了聲謝,也沒多跟房東扯什麽閑話,闔上門,將紙條隨手放在一邊,她重新開了火,手腳麻利地炒起菜來。不到一小時,簡單的兩菜一湯就做好了,在狹小的餐桌上吃過飯後,她把剩下的菜肴放在了冰箱裏。說起這個冰箱,還是因為要冰凍燒烤用的食材而從二手市場買的。
自從阿遇因為高利貸被捉了去後,她再沒有什麽閑心出攤了。其實從阿遇出事到現在,也才不過過了短短一個星期。以前阿遇偶爾也會賭個幾把,都是些小打小鬧,四月並沒有太過在意,誰知道他半個月前鬼迷心竅,一個晚上就輸了十萬。
他怕四月知道,就借了高利貸想贏回來,可是輸紅了眼的人哪有什麽理智可言,膽量倒是出奇的大,次次都賭大的,錢輸光了不說,高利貸利滾利,整整欠下了30萬。
如果不是放高利貸的人打電話過來,四月還被蒙在鼓裏。
翻出包裏的存折,硬質的紙張上印刻了幾個零,一眼就能看到頭。錢包裏的現金也就隻剩八百了,餘下的20萬根本就不可能湊齊。四月怔忪地盯著手裏的存折,忽然想到了什麽,找出了之前被隨手擱置的紙條。
她仔細地攤平了那張薄薄的紙條,許是號碼的主人當時寫的匆忙,最後一個數字9下筆太過用力,深深的劃破了紙背。
在手機上查詢地圖,尋找到去往紫荊公寓的公交路線,四月輾轉了幾趟公交才到達目的地。雖然字麵上說是公寓,但隔著鏤空花紋的圍欄,裏麵儼然是一棟棟紅磚綠瓦的別墅。翠綠而繁盛的香樟樹一排排佇立其間,偶爾有白鴿飛過,在這鬧市之中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四月握著手機的右手微微有些潮濕,她拿出紙條,對照著將號碼一個個的輸進了手機。等到將號碼撥好,她又再三比對了幾遍,深深吸了一口氣,按了撥通鍵。
她靜靜等待著,沒響幾聲,電話裏傳來冰冷而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腦海裏有一瞬的空白,四月下意識地播了重播鍵,電話裏仍然得到剛才的回複。她有些懵了,盡管沒有抱有特別大的希望,但號碼是空號這一情況她是沒有想過的。
她和阿遇都沒有什麽交好的朋友,自從兩年前阿遇的父母發生車禍去世後,跟那邊的親戚都斷的幹淨了。阿遇性子豪爽開朗,到哪兒都能交一大幫子朋友,可這些都是所謂的酒肉朋友,她給他們打電話一個個都推說遇到了麻煩事拿不出閑錢來。
本以為這個陌生號碼是阿遇的某個她不知道的朋友給打來的的,到頭來確是一場空。
果然,僥幸的心理是要不得的。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從遠處駛來,車上放著舒緩的g小調輕音樂,顧青顏將目光投向窗外一排排向後退去的香樟樹上,右手搭在車窗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節拍。夏白將靠在他肩膀的腦袋扶正,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睡意惺忪的問:“到了嗎?”
“嗯。”男子懶懶的應了聲,沒有收回視線。
夏白有些不滿,也轉過頭看著窗外,不知道為什麽,青顏的性子越發的捉摸不定了,他像一陣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從她身邊溜走。漫不經心地一撇,看到某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時,她忽然頓住,掩飾性地收回目光,拉了拉男子的手,“青顏,我想吃青華路那邊的法國菜了。”
顧青顏聞言,回過頭,略有些奇怪地打量著她,看的夏白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沒說什麽,即使回來的途中路過過青華路。他有些疲累的闔上眼,淡淡地吩咐道:“老王,掉個頭,去青華路。”
車子很快就調轉了個方向,與公寓門口的某個身影背道而馳。夏白心裏鬆了一口氣,看到顧青顏困倦的神色,又有些心疼:“累了吧,好好休息一下。”說著自然的伸出手幫他按揉著太陽穴。
隻是,心裏像墜著重重的石頭一般,不安生。
***
四月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5點多了,肚子不怎麽餓,她直接盛了小半碗的冷飯,就著中午炒的菜草草的吃了點。
她其實有點暈車,雖然不會吐,可是會頭暈,這會兒就不想動彈。勉強去廚房燒了壺水,她用毛巾擦了擦身體,鑽到床上時順手拿起一邊的遙控器打開了24寸的小電視。由於沒有裝有線電視,翻來覆去就幾個台,四月隨便調了個台,安安靜靜地看著電視。
她其實是個很無趣的女人,一個人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臨睡前,她從犄角旮旯找到一張有些發黃的宣傳紙,紙上用粗黑的字體寫著幾個字眼,臨了留下一串電話號碼。
她掃了一眼那個號碼,便把宣傳紙塞到了枕頭下。心跳的緩了些,她摸了摸心髒的地方,模模糊糊地想不知道那個器官在哪個位置。
第二天下午,四月根據對方給出的路線找到了地址,是一個比較隱蔽的廢棄的工廠。周邊沒有什麽行人,不遠處是一個垃圾清理站,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聞到令人惡心的難聞氣味。她下意識地握了握包裏用布包裹著的刀,穩了穩跳的過急的心跳,掏出手機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四月簡短的說明自己的方位,等了好一會兒,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子走進了她。
四月跟他四目相對,正好瞅見了對方右臉上一道不淺的刀疤。
心突了突,她睜大了眼,僵硬刻板地問:“說好的價格,不會變動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