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色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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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老翁信誓旦旦的樣子,蘇肆感覺他說的有理,對方的手藝千金難求,到了他的住處,說不定會有些發現,當然對方若是用強他也不懼,自從學了沾衣身法之後他自覺藝高膽大,總想找人試試身手,更何況還有狐貂為自己掠陣,於是他一合計便欣然答應。

    老翁見蘇肆同意,麵上忍不住一喜,他把生子留下收攤,自己則聲稱領著二人回家取錢。眾人見事情似乎已經解決,此處已無甚熱鬧可尋,便也散了夥。

    蘇肆和狐貂跟著老翁七繞八繞的來到一頂頗為講究的蒙古包前止住了腳步。之所以說它講究,不僅是因為它占地大,而且用料和造型也精致,氈頂用青布寬沿邊、軋雲頭圖案。乳白色的帳身上還有雲紋、蓮花等八寶刺繡,門扇狀魚眼描金嵌銀,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老翁從褲兜裏摸出了一把鑰匙,開了鎖,推門而入,蘇肆二人則緊隨其後。隻見裏麵十分寬敞,光線也足,不過讓蘇肆奇怪的是陳設未免過於簡單,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老翁十分熱情的將二人讓到裏麵坐下,順手又為他們倒了兩碗清水,笑嗬嗬的道:“二位剛才吃了烤肉,本應燒點熱茶讓二位解膩,隻是寒舍少有人來,不曾備茶,隻有清水,還望見諒。”將水推到他們麵前,老翁又道:“二位慢用,老漢取了金子,馬上回來。”

    對方如此客氣,蘇肆也不好咄咄逼人,於是答道:“請便。”

    老翁起身,來到床邊,從床底摸索了半天,拽出了一隻尺許長的鐵盒子,他蹲著身子不知道從何處摸出來一把鑰匙,開了上麵的鎖,掀開盒蓋從裏麵取了兩枚金錠,然後麻利的上了鎖,放回原處。

    蘇肆見他果真取了金子,對他的戒心也瞬間少了許多,剛才吃了許多羊肉,他確實有些口渴,之前狐貂嗅過了沒發現異常,他端起碗便準備也喝一些。隻是碗剛送到嘴邊,他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眼睛的餘光裏突然發現老翁的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正當他猶豫之際,從門外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男孩,對他大喊道:“別喝,這水有毒!”

    蘇肆聞言大驚,將手裏的碗順勢朝老翁扔了過去,卻被他閃身躲過。而闖進來的男孩不是別人,正是生子,隻見他滿頭大汗,弓著身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他看見蘇肆沒有喝水,才放下心來。

    不過老翁見他壞了自己的好事,勃然大怒,惡狠狠的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看我一會兒怎麽收拾你。”

    狐貂一聽水有毒,而自己卻渾然不知,頓生惱怒,它要起身教訓對方,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發不出聲來,連手也抬不起來。老翁見事情敗露,一縱身跳到門口,先將生子打暈在地,而後轉身閉了門上了鎖。蘇肆看他動作流暢,會些拳腳,便有意拿他練手。

    蘇肆立在桌邊夷然不懼,讓老翁也收了輕視之心,他從門後取了一條馬鞭握在手裏,然後對他道:“小輩兒,還不束手就擒,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此人狡詐奸作,蘇肆不願與他多廢口舌,掩不住臉上的譏諷對他道:“閣下也忒不成人,多說無益,動手吧。”

    一個娃娃竟敢如此鄙視自己,老翁頓覺惱羞成怒,揮動手中馬鞭欺身上前,蘇肆輕輕一閃,鞭影與他擦身而過,抽在桌角上,把它擊得粉碎,這讓蘇肆眼睛微微一眯,警覺之心頓起。

    原來他這條鞭子在編製的時候裏麵夾了鐵絲,柔中帶鋼,舞動起來如一柄鐵棍,呼呼帶風。老翁見一擊不成,便揚鞭橫掃,又被蘇肆彎腰躲過,之後老翁便拿出了看家的本領,可謂抖、劈、撩、掃、纏奇招進出,不過都被蘇肆剛巧不巧的一一避過。數十招後,老翁的額頭上已布滿了層層密汗,氣息也逐漸不穩,反觀蘇肆,他依舊氣定神閑,身法反而愈發的輕靈。

    老翁見久攻不下,心裏便有些著急,自己一味強攻,而對手以逸待勞,眼下自己體力就有些不支,再往後拖必定毫無勝算。左右環顧,他心生一計,突然調轉目標,朝狐貂揚鞭打去。

    蘇肆暗道不妙,他這一鞭直奔狐貂頭頂,若是打實,焉有命在?於是他伸手一探,從袖口裏抓出一把匕首,向前一躍朝老翁前胸刺去,打算圍魏救趙。

    可是老翁卻似鐵了心,渾然不懼,毫無收手之意,儼然一副要拚個魚死網破的架勢。此時二人賭鬥的不再是招式,而是心理,老翁料定蘇肆不敢拿他妹妹的性命作賭注,所以才孤注一擲。

    果然,蘇肆還是著了他的道兒,他不可能眼睜睜的拿狐貂的命換對方的一條賤命,在緊要關頭他隻能用自己的身體替狐貂擋下了這一擊。鞭子的力道極大,打在他的背上,若不是有追電和蛇鱗甲護著,他趁機卸去了一多半的力,早就一命嗚呼了,即使如此,依然震動了他的腑髒,讓他吐了一口鮮血。

    狐貂見主人為救自己受傷,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可依舊發不出聲來。

    老翁見自己得手,心中狂喜,走上前來哈哈笑道:“無知小輩兒,與老夫鬥,你還嫩了些。”說著又揚起手裏的鞭子瞄著蘇肆的後腦打去,儼然是要他性命的節奏。

    可就在他揚起鞭的瞬間,隻聽見蘇肆一聲長歎,猛然一翻身,便從手裏發出二物直奔老翁的麵門和前心而去。如此近的距離,老翁又不以身法見長,根本避無可避,隻來得及“啊”了一聲,便翻身栽倒。

    蘇肆這一招名為“妙語連珠”,乃是《沾衣圖》中一前輩悟得,練至精處,可以雙手皆動,十指齊發,打出暗器比弓弩還要急勁。這老翁鞭法雖得了幾分真傳,但明顯沒有練到家,蘇肆早就該將他拿下,隻怪自己見獵心喜要一窺鞭法全貌,才令他有可乘之機。

    且不說自己心裏有多後悔,蘇肆忍著傷痛將打在老翁身上的暗器取回,此物竟是刀疤臉曾用過的菱形暗器,又將他全身搜了遍,隻找到兩枚鑰匙和一些散碎銀兩,卻無解藥之類的東西。又看到躺在地上的生子,蘇肆想到他曾提醒自己,猜測他應該對如何解毒也知道一二。於是,蘇肆掐了掐他的人中,又給他順了順氣才把他喚醒。

    生子睜開眼看到蘇肆嘴角有血便趕忙問他傷到哪裏,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要去尋刀傷藥,不過當他看到老翁的屍體時,他先是大驚失色,而後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對於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蘇肆能清晰的感覺到他那發自本心的善良。雖然不知道生子與老翁是何關係,但是從老翁對他的態度來看,二人不似親人。

    大約哭了一頓飯的功夫,生子才止住了哭聲,在蘇肆的詢問下道出了自己的身世,他原本是個孤兒,以賣藥為生,在一次采藥時遇見老翁,老翁見他鼻子奇靈,可以循著氣味找到周圍數十裏內的藥草,便收留了他。於是每天除了打掃之外,便是幫著他找一種名為“七色堇(jin)”的花。此花不但稀少,且花期極短,十分難采,若是自己空手回來,便是一頓責罵,不給飯吃,不過他也習以為常了,並不恨他,畢竟是他收留了自己。不過讓他苦惱的是這方圓數百裏早已讓尋了個遍,確實沒有新長出來花了,對此他也無計可施。

    當被問及解藥時,生子竟忍不住笑出聲來,當他說明真相,蘇肆也跟哈哈大笑起來。原來解藥竟是童子尿,狐貂自然不肯喝,這並不是要命的毒,所以蘇肆也不強求,隻是要它消停幾天,按照生子的說法,當初他被用來試過藥,大約三天的時間,藥效就會逐漸消退,七天後便可如常人一樣自由活動。

    生子告訴蘇肆,這毒無色無味,老翁曾用它對付過不少的強敵,那些人被設計了之後,便被他悄悄的運到外麵,至於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蘇肆這才明白,原來生子的鼻子隻能用來分辨藥草一類的植物,卻無法長距離追蹤人身體上的氣味,不過即使如此,也足以駭人聽聞了。

    當蘇肆問到他今後的打算時,生子一臉茫然,不過聽說二人要去遙遠後夏國時,他十分憧憬,表示願意追隨,遠離這片讓他沉重草原。有人願意與自己結伴同行,這讓蘇肆喜出望外,他自幼沒有什麽玩伴,生子人不錯,又對自己有恩,蘇肆當然願意與他結交。

    蘇肆在鬧市裏露了財,擔心被有心人盯上,所以想盡快回去把路上要用到的東西置辦全,趕緊上路,離開這是非之地。生子知道了他想法後,告訴他不用費力準備了,原來不知為何,這老翁最近剛好置辦了一輛馬車和許多應用之物,他們拿來使用再合適不過了。生子說老翁最近在變賣東西,雖然極為隱秘,但還是被他察覺了。像這樣的住處,老翁原來置辦了三四處,可是近來他去打掃時,卻發現它們已經換了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