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打抱不平斥惡徒,友人夜聚為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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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已至,夏日之意頗濃,學堂裏的同學也都穿了質地輕薄的衣裝,大多是葛麻,紗製而成,少數家境殷實的竟穿了極為輕薄舒適的絲製衣袍,每到這時也都是一些學生爭相攀比的時候,有炫耀的,亦有因家境貧寒對自己的衣著遮遮掩掩的。
“陳水生!站住!看看你!是不是一年四季,隻有這一身衣服呀!”肥頭大耳的高景鵬一臉壞笑的看著前麵低頭快步走向課室的陳水生,捉弄之意漸生,隨即追上去用手大力的拉扯著他的衣袍,輕蔑的說道。
“哈哈,哈哈,你們快看!水生呀水生!沒想到你竟穿著破洞衣裳來學堂,真不知羞恥!”被高景鵬的舉動吸引來的幾個富家子弟把陳水生圍在中間,其中一人發現在高景鵬的拉扯下,陳水生裏衣露出了許多,上麵竟還有幾個小補丁,嘲笑之意更濃,戳著水生裏衣那些補丁,並不打算放過眼前的“樂趣”。
丁思朗正和兩個妹妹疾步朝課室趕來,由於昨日幾人在清荷園小聚,聊到興濃處,竟忘了時間,於是今日起晚了,早飯也隻是應付了幾口,就匆匆趕來了。剛過禮堂,就聽到院子裏的嘈雜聲,仔細一看正是與自己一級的高景鵬又在欺負同學,這個人令他極為厭惡,仗著家世雄厚,不學無術,跋扈自恣。丁思朗快步走上前正要撥開人群替陳水生解圍,結果身後卻有一個聲音先他而出。
“先生們正朝這邊來,要是不想被責罰,還不快走!”肖夢君一臉冷意的望著眼前的眾人,威嚇道。
眾人聞聲紛紛散去,匆匆的朝各自的課室走去,唯獨高景鵬還站在那裏,不知趣的挑釁道:“先生們來了又怎樣,頂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誰不知道我家裏是幹什麽的,誰敢動我!你個窮小子,看見你就覺得礙眼!”說著,作勢就要把陳水生推倒,由於陳水生身材單薄根本經不起他這一推,差點跌倒。
丁思朗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扶住陳水生,童卿卿和丁思琴也趕上來幫忙。高景鵬見眾人都來幫水生,便指著水生怒罵道:“好!今日有人護著你,他日一定好好收拾你這兒窮鬼!”
丁思朗聞言正要反駁,卻被陳水生用手輕輕地安撫了一下,隻見他努力站定身體,昂起頭不卑不亢的看著高景鵬,聲音淡淡的飄來,無怒無悲:“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說完轉頭朝丁思朗他們淡笑點頭以示謝意,邊從容的朝樓上課室走去,就像剛才一切未曾發生般的淡然。
望著陳水生離去的身影,眾人都被他的風骨所折服,感慨此人將來必成大器!經過高景鵬身邊時皆是怒目相視,直到丁思朗他們離去,高景鵬仍在原地不忿的說道:“一個窮酸出身還成天賣弄文采,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前麵說的情緒激昂,可最後一句卻流露的是毫無底氣的自我慰藉。
“被人嘲笑了還不自知,真是自取其辱,愚蠢至極!”肖夢君懶得看高景鵬一眼,甩下一句輕蔑冷硬的話,便快步奔向樓上的課室。隻留高景鵬一人呆傻的杵在那裏。
丁思琴一天都心神不寧的樣子,課都沒怎麽聽進去,被先生提問時,所答非所問,令先生極為失望,讓她放學回家好好反思。這一切都隻因早上出門時邱楓蘭悄然在她耳邊說的一句話:“今日晚餐後,我的那幾個朋友就要來了,還請琴兒安排妥當,此事極為重要,勿要透露半點風聲。”
思琴此時後悔的緊,當時答應的毫無猶豫隻是因為提請求的人是她的楓哥哥,可是現在想來雖不知具體內情,但看楓哥哥的樣子,此事必定不是小事,如若處理不妥一定會有麻煩,但已經允諾過,人也都要來了,此時是萬不能退卻的,自己一個人麵對又有些力不從心。
丁思琴正在後花園的長廊左思右想時,看見童卿卿正朝她走來,突然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也不顧邱楓蘭的囑托,疾步向前拉著卿卿就商量起來。卿卿聽完思琴的話,突然覺得此事非同兒戲,如果走路風聲確實後患無窮,但出於對思琴的袒護和邱楓蘭的敬佩,卿卿還是決定要幫幫他們。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隻不過多了個參與的人——童卿卿。趁天黑,三位來訪者從丁府後門進入後,陳成便鎖好門本分的離開了,由卿卿和丁思琴將幾人帶至清荷園的書房裏,而邱楓蘭已經在那裏等候了。
剛才未及看清來人,現在借著燭光,童卿卿和丁思琴才發現三人中有一人好似在哪裏見過,細細想來,原來正是那日在桃花塢遇到恩人時,他身旁那位溫潤如玉的公子。
而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對著她們兩人端詳良久終於笑道:“你們一路帶我們過來,行事幹練,我還在想兩位小姑娘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氣魄,敢對我們幾個陌生人出手相助,原來是你們呀!難怪難怪!”說著感歎的搖著頭。童卿卿見其餘幾人皆莫名其妙的盯著他們,便趕忙解釋事情的原委。
“原來如此呀!真是難得,你們竟然見過了,太巧了!那你們的恩人應該就是穆少淩了!他可是在東洋留學過,又有軍職在,對付那幾個東洋醉鬼一定手到擒來。
對了和你們介紹一下,你們見過這位就是陸遠,中間那位是我的救命恩人——馮自忠,馮大哥!那位是方謙祥,他們都是我在軍中的摯友。
這兩位是我在丁府的兩個妹妹,夫人的女兒丁思琴,外甥女童卿卿。”邱楓蘭簡單的為他們彼此做了介紹,繼而示意思琴和卿卿回避,便送她們出去,鎖好園門回來後又謹慎的閉緊房門。
原來那個人叫穆少淩,留過學,還有軍職在身,難怪那日見他,傲氣使然,童卿卿走在去暖園的路上,在心裏默默的回憶著那日的情景。而丁思琴卻在一旁滿心躊躇,擔憂著他的楓哥哥,看樣子他是參與到什麽大事裏去了,但願可以全身而退,千萬不要被牽連呀。
“事情怎樣了?”等丁思琴她們離開後,邱楓蘭急切地問道。
“學界應該會再有動靜,載灃的立憲詔書也隻是想緩解清廷壓力,解決嚴峻的國內革命形勢而已,一年了這種並非治標治本的庸術對時局毫無改觀。隻在統治層內部立憲組閣注定不會有好結果,隻能使當權派中一些人以立憲為幌子趁機謀取私利。換湯不換藥的做法當然會使學界人士奮起抗爭的。”馮自忠義憤填膺的說道。
邱楓蘭自是知道,雖然前兩次請願失敗了,但是學界名人孫洪伊等已再次通電各省:“務必再作第三次請願之舉,矢以百折不撓之心,持以萬夫莫拔之力,三續、四續、乃至十續,或可有望成功。”號召“海內外函電敦迫進行,僉謂誓結敢死團體以為後盾”。”他們的決心令身為軍人的他極為敬佩,也堅信他們定會言必行,行必果。
“誒!這幫迂腐的皇族內閣拖累了整個中華!可惜了成基兄,在武備練軍學堂時我們還是同學,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就如此離開了!到如今我還是難以置信。”陸遠惋惜的感慨著,眼眸盡是痛楚。
“如若不是臧冠三那個無恥小人告密,他也不至如此,興許就能除掉載洵和薩鎮冰!都是錯信了小人呀!現下連汪精衛他們對載灃的刺殺也未成功,清廷今後必如驚弓之鳥,防範更密,想從暗殺入手著實困難,我看到最後也隻有起義了!”方謙祥臉色凝重的說道。
邱楓蘭他們最不願意的其實就是起義,試問哪個朝代更迭的過程中沒有血流成河,骨肉分離,家園盡毀。百姓持刀相向,同室操戈,實屬時代的不幸,中華的悲哀!
無論誰勝誰負,在這件事上都是敗家,中化內部的爭鬥隻會內耗,而各國列強早已覬覦中華的大好河山,勢必趁虛而入,到時中華大地更是民不聊生,生靈塗炭。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如何都不想兵戎相見的,可是事已至此,根已朽壞,不動不行了!
書房外夜色正濃,繁星閃耀,屋內的人專注的商討著今後的對策,卻並未想到今後的時局會以常人無法控製的局麵發展下去,而這個府中的人也會和他們緣深不斷,有諸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