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酒樓歡聚遇麻煩,陌生地過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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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元年一月末的一日,童卿卿和丁家兄妹正在木瀆鎮最大的酒樓‘珍饈居’用餐,三人點了一桌食物,大塊朵頤。席間說笑不停,丁思朗還破天荒的叫了一壺小酒,頻頻舉杯,還向卿卿,思琴勸酒。
“卿卿,今日這酒不得不喝,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呀!我和母親大人都說好了,小酌幾杯無傷大雅,思琴和卿卿一起端起來,難得高興,你不是還說晚上鎮子裏有戲班演出,到時我帶你們直接去聽戲如何?”丁思朗今日興致高,見二人無意飲酒,極力勸說道,還用聽戲誘惑丁思琴。
“你們男人怎麽都喜歡喝酒?酒有什麽好喝的?你忘了上次我偷嚐了一口你的酒,沒咽就吐了,還當著客人的麵,好不丟人。”丁思琴想起以前不愉快的經曆抱怨道。
“父親管得嚴,專門讓他同為人師的好友盯著我,害得我在蘇州學堂裏規規矩矩的,一直也沒敢隨意和同學飲酒,可憋壞我了。腐朽的大清朝完了,今日又是卿卿的好日子,可不是要好好慶祝一下!開懷暢飲嘛!再說酒是要有情致時喝,還要慢慢的細品才可品出味道,哪有像你那樣第一次喝就一杯盡肚的!你那不是飲酒,全糟蹋了,你那是灌!牲口喝水見過吧?”丁思朗說完,也沒躲閃丁思琴由於被說成暴殄天物的“牲口”憤怒的一拳,手中的酒竟灑出不少。
“好!思朗哥說得對!變天了!女子也可以當家做主了,這一日終於到了!今日就爽快一次,我們不醉不歸!為了我們的新生活幹杯!”童卿卿心情極好,話語中盡顯豪爽之情,語畢便已舉起酒杯,毫無忸怩。丁思琴聽卿卿這麽說也不好推辭,隻好硬著頭皮舉起酒杯。
三人在酒樓把酒言歡,酒過三巡,童卿卿和丁思琴臉色微紅,都有些醉意。就在這時酒樓裏闖上幾個“不速之客”,一對全副武裝的軍人來到酒樓上,手中拿著文件,在酒樓中央大聲的讀著手中的公文。
“現宣布臨時大總統孫中山令:‘滿虜竊國,易吾冠裳,強行編發之製,悉從腥膻之俗今者清廷已覆,民國成功,凡我同胞,允宜除舊染之汙,作新國之民,凡未去辮者,於令到之日,限二十日,一律剪除淨盡,有不尊者,以違**。’諸位如今已接到指令,務必嚴格遵守,違者嚴懲。”帶頭的軍官說罷,威嚴的注視著周圍的食客。
“原來是大總統的剪辮令,我早聽說了,沒想到現在已經到咱們這裏了。”丁思朗小聲的對童卿卿和丁思琴說道。
“哪有說剪就剪的,這根辮子可跟了我半輩子啦!剪了讓我日後如何生活?我不剪!你們當兵的說的振振有辭,還不是收點錢就了事了,給你們!”一位正自飲自酌,喝的酩酊大醉,發絲微白的中年男子大喊著,隨手朝那名軍官扔出一個錢袋子,結果卻砸在了軍官的頭上,把他的軍帽都砸掉了,帽子還在地上打了幾個轉,才緩緩停下,引起周圍食客哄堂大笑。
“大膽狂徒!我今日就給你看看什麽是‘違者嚴懲’!把他給我抓起來!先剪了他的辮子,再帶回去關著!”軍官趕忙撿起地上的軍帽,用手彈著帽上的浮灰,暴怒道。
隨行的士兵聽到長官發令,都毫不遲疑,頃刻間已把那個醉酒的男子團團圍住,分工明確,行動迅速,有人拽著他的辮子,有人緊緊的按著他的胳膊,他極力的抗爭著,但在經過嚴格訓練的兵士麵前毫無作用,隻聽哢嚓一聲,那條他視如至寶,極力維護的辮子就無聲的落在了他的腳下,在推扯過程中辮子被眾人無情的踐踏著,地麵揚起層層灰塵,將本是烏黑發亮的長辮糟蹋得慘不忍睹。
“糟了,那人是曾經教過我的私塾先生,白先生!剛才竟沒認出來。不行!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把他帶走。”丁思朗突然瞪大了眼,驚慌地說道。說完沒等童卿卿和丁思琴反應就衝到了軍官麵前要說情,結果軍官根本不聽他的,毫不客氣的把他推開,硬是要拉白先生走,丁思朗不知哪來了一股蠻勁,竟把拉白先生的士兵推翻了一個!
“反了!反了!把他也給我帶回去!”軍官說著就讓人把丁思朗拉下樓梯。
“思琴,快!你快回家告訴姨夫、姨媽,我去跟著他們。”童卿卿說完便飛奔下樓梯,向那隊士兵追過去。
童卿卿由於初次飲酒,又過了量,一路搖搖晃晃的跟著,見他們把丁思朗帶進了鎮子外一個駐軍院落。她也想跟進去,卻被警衛無情的拒之門外,好話說盡都無用處,她望著鐵麵無私的警衛,頓覺無計可施,心裏十分焦急。該如何是好,這樣等下去,萬一思朗哥再頂撞他們,免不得要受皮肉之苦。正焦急地想著對策,卻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循聲望去,隻見遠處四、五人一身戎裝,身騎戰馬飛奔而來,沒一會兒就到了近前,她趕緊躲到了拐角處露
出半麵臉頰偷偷地觀察來人。
“這位是蘇州軍政司軍法科的穆少淩,今日來此短暫巡視,晚上就要回蘇州,快去通報你們長官給我們帶路!”從馬上先下來一位軍官,急步跑向警衛語速極快的命令道。
童卿卿一聽穆少淩這個名字,隱隱覺得在哪裏聽過,可是頭疼得很,無法正常思考,但是她一想到剛才提到這人是‘軍法科’的,一定有權管理強行把丁思朗拉走的那幾個軍人,便來不及多想,朝著為首的穆少淩衝過去。
穆少淩等人並未下馬,時間倉促,他們要直接到各處檢查駐軍的軍容軍紀。新政府剛成立,穩定軍心,民意最重要,穆少淩深諳此道,執掌軍法科,事必躬親,今日已巡視了吳縣幾個鎮,這木瀆鎮是最後一個。
童卿卿左搖右晃的還沒到穆少淩跟前,就被高度警惕的隨從攔住,酒力衝頭,卿卿無力的掙紮了兩下,極力想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馬上的穆少淩,口中含混不清的說著:“求你救救我哥哥,都是他們的錯!亂抓人!求求你!救救他!”
馬背上的穆少淩一身藏青色冷硬的軍裝,春日和煦陽光下微風輕輕拂動著他的披風,白色的手套輕輕扶著帽簷正低頭打量著童卿卿。卿卿背光而站,加上偷偷欲裂,無法看清穆少淩的樣貌,隻覺他被陽光映射出的剪影,英挺威武。
“快扶住她,把她先送到屋裏,我們先去巡視。”穆少淩俯視著眼前嬌小的身影,見她神誌不清,身體搖搖欲墜,趕忙對正阻攔童卿卿的隨從命令道。
天色漸黑,穆少淩巡視完駐軍本欲就此離去,被人提醒才想起有位姑娘還留在駐軍院子裏,他躊躇了,怎麽處理她呢?算了,留給這裏的人解決吧,自己還得趕回蘇州呢。可是剛騎馬跑出不遠就拉住韁繩掉頭回來了,他想起姑娘說到的含糊不清的幾個字:“救救他”,“抓錯人!”聯想到也許是有人違法亂紀,這姑娘定是有冤屈,再想起她那嬌小身影和最後昏迷的神態,頓覺把她留到都是男人的軍人駐地不妥,沒再多想便側身吩咐道:“快去,把下午見到
那個姑娘接過來,一起回蘇州。”
馬背上穆少淩小心翼翼的抱緊童卿卿一路疾馳,趕在天黑前回到了蘇州的住處。等卿卿醒來時已是深夜,她口渴難耐,搖著頭努力睜開雙眼,想要找水喝,卻發現自己身處陌生之地,揉揉眼睛,卻看清她對麵不遠處正坐著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一時驚訝的不知所措,竟有些恐慌。
“終於醒了!剛才抱你時聞到你一身酒味,現在口渴了嗎?我去給你倒水。”穆少淩說完,走到身後的桌子旁倒了杯水快步走到童卿卿麵前,俯身遞給她,另一隻手輕輕扶穩卿卿的身體,怕她剛醒意識還不清醒,弄撒了水杯。
童卿卿大腦一片空白,想起那男子說抱過她立即紅了臉。她努力的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不知為何到了這裏,隻想到最後見到了一位坐於馬上的軍官便什麽也不記得了。等那人端了水走近她俯身遞水時才看清這個和她獨處的男子的容貌;挺拔的身體,新式的短發,上身是西洋流傳過來的白色襯衣,下著藏青色軍裝褲,簡潔幹練。棱角分明的五官,犀利深邃的眼神帶著警惕和審度,整個人不怒自威,英氣逼人。
“這是哪?我是怎麽到的這裏?你是?”童卿卿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終於有機會問清她的諸多疑問了。
“這是我家,我是穆少淩,至於你為何而來,還要問你自己,是你自己找上我的,又醉得不省人事,我也拿你沒辦法,隻好帶到我家了。對了,你一個姑娘家的,怎的喝那麽多酒?在馬上還吐了我一身。”穆少淩頗為無奈的說道。
“真的?我吐了你一身?給你道歉了,真是對不住。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最後我見到的那位軍官,是我哥哥被他們錯抓了,所以我想求你幫忙放了他。至於喝酒嘛,今日是我生辰,和他們飲酒慶祝來著,沒留意喝多了。對了,我在這裏我姨夫、姨媽還不知道,他們一定到處找我,你能通知一下他們嗎?木瀆鎮丁府,謝謝。”童卿卿這時已清醒過來,想起了白天的事,回答著穆少淩,想起自己吐了他一身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卻發現衣裝早已換過,頗
為驚訝看向穆少淩。
“你別誤會,你的衣裳是我找張媽換的丫鬟的衣服。一會就叫人打電話去駐地,讓人親自登門告知你家人,放心吧。你說今日是你的生辰?生辰快樂!嗬嗬,沒想到是在我這裏度過了,榮幸之至!十幾歲?”穆少淩見童卿卿望向自己疑惑的眼神,急忙解釋著,自己可不是登徒子。聽說正巧是卿卿生辰,倒也來了興致。
“十四歲,嗬嗬,謝謝穆大哥!不過能救出我哥哥就更好了!”童卿卿想起丁思朗可能會受拳腳之苦就句句不離救哥哥的事,希望引起穆少淩注意。
“好,隻要你哥哥沒有錯誤,我一定會救,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再過來,到時你再和我細說,放心我們的人不敢用私刑,至於處罰也是隔日審判後,來得及的,你快休息吧。”說完替童卿卿蓋上被子,有隨手把自己椅背上的外套搭在上麵,便轉身離去。
等人走了,童卿卿的心跳還是撲通撲通的跳得厲害,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晚和一個男子相處,而且還是個陌生人,不過他的名字好熟悉,就是想不起來了。那人看著嚴肅不苟言笑,但卿卿能感受到他的細致入微,態度和善,想著明日興許就可以救出思朗哥,她心裏有些興奮,拉緊了被子,蓋在上麵的外套散發著男子才有的淡淡氣味,她輕輕的嗅著,有點陌生的新鮮感,漸漸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