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旅店夜會訪客,惜德計劃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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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思琴膽怯的在腦海裏搜尋著門外的人會是誰,會是萬惜德嗎?不,他現在估計剛到鎮子裏,怎麽可能中途折返回來。會是店家嗎?也不會,剛跟他們說了,沒事不要來打擾。那會是誰?丁思琴越想心裏越慌,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在外麵過夜,發自心底的膽怯令她不自覺的縮緊了身體,平時在府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她,從不知害怕是什麽。
可是如今的她,無家可歸,從前堅實的靠山反而需要自己去解救,她不知所措,手不自覺的又撫上懷中的銀色雕花懷表,在她最彷徨,最不知所措,最無助時,邱楓蘭一直是她內心深處最後的依靠,即使,他已經遠去,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幫助她,嗬護她了。
“有人嗎?小姐,是我,我們曾經見過,前一段,就在你們女中門口,撞到你那個人。你還記得嗎?可以開開門嗎?”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不急不慢的從門外傳來。
“你是哦,想起來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丁思琴一聽是曾經撞到自己的那個人,驚訝的問道。
“我不是本地人,家在上海,來這裏辦事,正好在這家旅館投宿,剛才在樓下看到你了,就想來問候一下。嗬嗬,我又不是壞人,你就打算隔著門和我說話?”門外的男人略帶玩笑的催促著丁思琴給他開門。
“嗯,好,那好吧,你等等,我就來開門。”丁思琴早已放下了戒備,趕緊下床,給那男人開門。
“你好!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意外之喜呀。嗬嗬,你怎麽會獨自在這裏。”門外的男子,成熟而滄桑,一身黑衣,黑色禮貌壓的低低的,露出深邃的眼眸。當他看見丁思琴後,滿臉喜色。
“嗯,我也沒想到,會再見到你。今天有點事回不去家,所以,所以先住在這裏了。”丁思琴把男子引進屋,請他坐下,並不想把家裏的事說給陌生人聽。
“哦,對了,還沒介紹呢,在下李涼,在上海做生意,敢問姑娘芳名?”李涼打量著眼前的人,自己毫不認生的拿起桌上的水壺給丁思琴和自己斟上茶。
“哦,我是丁思琴,學生,你知道的,家在木瀆鎮。”雖然李涼看上去很有聊天的興致,但是今天的丁思琴卻毫無心情,隻是無精打采的簡短回答道。
“丁小姐,怎麽看上去,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可不可以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上忙。”李涼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細端詳著麵前的佳人,雖然仍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那樣的嬌豔動人,但是紅腫的眼睛,說話時的心不在焉,憑他常年流連於花叢中的直覺,不難看出丁思琴是遇到了極為難纏的事,並且很無助。
“謝謝你的好意,我確實遇到些事情,不過你是外地來的,這裏並不熟,還是不要參合了。天也不早了,我有些乏了。”望著對麵坐著的李涼,由於離得近,丁思琴才看清他的額頭處有一道傷疤,看樣子是很久之前留下的。雖然已經淡的快看不清了,但是仔細一看,長長的一道,不難看出當時傷的很深,留下的疤痕依然令人生畏。
丁思琴有些猶豫,又想到自己父親的事一定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李涼又是外地的,看著樣子也並不像是個權貴,就沒有打算求助他。見他有意再聊一會兒,而她如今並無心情應對一個和自己並不熟的人,便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你不說是什麽事,怎麽就斷定我幫不上忙?其實,我在這裏認識的人並不少,幫到你應該不難。丁小姐還是不要錯過這個機會了。”李涼輕而易舉就看出了丁思琴心中的擔憂,並不打算就此離去。
“你,你真的能幫到我嗎?其實,也不是不能說,我父親是丁青山,在大學教書,今天不知為何竟被軍警抓捕了,他們還把我家查封了,我母親也跟著父親進了監獄,家裏仆人都被抓去提審了,所以我現在有家不能回。現在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可以救出我父母了,你如果能幫到我,來日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丁思琴此刻脆弱而敏感,急需要有人安委屈,幫助她,一聽李涼說的誠懇,也不再堅持,抱著一絲希望,趕忙向他說出自己的遭遇。
“你說的我大概知道了,看現在的局勢,你父親八成是因為學生運動被抓進去的,明天我就找人去打聽,接下來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等我消息。放心,這點事我還是有辦法的。至於報答,我暫時還不需要,不過,如果事情辦成,他日有求於你,也請你信守承諾。”
李涼聽了丁思琴的話,心中已經明了。這件事說難也難,因為當局正在壓製學生運動 ,現在很敏感,放人不容易。但是說容易也很容易,當局隻說抓人,肯定會關一段,最後再放了,不會把一個並沒有惹出多大亂子的人關很長時間的。
他們的意圖重在做出杜絕學生聚眾示威的姿態,而並非針對丁青山這個人,不會太在意他究竟關了多久。所以還是有很多回旋的餘地,比如,李涼可以靠自己多年積攢的人脈,私下塞錢,不驚動高層,悄悄放人。
“真的?真的可以?太好了!如果李先生真的可以幫父親、母親出獄,我一定遵守諾言,等你將來有需要,我一定好好報答你。”丁思琴聽到李涼說的斬釘截鐵,胸有成竹的樣子,本來已經近乎絕望的心 ,瞬間又被燃起了希望之火。她將所有希望都投靠到了李涼身上,滿懷感激的急於承諾著。
“嗯,我記得你說的了,我一定會幫你辦到的。隻是,你需要明白一件事,你們家原來的房子,已經被封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明麵上的事,沒辦法幫你要回來,當然,也許以後可以。”李涼看似在回答丁思琴,其實又一次強調了思琴答應過他要報答的事,因為,他李涼從不無緣無故幫助人。
月亮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漆黑的夜空最高點,剛送走李涼,丁思琴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心裏無限淒涼,以前經常會纏著楓哥哥陪她賞月,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同父母,哥哥,卿卿一同在園子裏的亭子裏賞月,品茶,吃點心閑聊。
在她生命裏從來就沒有冷冷清清的時候,即使楓哥哥犧牲了,哥哥和卿卿都留學去了,她還是可以依偎在父母身邊,同齡的玩伴也有萬惜德和春燕。可是如今,自己突然獨自在外,看見這樣的月色,不禁思緒萬千。
想起片刻前,李涼還在同自己東拉西扯的聊著,丁思琴就如同在做夢,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她剛才怎麽一著急就求李涼幫忙了?又是如何和一個陌生男人談了那麽多,從自己的喜好,家裏的情況,學校的生活,幾乎都涉足了。
可是對於李涼他卻並不很了解,一直都是他在問東問西,但是又問得很巧妙,自己並不反感,不同於萬惜德的直白,這個男人不僅年長幾歲,說起話來還很有趣,令自己很難拒絕,所以一聊再聊,直到月上柳梢頭。
第二天一早,丁思琴早早就醒了。她一夜都沒睡好,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事重重的她折騰了一夜。快天亮時才困的沉沉睡去,可是沒多久自己竟突然驚醒了。終歸還是睡得不踏實,索性早早洗涑好,等著今天萬惜德和李涼的消息。
對於萬惜德,思琴深知他家境並不十分優越,在蘇州也沒有過硬的靠山,對他並未抱多大希望。而是更多的寄希望於剛認識的李涼,對於這一點她也很疑惑。也許是他的氣質和作風中帶著幾分霸氣和言出必行的篤定吧。
“思琴小姐,思琴小姐,你在嗎?”正坐立不安的丁思琴聽到敲門聲,激動的敢進衝到門口打開門。
“小蝶,張順,你們怎麽來了?我並沒有告訴你們我住在這裏呀?是不是有了什麽消息?快說,快說。”丁思琴經過一晚的煎熬,此時心急如焚的想早點知道關於父母的消息。
“小姐,你別著急,等我們慢慢說。是萬少爺讓我們來找你的,他被家裏人看著,出不來,找了身邊的貼身仆人來給我們報的信,說你一個人住在這裏,讓我們先陪陪你,看,這是他給的一些錢,說咱們可以先用著。”小蝶說著,便從張順手中拿過一個小包裹 裏麵有些銀錢 雖然不多,至少也夠他們三人半月的花銷了。
“什麽?我不要錢?我要知道他究竟打聽到沒有我父母的消息?他說了要替我托人問的,怎麽現在連他人都不見了?這個萬惜德!萬惜的德,我就不該相信你!看來真是不能高看他!”
丁思琴一聽小蝶的話,氣急敗壞的順手把小蝶雙手恭恭敬敬捧著的那個包裹打落在地,提起萬惜德,話語中都是惡狠狠的怨氣。
“小姐,你錯怪他了,萬少爺他是偷了家裏的銀票被萬老爺發現了,才被關到家裏的錢,聽他家來報信的家仆說,他為此還被萬老爺重重的責打了一番,傷的可不輕。”小蝶對萬惜德印象一直不錯,不想丁思琴如此怨恨他,趕忙辯解道。
丁思琴聽到萬惜德竟然為了她的事去偷家裏的銀票,還被責打,心裏很不是滋味,正後悔自己錯怪了他,想和小蝶再說些什麽,此時,房門再一次響起,這一回又會是誰呢,思琴疑惑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