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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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說到高文化一不小心竟穿越到了兩千年前的戰國時期。原來高文化竟是兩千年前的楊朱。關於楊朱和墨翟之爭,曆史上少有記載。究其原因,可能是兩人不是同一年代的人,墨翟從未提到過楊朱,楊朱又少有著作留世,但是一穿越可就難說了。

    楊朱的思想是怎麽被誤讀的呢?從儒學的角度看,他是將“我”與“天下”對立了起來,將個人的自然發展與社會的發展對立了起來,將自己**的生命與精神的生命對立了起來,導致了隻知為“我”,不知為人,不知為天下蒼生,不知自己真本性的結果,其精神境界非常低下。這種極端個人主義的觀點從社會倫理的角度來看,是斷斷不可取的,因為這很容易流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信條,造成人心陷溺,社會失衡。但是,即便如此,楊朱的思想在那個動蕩不安的社會年代,一度也曾有過非常大的影響,因為當時儒學也隻是一家學說,不像漢以後成為了政治倫理學。孟子也曾提到過一句“逃墨必歸於楊”,於此可見一斑。

    楊朱與墨翟兩家學說可謂是針鋒相對,後來的孟子對其兩家大肆批判,怒斥楊朱的“為我”是無君,墨子的“兼愛”是無父。這樣就有了“無父無君,是禽獸也”的結論。站在孟子的立場這樣批判別家學說,本身就帶有強烈的人身攻擊。為了維護自家學說,不惜采取人身攻擊的手段,可以理解為“嫉惡如仇”,也可以理解為唯我獨尊,反正就成了“有我沒他、有他沒我”的生死較量了。這還是學術討論嗎?後來儒家思想和政權相結合,哪裏還會有楊朱之流的好果子吃?墨翟雖然和儒家思想靠點譜,但後來自己法外施法,用現在話來說就是目無領導,還犯上作亂,拉山頭,所以兩家就逐漸銷聲匿跡了。楊朱是極端的個人主義,墨家又是極端的集體主義,而孟子是想把握儒家中庸之道的精義,在這兩種極端傾向中選擇出一條道路來。

    一般都認為:孟子抨擊楊朱、墨翟,正是要在基本人性和人心受到極端個人主義和極端集體主義摧殘殆盡的兩極分化裏開拓出一條“執中”的康莊大道。不過“執中”絕非折中,因此孟子批判了“執中無權,猶執一也”的片麵思想。楊朱極端的個人主義和墨家極端的集體主義盡管在當時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但他們根本的失誤都是對中國社會曆史缺乏深刻的認識,所開出的救治社會人心的藥方脫離中國的社會實情實際,也難以真正落實,所以他們後來都相繼中絕,而儒家則後來成為中國文化的主流、主體,獲得了持續的發展。

    話雖這麽說,小可我則認為,孟子“嫉惡如仇”的作法,大有“將對方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讓其永世不得反身”的想法,墨家殘遭滅門,董仲舒逃脫不了打小報告的嫌疑。孟子的“執中無權,猶執一也”,最後變成了辛辣的諷刺。

    如果追究起來,楊朱應該是老子的弟子,歸道家學派,隻不過劍走偏鋒,成了異類;墨家應該算是泛儒家思想,因為提倡兼愛,和儒家的仁愛發生了衝突,所以不被儒家所容納,也成了怪胎。這樣說來,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聯合起來應該會好一些,孟子因為容不下二人,所以把兩個倒楣鬼推向了被告席。所以說,孟子有點小心眼,缺乏“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的胸襟。最後孟子一代學術大家,也難以控製董仲舒向政權投懷送抱,最終是後儒家(先秦儒學是儒家,先秦以後是後儒家,可參考《文化的思考》)又借用權杖,判道家一個流放,判墨家一個死刑,而且是立即執行。但曆史就是曆史,繁華逝去,鉛華洗盡,回顧那不堪的曆史,直到現在儒家與道家仍是若即若離。道家永遠是老大,儒家是老二;老大忠厚,老二滑頭;老二栽了跟頭又回過來找老大。說,哥,我碰頭了。老大說,好吧,在我這裏歇歇吧。但老二傷好了之後,又出去蹦躂了,老大隻好長歎一聲隨其去了。等又傷了或又累了再來找老大,老大還是那句話,在我這裏歇歇吧。就這樣過了兩千多年。

    老二是不是該醒醒了呢?

    楊朱要和墨翟大戰三百回合,就不得不把這段曆史淵源做一個交待。閑話不提,言歸正傳。

    高文化聽到眼前美人說自己和墨翟在魏王朝堂大辨論,自己不堪汙辱,竟昏死過去,思緒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和周兄、孔兄在咖啡店裏暢談的情景卻逐漸模糊了,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遠到似同隔世。與墨翟針鋒相對之辯逐漸浮現在眼前。

    公元前某年冬月的一天午後,楊朱和學生孟孫陽正在家中小坐,一邊談論著功課,一邊烹煮些茶水。外麵的大雪已下有半尺厚了。好大一場雪,明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呀!楊朱不無感慨地說道。

    孟孫陽接話道,是呀,老師力排眾議,魏王對老師的偏見也開始逐漸減弱了,希望在不遠的將來能得到魏王的重視、世人的認可,糾亂世於紛擾,行正軌於天地間。此次大雪堪稱祥瑞之兆呀。

    話音剛落,忽有家人來報,說魏王差人前來相邀,要到宮中議事。魏王坐輦已在門外候著了。

    何事這麽緊急?竟不顧如此大雪,前來相邀。楊朱略加思索,用極其平淡的口氣說道,告訴魏王差役,今日大雪,楊朱不願前往,請魏王另擇吉日吧。

    孟孫陽看了看老師,忙說道,老師,這樣不好吧?!

    楊朱也看看孟孫陽,說道,這樣……不好嗎?那什麽是好的?

    孟孫陽一時語塞,回頭對家人說道,去吧,照老師吩咐的去做吧。等家人出去了,孟孫陽問楊朱,學說歸學說,行事歸行事,咱不能犯傻呀!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倡導自己的學說。

    楊朱毫不客氣地說,那讓誰不顧身家性命來踐行我們的主張?自己遇事都打退堂鼓了,還指望別人為我們的學說搖旗呐喊,可能嗎?即便有也是烏合之眾,不是為了學術,而是為了跟風炒作,想趁機撈一把。如此小人,豈可指望?

    孟孫陽聽老師這樣說,也隻好作罷。

    孟孫陽追隨楊朱千裏迢迢來到魏王府,目的隻有一個,為老師呐喊助威。老師的學術理論堪稱世界一流,但很難被世人接受。原因隻有一個:好說不好聽,敢做不敢說。特別是在儒家和墨家麵前,常常被當作異類。儒家的慷慨大義,諸如:一心為公、舍己為人、大公無私、大義滅親、舍生取義等等,常常讓自己抬不起頭來。但老師楊朱卻不卑不亢。自己明知道儒家那一套很有“意識綁架”之嫌,常此下去會讓世人迷失自我、失去自我,但人家說出來慷慨激昂,很能蠱惑人心,很有舞台效果。自己的“唯我”思想盡管有很多人原意關起門來承認,但一出門就完蛋了,不敢張口,不敢為自己辯護,不敢為所有天下人辯護。私,真的有錯嗎?為我,真的有罪嗎?是誰讓私如此不堪呢?孟孫陽總是在矛盾中追隨著楊朱,為楊朱呐喊,助威。楊朱則不然,高調稱讚人的私,沒有私就沒有公,借公來誹謗私才是小人所為,非聖賢之舉。其實世上哪裏有什麽聖賢?拿一個概念來糊弄世人才是小人的伎倆。世上都是小人了還有小人嗎?這就叫以其之矛,攻其之盾。聖賢就是沒有聖賢,小人就是都是小人。把自己的私坦坦蕩蕩說出來,不隱瞞,不修飾,才是真性情。私是真實的美麗,是無汙染的花朵,人人都尊重私,都不以私為恥,不再關起門來說私,這才是一個學術專家應該向世人公布的、向世人提倡的。私是一個個體人的基本權利,借公之名毫不留情剝奪人的私,讓人們談私為恥、談私色變才是最可恥的。所以當魏王差人來很客氣地邀請楊朱去議事時,楊朱不想去就毫不客氣地說不去。不能違逆了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楊朱心裏明鏡似的,自己又不是魏王府的官員,跟我有什麽事可議?無非是讓我去談天說地,說一百圈我還是那個主張。說不定魏王是給我下了個套,讓我去鑽。你不是以私為榮嗎?大雪的天誰願意沒事出門瞎逛呀,我現在就去請你,看你會不會還說你的私很重要。你來了就說明你說的私是假的,你不來咱們還可以繼續往下談。所以楊朱簡單一考慮,直通通地就把差人打發走了。違我心者不願意,不去!

    楊朱此舉會不會招來不祥之事?請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