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魏王把楊朱和墨翟兩人都弄到朝堂之上，在文武百官麵前，讓兩人辯論，說是商量出個結果好讓魏王實行，實際魏王也多是看熱鬧，看看這些桀驁不馴的所謂文士，你們自己是怎麽對自己的。楊朱和墨翟兩人先是不說話，後來魏王的話刺痛了墨翟，墨翟開口就出言不遜罵楊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不屑與楊朱討論。這就算是開戰了。

    楊朱聽後不緊不慢看了看墨翟，心說這老先生脾氣可真暴，一句話就把你挑逗起來了，真不經打。人家這是在看笑話呢，難道你看不出來？自己一接招這老先生更是要滿嘴噴糞了，楊朱幹脆來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當然那時候還沒有徐庶和曹操，反正就是不搭理墨翟，讓他隨便說、隨便罵吧。一旁的孟孫陽看不下去了，憤憤地站起來說道，請墨先生講話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學術討論歸學術討論，不要對人進行人身攻擊。什麽小人不小人的？誰又是大人？難道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就是大人了？

    墨翟一聽，更不能放過他們了。他也站起來，手指孟孫陽和楊朱說道，無知小兒，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自古聖人多智慧。神農嚐百草，以身試藥，為後代留下上百種藥方，惠及千秋萬代，繁衍子孫，澤被後人，請問他何曾想過要為自己？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媳婦懷抱嗷嗷啼哭的嬰兒，尚且沒有停下治理黃河的腳步，沒有動搖治理好黃河、為百姓造福的決心，請問他又何曾想過是為自己？而你楊朱等人卻搖唇鼓舌，唯恐私心不滅，讓人都去為自己、為自己，難道都去為自己，社會就會好起來？戰爭就會被消滅？百姓就會幸福了嗎？

    啪、啪、啪……，一旁的觀眾席上竟然響起了掌聲。顯然，這一通大義凜然的演說，康慨激昂，振振有詞，落地有聲，讓一旁的官員們也禁不住為墨翟叫起好來。楊朱長歎一聲，哎，先生所說固然不錯，一個願意為別人活的人，我不否認其動機的純潔性，我也不否認其胸懷的寬廣，我更不否認其精神的高尚，但是，你要知道，他一定是要自願的才好，任何人、任何單位和組織都沒有強迫其放棄個人意願的權利。神農嚐百草，神農是部落首領，他要為部落群體的繁衍考慮，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他擔任了首領就要盡到這一份責任，如果他不想盡這份責任了，他可以不當這個首領，這也是他的權利。所以他嚐百草，他願意，誰去強迫他了嗎？大禹治水也一樣，隻有完成這一項艱巨的任務，他才能舒舒服服地躺下來睡個安穩覺，否則他會夜不能寐、茶飯不思的，誰強迫他了嗎？沒有，都是一個自願而已。

    楊朱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對墨翟抬了抬手說道，再說先生你，為自己學說發揚光大，身體力行，不顧個人安危，東跑西顛，不辭勞苦，我十二分的敬重你的膽氣和作為，請問有人在後麵強迫你嗎？沒有，這就對了，你是自願的。自願無私的為別人操勞、為別人打拚，這都是你的權利。但是有一點，別人不能強迫你，如果別人強迫你幹這幹那，那就不對了。反過來，如果你強迫別人這樣或那樣，這也不對，而且還十分危險。請問你現在是要強迫我接受你的思想嗎？

    楊朱一席話，入情入理，場上一時鴉雀無聲，都在回味楊朱的話。這似乎也提不出不對的地方，那為什麽楊朱就被說成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了呢？墨翟看看楊朱，覺得這小兒雖年齡不大，但說起話來還是有板有眼的。顯然楊朱說的是自願，不能強迫，這又是哪門子道理？一個人光說自己願不願意，都願意光吃不幹活，那誰願意去幹活？小兒還是太膚淺。想到這裏，墨翟手指楊朱說道，隻講自己，不講別人；隻說自己願不願意，不說自己該不該怎樣；隻強調自己的權利，不講自己的義務和責任，你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不僅自己自私，還要讓天下人都自私，其害莫大於此矣！古往今來，隻聽說有英雄豪傑為老百姓流芳百世的，比如：後羿，比如：炎、黃二帝。沒有聽說過誰為了自己成為英雄的，隻聽說有為自己遺臭萬年的，比如荒淫無度的殷紂王，難道你想讓天下君王都學殷紂王嗎？

    這話可真毒，等於是將了楊朱一軍。墨翟話音一落，楊朱就接過話頭說道，請不要彎曲理解我的意思。請問天下人人都能為自己而不被強迫，還會出現殷紂王嗎？之所以有殷紂王的悲劇，就是因為有人打著為了老百姓利益的旗號卻做著坑害老百姓利益的事。如果人人都能保障自己的利益，殷紂王就不會得逞，“殷紂王現象”就會絕跡。天下人都能為自己且不損害別人，天下治矣！說畢，楊朱扭頭轉向魏王說道，難道大王不想讓自己的領地成為這樣的嗎？

    用現在的話來說，說好聽點兒，楊朱的話帶點兒策略性，說不好聽的，叫做沒眼色。他把和墨翟的矛盾轉向了魏王，想聯合墨翟一起說服魏王。但是，他沒有提前先聯合好墨翟，犯了急功近利的毛病。你沒看見墨老頭正槍槍直逼你的心窩子嗎？你現在放棄墨老頭，卻把矛頭對準魏王，真是不該呀，何況魏王是個什麽動西？他正想看你的笑話，說白了他是在耍猴呢，你卻把他拉下水，有點找死的意思了。人家墨翟卻並不這樣，人家隻說“難道你想讓天下君王都學殷紂王嗎？”，這話既打擊了楊朱，又拉籠了魏王，一箭雙雕。楊朱倒好，一句話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不知道魏王除了想治理好國家，更想醉生夢死，享盡人間珍羞、華服、美色。還是太年青呀！但是魏王還沒開口，墨老頭接過話頭憤憤地說道，自古道，天下為公，聖人治世，人人都能為別人，別人也都能為你，此所謂“我為人人，人人為我”。聖人就是隻考慮百姓，不考慮自己的典範，由此才贏得百姓的愛戴和敬仰。魏王不也是日思夜想國家的安危、百姓的幸福嗎？讓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來治理國家，還會有百姓的好嗎？真是奇談怪論，妖言惑眾。還是快快卷起你的鋪蓋卷滾蛋吧，不要在這裏散布妖言了。否則君將不君、臣將不臣；民將不民、國將不國了。

    楊朱聞聽此言，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墨老頭，我不與你計較，你反倒蹬鼻子上臉了，難道我真的怕你不成？楊朱強壓怒火，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氣，安慰自己道，墨老頭歲數大了，不跟他一般見識。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人不要說假話，更不要說言不由衷的話，你光倡導人要大公無私，請問是真心的嗎？是真心自己不想要私嗎？你這樣說其實是曲解了公，公的本意不是不讓人私，而是怎麽看待公和私。而我直言“私無罪”和“私本能”是真性情，倡導人人要自私，但更要尊重別人的私，能尊重別人的私才是真正的公，但首先要保護自己的私。也不能借口自己的私去侵犯別人的私，由自私並尊重別人的私再走向真正的公才是我要倡導的。像你，違心地放棄自己的私卻高喊著要大公無私，這才是對公的不負責任。由公否認私，片麵提倡公是建立了一個毫無根基的空中樓閣，這樣下去會扭曲人性，甚至導致人性災難的，請老先生懸崖勒馬，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墨翟對楊朱如此誇誇其談，並且以私的名義彎曲公的意義，非常生氣，自古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私就是私，公就是公，把黑說成白，把白說成黑才是圖謀不軌，是別有用心。現在你楊朱在這裏把公私混淆，以達到你厚言無恥宣傳私的目的，你是站錯了地方，找錯了對象，如果不加以大肆抨擊，楊朱小兒不定會生出什麽幺蛾子來。在下麵還好說些，在這朝堂之上豈不是歪風邪氣要壓倒正義的力量了嗎？絕不能讓他得逞。看看，墨翟這個倔皮氣，對楊朱的話基本上聽不進去，隻知道自己是正義的，楊朱就是歪門邪道。出發點不是探討，一上來就是想把楊朱拍死，這可不是學術討論的態度。難怪墨翟聽不進去。楊朱說話的時候，墨翟一直側著身、斜著眼看向楊朱。楊朱的話音還沒落地，墨翟就搶過話說道，楊朱小兒，難道你用一個黑白顛倒的理論，就能把正義和邪惡歪曲嗎？就能讓私大行其道嗎？自古私心多災難。如果你是一個平頭百姓，我不過分苛責你的私，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是文化的傳播著，你是要影響一大片的，而且你還會想讓各路王侯都采納你的建議，所以我決不認同你，更不允許你在此妖言惑眾。小人之道，總是要把自己打扮成光鮮的模樣，以此來騙取別人的信任，這才是你的拿手好戲。很難想向一個隻為自己不考慮別人的人會產生什麽高端思想。請問，包容一個小老百姓的私和大肆宣揚私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欲知楊朱如何回答，請看下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