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後沒過幾天，席餘下樓時，在宿舍樓下看到兩個等她的人，這就非常尷尬了。

    蕭寺和任非凡並沒有交談，雖然他們已經互相認識，各站一邊的做法代表了他們某種內心活動，類似勢不兩立。

    “……”席餘卡在了路的中央，“你們介意我叫個同學一起嗎？”

    為什麽不提前約，而且不約就算了，怎麽能這麽巧在同個時間來等她吃飯。

    三人在樓下等了沒幾分鍾，張敏就收拾整齊下來了，席餘都是第一回見她穿亮色的小外套，搭裏麵黑色的冬裙還有打底褲，意外地好看。

    果然人靠衣裝，女為己悅者容（非錯位），席餘誇了她這樣打扮很適合，別總是長袖長褲跟男孩子一樣，那哪能有桃花。

    蕭寺同聲附和，稱讚她是冬日裏的一抹希望，讓他看得心曠神怡。

    張敏難得聽到這種讚美，紅著臉看了看剩下那個人。

    任非凡根本沒注意這些，跟在席餘身側看也沒看張敏一眼。蕭寺倒是沒跟他爭，讓到了張敏另一邊，讓兩個女孩子走在一起。

    那晚之後，席餘放棄了這種半吊子的外出活動，任非凡太過孤僻，有外人時他完全不說話。蕭寺倒是很會做人，她近來察覺陳暢在跟他保持聯係，對她的態度也有好轉。

    相比沈卓之前那種毫無用處地挽救，蕭寺利用自身優勢，輕鬆就超過了沈卓用過的拉攏辦法。

    江蕊兒跟現任男友陷入了時不時吵一架，瀕臨分手的境地，席餘能猜到，如果她真的跟學長分手了，一定會甩鍋說是她把蕭寺介紹給她做舞伴的錯。天知道中秋晚會那天她樂瘋了一樣，到處接受女生羨慕的眼光，事後算這種帳席餘不買單。

    隔了幾天席餘單獨跟任非凡見麵時，他情緒有些低落。

    “你跟蕭寺很聊得來。”

    席餘無法否認這一點，“要說話題多，他的確很會討好人。我跟沈卓平時也沒什麽可聊的，除了專業知識和實驗之類的。”

    不過他倆可以說情話，席餘有說不完的角色扮演故事，去招惹沈卓，大部分時候他都會配合她。

    任非凡沒有接話，他們之間隻有一些過往可聊，而且席餘未必想要想起來，因為蘇離已經不在了。

    “最近有跟任爺爺還有你表妹聯係嗎？”席餘換了個話題。

    任非凡點點頭，“我不想再發生……如果我那時候多關心羽菲一點就好了。”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自怨自艾可沒有什麽用。”

    男生笑了下，“都聽你的。”

    席餘發現，他和蕭寺果然很像，不過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盡管去年的冬衣完全夠穿，不過闊少沈卓仍然帶了席餘去買衣服，他說她的衣櫃都沒塞滿，帶去學校的也隻有很少的一部分。

    不知道這是不是以前柳詩雨的習慣和愛好，席餘雖然不太樂意，不過陪沈卓她還是可以為之。

    逛了沒多久，完全熟悉沈卓套路的人，耍賴說她走不動了，硬是要沈卓背她。沈卓二話沒說就把人背上了背，手裏還拎著大包小包。

    席餘一時開心，也不管有沒有人說她這個做女朋友的太作，湊過去在沈卓臉上親了一口。

    “沈卓我超喜歡你這一點的，就是願意任我欺負。”

    沈卓笑容滿滿地偏頭看著她一臉幸福花開，“我也很希望，你能永遠欺負我。”

    席餘被他順嘴接的這句話弄得一愣，伸手摟緊了他的脖子。她感覺心髒的部位猛然縮緊，而後有些疼得難受。

    “怎麽了？”沈卓看她突然變得有些嚴肅。

    席餘撇撇嘴搖搖頭，“你太笨了。”

    “是，我不該這麽笨。”沈卓好脾氣地笑笑。

    “沈卓，我好喜歡你。”席餘看他回了頭往前走，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

    “是嗎？這麽巧，我也是。”

    席餘感覺眼睛有些發熱，還是穩住聲線說，“我好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如果可以，那就好了。席餘把這句話吞回了胸腔裏，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他討厭她，而他做的一切，都讓她更喜歡他。

    蕭寺也覺得他們能談這麽久，很不可思議。他沒想到沈卓能克服他的醋勁還有保守，也沒料到席餘的性子會是這樣。她不輕易答應別人，答應之後就不輕易反悔，他還以為她會是稍有不順就立刻抽身的類型。

    這個誤判讓他受打擊頗深，他不認為他還能忍耐再多一個一年半，而那時他的課程就結束了。

    在平安夜慶典上，看到陪席餘來的沈卓時，蕭寺在想，是不是應該改變策略，讓他自尋死路似乎走不通。沈卓對席餘的感情比他想得要深，而且他能為他心愛的人做的改變，也比他想得要多。

    那兩人在跳舞上是半斤八兩，都沒有下海，席餘很高興拉著沈卓坐在一邊看別人的熱鬧。蕭寺遠遠看到沈卓好像變了戲法，送了席餘玫瑰和巧克力，大概是淩雲教他的，不過他肯花心思去學去做，已經足夠能哄席餘開心。

    雖然有些老套，不過席餘的確滿意，畢竟做那些的人是沈卓，“現在能吃嗎？”

    沈卓要回答時看到她張著口等吃，幫她剝了個塞到她口裏。

    “哇，超好吃，你自己做的？”這一年多下來，席餘不至於連他做的味道都分辨不出來。

    “這學期課多，很少給你下廚，甜食哪能再敷衍你。”沈卓笑著擦了下她嘴角溢出來的巧克力，“還要嗎？”

    席餘把口裏的東西吞下肚，湊過去他耳邊說，“想要你。”

    時間有點晚了，沈卓不客氣地拉了人起身，她這個願望倒是很容易實現。

    回了教師宿舍，席餘洗澡出來時，沈卓恰好剝了一個巧克力要咬。席餘衝過去就咬住了外麵的一半，偏要從他口裏搶回來。

    沈卓哪敢跟她搶，他隻是好笑，他女朋友好像一點都沒有進步。一年前被蕭寺這樣騙過，現在她還是跟個孩子一樣。恐怕隻要他叼著甜食，她都會撲過來親他。

    兩人甜如巧克力一般度過了平安夜，也過完了這一年。

    這年沈卓生日，席餘送了他禮物，不是皮帶，很奇怪是條洞洞大小不一，長短不齊，很是光怪陸離的圍巾。

    她一次都沒有替他買皮帶，沈卓也沒有用過欣語送的那條，扔掉有些過分，他暫時扔在了櫃子裏。

    對這個禮物，沈卓笑著問了，“你織的？”

    席餘有些羞慚，稍微憋紅了臉。

    沈卓試著戴了起來，“很暖和，我會好好珍惜。”

    她和詩雨不一樣，她不太會做手工，也不喜歡做。這份禮物對沈卓來說，遠比席餘以為的珍貴。

    新年和年後節日和前一年差不多，就是去掃墓時，蕭寺和席餘簡直在上演雙口相聲，一路你來我往，讓整個氣氛一點都不沉重。不過拜祭時二人還是認真肅穆，對已故先人，沒有一個人會輕率。

    回去路上，席餘忽然想起一個事，“蕭寺，你母親還在世嗎？”

    這是個被忽略太久的問題，沈毅愣了下，淩雲也是懵圈。他們好像打小就沒見過蕭夫人，蕭炎從不提起，他們都默認蕭寺的母親很早就離世了。可若是如此，為何他們今天拜祭的人裏沒有蕭夫人，依禮她是該葬在這裏才對。

    蕭寺看了一眼他爸，“爸爸您來回答小餘兒，如何？”

    席餘不過隨口一問，感覺周圍空氣都變了，才意識到她踩錯雷。

    蕭炎倒沒跟她生氣，想了下回了句，“我想應該不在了。”

    沒人再問也沒人再提，不過所有人都對這個回答充滿疑惑。聽蕭炎的意思，他連他自己的妻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且也不關心。

    淩雲打算回去後查查看，順便問問他父親，三十年前看來發生了很多事，多到他們無法想象。

    而有個人的行動力比他要強，席餘當天中午從機場跑掉了，上了蕭寺的車，說要過幾天再回去。

    沈毅對這個丫頭隻有頭疼，淩雲自然要留下來去找她，沈卓也想留下來陪著她。沈毅不喜歡把所有人都放在一個籃子裏，總感覺蕭炎會收網，然後一個都跑不掉。

    在他們左右為難時，蕭炎讓欣語找上了他們，說是想跟他們一起回b市，讓妹妹就留在這邊多玩兩天。

    沈卓討厭這種臨時性的交換，欣語的心情也比上次沉重，她好像也隱約覺得不安。

    淩雲還是和上次一樣，沒跟他們回去，而是留在這邊關注席餘。他有幾分猜到她跟蕭寺走，是要做什麽，不管那個蕭夫人是死是活，她或許都想見一見，拜祭或是拜訪。

    但淩雲不太喜歡她這種自作主張，還有總是被蕭寺煽動的草率性子。席餘並沒有把沈家當作她的後盾，也沒有試著信任他們，融入這個團體，這讓淩雲感覺挫敗和不安。

    席餘目前和沈家的聯係，僅僅是作為沈卓的女朋友，哪怕她的戶口上在了沈毅名下，對她來說完全是可有可無。這樣纖弱的關聯，一旦二人感情破裂，或是出現糾紛，席餘或許會自己投向蕭家，這個風險太大。

    他對蕭寺布的**陣全然不知情，他會帶她去見真的他媽，還是假的，席餘會聽說一些什麽，他都想不到，但恐怕不會是什麽好事。想到蕭寺曾經說過，席餘想起過往就會痛恨沈家，或許他早就編過彌天大謊，而這次又要故技重施。

    席餘會不會信，甚至會不會來找他們取證，淩雲都不確定。

    他有時候也恨透了自己這樣不謹慎的性格，可是總是改不掉。下次若是又讓她溜掉，或許他真會把她從沈家放走，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