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沈卓，明天那姐妹倆又要來作客，這回說是要住三天。”男孩推了推他身邊已經快睡著的人，“我真搞不懂，她們為什麽要來了又回，一直住在這邊不就好了嗎？”

    沒有回應，但沈卓已經醒了，他還不知道這個事，現在他知道了，他有些睡不著。

    “雙胞胎真有趣，我有一個就好了，闖了禍就說是他幹的，感覺爽爆了。”男孩還在繼續騷擾他的身邊人。

    “沈卓，你聽到沒，你想要一個嗎？應該不用，沈大哥就會幫你背鍋，有個哥哥真好。”男孩頑強地撲到沈卓身上，拚命地弄醒了裝睡的人。

    沈卓無能為力睜開眼推開他，“回你自己房間去！”

    “不，你的床比較軟。而且我還沒說完，沈卓，你說那兩個姐妹有區別嗎？要怎麽分辨，我每次開口前，都有絕對的自信，會叫錯。”

    沈卓真是受夠了他家這個煩人精，他不明白為什麽淩叔叔那種人，兒子竟然是這樣。

    “去我哥那邊睡。”

    “沈大哥太大了，他不會願意跟我分享他的床。”

    “我也不願意。”沈卓立刻接道。

    淩雲無視了他的抗議，“我敢打賭，那個妹妹很喜歡你，她每次都跟著你轉個不停，二哥哥長二哥哥短。”

    “你睡不睡？”

    淩雲可能是吃錯藥了，格外亢奮，“我覺得她挺可愛的，比學校那些女孩子漂亮，精致，就像你家那些小酒杯，每次看到我都想摸一摸。”

    沈卓腦海裏的確浮現了一個麵容，卻不是追在他身後笑著跟他搭話的那個，而是總是一個人在一邊乖乖坐著發呆的那個。

    他試過跟她說話，但他感覺他每次都搞砸了，她看他的神情，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或許他就是。

    沈卓不知道自己這次還應不應該跟她搭話，繼續這樣的嚐試。他還在想，自己應該跟她說些什麽，才能不像以前那樣，顯得那麽愚蠢。

    那是沈卓六歲那年的暑假，到年底他才會滿六歲，而那年的姐妹倆，都是暑假滿四歲。

    就是在那個夏夜，沈卓一時犯傻，跳進了家裏的遊泳池，欣語撈了他起來。這件事他們都沒對其他人說，包括沈毅和詩雨。

    不管席餘說什麽，沈卓都不同意跟她分房睡，結果這一周，每晚沈卓都沒能抵住誘惑，席餘總是招惹他，結束後又譴責他不讓她好好養傷。

    沈卓有時候都想給自己幾巴掌，到底他所謂的自製是拿來做什麽的？

    盡管如此，席餘的傷口複原得很好，可以預見到不會留疤。

    這天午飯前，席餘在自己房間跟小寺子通了話，它說，“都快要開學了，姐姐你還要玩多久，我想你都想瘋了。”

    這天午飯後換藥時，沈卓覺得再過不久，她的皮膚就會恢複如初，一如往昔的白皙、細膩還有柔滑。

    “午睡嗎，沈二哥？”席餘在他床上側過身子向著他，為了換藥她脫了上衣，還沒穿上。因為傷口的位置，她也沒穿內衣。

    沈卓不確信她是哪個意思，可他不想再事後後悔。

    “你睡，我就在這裏，要什麽跟我說。”沈卓退到一邊拿了筆記本辦公。

    席餘轉了回去，“你介意幫我按摩嗎？”

    沈卓偏頭看到她枕在枕頭上的小腦袋正朝著他的方向，純善無欺地看著他。他覺得不理她比較好，可是腿像不是自己的，他還是過去了。

    “按哪裏？肩背，還是腳？”

    最後，就像沈卓擔心的那樣，他還是做了，而且沉迷其中。

    席餘按開食指上的內環時，他毫無所覺，等他結束後回過神想自省時，隻感覺聞到一股清香，漸漸意識離他遠去，他開始了午睡。

    曾經需要超出常規的力氣才能按開的內環，席餘已經找到技巧能控製自如。這是蕭寺計劃送她的東西，本該在二十年前，她十八歲生日時送給她。結果蕭寺當時改主意送給了詩雨，也是因此導致了這錯誤的二十年。

    “張嬸，有沒有幹洗店的人上門？我叫了人來，把我的熊拿去幹洗一下。”席餘收拾整齊後，去問了做家政的大媽。

    “那個超級大的娃娃？那種可以幹洗嗎？”

    跟張嬸閑扯了幾句，讓她如果有人來，就幫忙讓他們拿出去後，席餘說她要去樓上看書。

    淩雲回來時，正趕上一個陌生人，穿著某種服務行業的製服，艱難地把超大隻的熊扛在肩上，搬出去。

    “什麽人？”

    “幹洗店的，席小姐說要拿去洗一下。”

    淩雲繞開了人，問了張嬸，“小夫妻倆，在哪？”

    “席小姐說要去二樓看書，小老板…沒看到。”

    淩雲有些納悶，沈卓既然留在家裏，應該不會跟他的心肝寶貝分開才對。這樣想著他快步上樓去書房看了，沒看到人，下樓去沈卓房間時，就看到睡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他過去推了推沈卓，才發現他身上隻蓋著薄毯子，根本還沒穿衣服。可想而知他“睡著”之前做了什麽蠢事，因為粗心大意才會被迷暈。

    叫醒了沈卓，淩雲想起了剛才的一幕，追出去讓人攔住幹洗店的車，已經來不及。他立刻安排了人去追，就算席餘要走，他也不可能讓她一去無蹤。

    半個多小時後，他們收到消息，幹洗店的車去了幹洗店，玩具熊卻不在車裏。半路上有人把熊帶走了，還付了他們幹洗費。

    淩雲覺得自己蠢透了，還有個人更是臉色陰沉，根本不想說話。

    沈毅接到電話後，倒是沒說什麽。那隻玩具熊放在沈家兩年，他們沒有一個人，發現裏麵是空心，可以藏人，這真是天大的失誤。

    席餘跟蕭寺在郊區的某個隱秘之所混了一周後，他要回s市“獻血”。

    席餘問了之後，蕭寺就說了原因，“我本打算在你還是小餘兒的時候，就告訴你，感覺一定很有趣。”

    席餘點了煙，女士香煙，“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蕭寺，你耍了我很多回。”

    “姐姐，你不是要算舊賬吧？”蕭寺討好地抱住身邊的人，親了親她頸項。

    “等你平安回來，再和你算。”

    “姐姐，你覺得換血真的有用嗎？”

    席餘把煙夾在指間，伸手扶在陽台上，“事實勝於一切。”

    “姐姐，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嗎？”蕭寺從後環住她的腰，他的姐姐恐怕不會一直屬於他，能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少得有限。

    席餘用空著的右手往後摸了摸他的頭，“下次蕭爸抽你時，我也去幫忙吧，就算跟你把前賬兩清。”

    “傷透了我的心。”蕭寺笑著咬了她後頸，而後抱起人回房。席餘把煙扔在了陽台，由著他瘋了一整晚。

    跟蕭寺在一起時，她沒什麽顧慮，他隻是純粹想要她，不含其他。

    這就是她不願意跟沈卓在一起的原因，他要的太多，她給不了，有時候卻會被他左右，讓席餘對自己這樣的妥協很失望。

    她還是席餘的時候，她接受了那些，出於不可知的愛戀；事到如今，她找不到理由，去做那些妥協，可她的心卻還是會起伏，這讓她很不舒服。

    她不想做席餘，不會做席餘，也不是那個人。

    她是殷欣語，從她五歲後，她一直是叫這個名字。

    而她用一個不是她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其中有兩年，都是跟沈卓在一起。就像她說的那樣，這是個錯誤，從頭到尾都是個錯。

    她不應該喜歡沈卓，也不能喜歡他。

    二十年前，她做那種事，是為了幫她妹妹。她覺得，詩雨過於保守，她需要幫她做些突破。實際上，她是對的，如果她跟詩雨分開後，詩雨如舊回到沈家。沈卓會以為那個人就是詩雨，會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會很順利。

    可是現在證明，這是個錯誤，沈卓以為她是詩雨，發生了現在這些事……

    什麽都一團亂，她毀了她妹妹的愛情，讓她一次次傷心難受。

    而她仍舊對沈卓有所留戀，這讓她瞧不起自己。

    她還沒想起過往時，曾以席餘的身份，跟欣語聊過一次，沈卓的事。當時，詩雨跟她說，感情的事沒有對錯，沈卓喜歡她，所以她不用顧慮。現在想起來，她覺得格外難受，她竟然相信了，那樣的推托之詞。

    感情或許沒有對錯，但她用錯誤的身份，占據了錯誤的位置，這怎麽會沒有錯？

    她最不應該的，就是跟沈卓在一起。她跟沈卓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這兩年就不該存在。

    這世上，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的妹妹，而她竟然愚蠢的在不知情下，已經做了。

    此時此刻，她的妹妹還在最不該在的人身邊，做她不該做的一些事。

    毫無疑問，她要修正這一切，她相信她可以做到。什麽都會好起來，這是她想跟詩雨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在蕭寺不在的這幾天，盡可能把計劃做得更周詳些，把細節考慮得更周到。

    端著紅酒杯一個人慶祝時，席餘忽然想到了蕭炎，他見到她，是會開心，還是會無地自容呢？

    二十年前，她就打算做的事，過了這麽久，是不是還能如願完成呢？

    “蕭爸，你可別讓我失望。”席餘輕聲對月喃喃了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