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你最喜歡吃的蛋糕，就吃一口好不好？”

    蕭炎已經連哄帶騙折騰了半個小時，欣語就是不肯開口，既不吃也不說話。

    “欣欣，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至少跟我說話可以嗎？”

    欣語抬眼看著他，“為什麽讓曼枝說破，你是我和小詩的殺父仇人這件事？”

    蕭炎放下了蛋糕，坐在床邊回了話，“你們作為當事人，有知曉真相的權利，即使我怎麽說我不是，你還是不信，不是嗎？”

    “我知道是我的事，蕭爸，你特意告訴沈二哥和妹妹，意欲何為難道還能騙得了我嗎？”欣語說到這裏有些激動，但好多天滴水不進，她頭暈不已，靠到了身後的床頭，“我說過我願意和你在一起，我想做你的妻子，這還不夠嗎？”

    “一定要讓所有人心裏都不舒服，都沒辦法相信我是自願跟你在一起，你才滿意？你想要做什麽，激勵沈二哥上門報複？然後你就有理由，不，是借口，對他趕盡殺絕？”

    “欣欣，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真的不想再對你說謊，希望你知道真相。即便我不做這件事，沈卓和蕭寺難道就會放棄，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嗎？”蕭炎說的無比誠懇，可是從欣語的態度，他知道她不相信。

    “欣欣，小偉的事是個意外，我沒有想到他會在臨門的時候插上一腳，我當時隻是太生氣，你應該能理解我？”

    欣語閉上眼躺了下去，不想跟他多說。

    蕭炎就知道，所有的症結都在這裏，她無法接受孟廷偉的死，她從這個點往外延伸，想到了更多的隱患，認為他還有意想害很多人。

    他沒辦法在現在跟她說明白，她這次的反應比二十多年前傅國斌死時，要清晰明了許多，抗爭也大了很多倍。

    二十多年前他錯手殺了傅國斌，欣語並沒有特別跟他鬧脾氣。隻是起初一個月不太願意跟他說話，後來偶爾想起來時，她會有些難受的表現，在他喂食或是去實驗室看她時，她有些許的抗拒。

    蕭炎知道原因，傅國斌和她畢竟陌生，差了年代；欣語本就比較在意孟廷偉，他們有過一些交情；而且她這次回到他身邊，變得更飽滿而充實，也卸去了一些外殼，她在情感表達上，比二十多年前要清晰。

    蕭炎更喜歡這樣的欣語，他希望她能更多對他敞開心扉，因而現在這樣的情況就不可避免。

    每天的哄人時間大多都在早午晚餐時，幾乎都要一個小時上下，蕭炎最後都是舉白旗投降，讓醫生替她掛營養針。

    蕭炎在病房時，監控室會空出來，不需要人監視，他不在時會有人二十四小時看著欣語的情況，以免出現任何意外。

    第二周七月底的一天下午，蕭炎接到電話，說不知道欣語從哪裏拿出了一個懷表樣的東西，他們擔心會有安全隱患，又不敢自行進入，請他過來確認。

    蕭炎讓人準備了下午的點心，自然還是欣語愛吃的甜食，他帶著進房時，欣語還在看懷表。

    “蕭寺給你的？”

    欣語看他一眼，把懷表轉向他，她相信他應該認得這個東西。

    “是他從我的儲藏室偷走的，是夕汐的照片。”

    欣語點點頭，不置可否繼續看著照片裏的人。

    蕭炎很無力，如果不說話要開比賽，欣語絕對能奪冠，從小她這個能力就非常好。

    “這塊表，是我送給夕汐的，我送她的時候，裏麵並沒有照片。”蕭炎自說自話繼續了下去，“可是後來她知道我的心思後，把表還給了我，裏麵還是沒有照片。”

    欣語抬頭盯著他看，有些意會到蕭炎的意思，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欣欣，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見得想知道，是嗎？”蕭炎看她感興趣，故意收回了前言。

    欣語沒跟他賭氣，“這是我媽給你的定情信物？”

    “可以算是。”蕭炎說的模棱兩可，“我第一次見到夕汐，就愛上了她，我想不到這世上有這樣美好的女人。她安安靜靜坐在柳晉生身邊，在我們談論研究時，隻會補充關鍵地方；聊到日常生活時，她會笑著說起繪畫和藝術上麵的有趣之處。”

    “她特別有魅力，不止有女性的柔和美，還有知性的智慧和果斷。你跟小詩身上都有她的影子，可是又不太一樣，你作為她的女兒，應該對她還有些印象。”

    欣語沒有接話，殷夕汐死時她已經五歲，因為早慧她哪怕不記得當時的事，可對母親的性格還是有模糊記憶的。

    “我暗戀了她很多年，一直到蕭寺三歲時，我偷偷給他注射長生藥，被夕汐撞見了，我才說破這件事。她問我為什麽這麽做，這還不明顯嗎？我不可能看著柳晉生對你和小詩下手，如果一定需要一個實驗對象做數據對比，蕭寺不是更合適嗎？”

    欣語心口一疼，她覺得師阿姨和蕭寺的一生都是悲劇，這個人從沒替他們考慮過分毫。哪怕蕭寺是他的兒子，在他心底裏，還不如他喜歡的人和別人生的女兒重要。

    “你這個表情跟她很像，她當時聽我這麽說，也是神色一凜。”

    “媽媽當時肯定覺得你喪心病狂，因此把懷表還給了你，對吧？”

    蕭炎點了頭，“她扇了我一巴掌，說她是別人的妻子，讓我不要癡心妄想，還說希望能把我打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既然已經說破了這件事，我沒能忍住，強吻了她，她推開我之後，就把隨身帶著的我送她的懷表還給了我，讓我不要再靠近她。”

    欣語摸著手裏的東西，接著問，“你後來還是借我們兩姐妹的事，不停找她，而且還讓她動了心思，在猶豫是不是要跟你在一起，是嗎？”

    “這就要感謝你們的父親，他一直沒有放棄，在你們姐妹身上打歪主意。他覺得研究者一定要有人用藥，這樣才能保證研究成果傳承下去，如果你們姐妹不注射，他就要在自己和夕汐身上實驗用藥。”

    聽起來，她們的父親的確是瘋了，哪怕理由再冠冕堂皇，理智的人都能聽出這裏麵自私自利的部分。

    “沈大哥是個粗人，而且他第一個提出人體實驗，還挑了自己的兒子做實驗對象，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夕汐不可能找他商量。我從頭到尾都讚同夕汐的想法，在我看來，不管哪種實驗都無所謂，隻要是夕汐認為對的，那肯定是對的，她認為錯的，那就是錯的。”

    欣語能想到母親的無助，這種隱秘實驗，知道的人本就越少越好，父親一直是她唯一的依靠，夫妻之間產生分歧之後，她向外求助，不可能找到比蕭炎更合適的人。

    “沈大哥死後，柳晉生變本加厲，沒了製約他的人，他又擔心我會對藥有企圖，他加快了步伐，包括逆生藥的研究。夕汐被逼無奈，跟我商量了許多辦法，起初是規勸柳晉生，實在無法成功後，考慮到你們兩姐妹的未來，她才在我的建議下，考慮跟柳晉生分開。”

    欣語想著，大約就是在這時候，母親在動搖時，蕭炎回家去問了父母，另娶的事。

    “媽媽不知道師阿姨還在人世？”

    “我以為她早死了，接回蕭寺的時候，我就對外說過她死在娘家，師家追究她的死因，跟蕭家撕破臉的事。夕汐比你要信任我，她並沒有懷疑過。”

    在這件事上，欣語以前也沒懷疑過，畢竟說這話的人自己都是信的，其他人又何從懷疑起？

    “如果我爸當時不死，不出一年，我媽就會跟他離婚，就算不嫁給你，也會暫時寄住在你家，是嗎？”欣語想不出母親有其他選擇，研究室的事她放不開，父親的情況她仍舊關心，既要跟實驗保持關聯，又要跟父親保持距離，唯有投靠蕭炎。

    蕭炎點頭，“柳晉生死守研究室，並不是我逼的，是他有些執拗於此，他恐怕也看出了，夕汐有意跟他分開，因而死抓著你們兩姐妹不放手。”

    “所以我爸的死，不是你設局？”欣語仍舊有很多懷疑之處。

    “事到如今我有什麽必要騙你？”蕭炎語氣略顯急迫，“夕汐誤會了我，如果不是因此……”

    “媽媽不會自殺，是吧？”欣語接口說道，“這或許是我爸的報複。”

    故意當著母親和蕭炎的麵，給她們姐妹注射長生藥，怎麽想都有些刻意。她爸大可以選深夜無人時悄悄完成這件事，沒必要大張旗鼓在白天做，而且明曉得有人在關注他的動向。

    “是，我當時太蠢，沒想到這個可能性，一念之差，夕汐覺得愧對柳晉生，就下去陪他了。她把你跟小詩托付給我，我最初是想要好好照顧你們的。”

    “沈家抓走了妹妹，你起初也很擔心，他們的本意，後來卻發現，沈家至少並未迫害妹妹，才漸漸放下擔憂。”

    蕭炎點了頭，“我知道沈家的顧慮，你們兩姐妹都在我這裏，他們肯定會不停反撲。如果隻有小詩，哪怕他們有意長生藥方，暫時也不會對她下手，而會選擇先收買人心。”

    沈家對蕭炎沒什麽好想法，其實蕭炎對他們，何嚐掉以輕心過。

    欣語長換了兩口氣，她一時說太多，聽到太多，實在有些負荷不了。

    “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算我求你了，好嗎？”蕭炎立刻拿起小蛋糕的托盤，叉了蛋糕喂過去。

    欣語看著他手裏的東西搖搖頭，“我並不是跟你賭氣，我是真的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