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當蘇以赫回到這個幽靜的雅座，看到獨自坐在沙發上失魂落魄的身影時，頓時有些愕然：“你怎麽會這兒？”

    “啊？我——”唐笑笑如夢方醒，手足無措地看著他，頰上似乎還掛著未幹的淚痕：“我在——噗，你怎麽弄成這副德行？”她突然注意到他的西裝上沾染著些許血跡，臉上還有幾塊淤青，正在隱隱發腫——原諒她不合時宜的笑吧，畢竟他那張帥氣的臉此刻看上去實在滑稽得緊。

    以赫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沒什麽，和明曜談了一會。”

    笑笑瞪了他一眼：“你們是用拳頭交流的嗎？”

    以赫不禁啞然失笑：“差不多吧。”那個混賬東西，剛才又神神鬼鬼地把他喚到包廂裏，沒想到竟是說出那番莫名其妙的話。他頓時氣不過，就又揍了丫的一頓——雖然自己也傷得不輕。

    “對了，剛剛有個女人坐在這兒，你有看到她嗎？”以赫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自顧自地嘮叨著：“哈哈，還沒來得及給你介紹呢。她叫林離，長得很漂亮的一個女人，可能性格不是很好，不過心地倒是不壞。雖然現在與她之間處得莫名其妙的，也說不上是什麽關係，但我很喜歡她呢——”

    “——我們認識過了。”笑笑呐呐地說：“還坐這兒和她聊了一會。”

    “真的嗎？”以赫一臉開心的樣子。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不免感到有些奇怪：“剛才她說在這兒等我來著，這會兒怎麽沒影了呢？”

    “她——”笑笑看著他一臉期盼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忍，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出來：“她剛剛走了。還說，請你以後不要再找她了——”

    “——”

    以赫的心一下墮入了穀底。他低垂著腦袋，兩眼無神地看著無名指間在微光下閃爍的晶瑩，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個女人，她到底在想什麽呢？

    “你去哪兒？”笑笑喚住正欲離開的他。

    “我去找她。”他回眸看她一眼，麵無表情的樣子也難掩心痛——林離，既然要走，可否給我一個成全的理由？

    “以赫——”笑笑緊緊地抿著下唇，掙紮的思緒有種撕裂的疼痛。那個讓他放棄、讓他絕望的真相徘徊在心頭，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半晌，她才輕歎一口氣，隨即自嘲地笑了，指著酒吧的後門說：“你走錯了，是這邊——現在追去還來得及。”

    “謝謝！”

    “——”

    蘇以赫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仿佛聽見了整個世界破碎的聲音。

    她七歲那年——

    “媽，我不要嫁給蘇家那個鼻涕冒泡的小毛孩！他可討厭了，整天一副看誰都很不爽的樣子，他以為他是誰啊？憑什麽配得上本大小姐？”房間裏，她氣得把能摔和不能摔都摔了一遍，可還是覺得很不解氣。

    “笑笑！別的事媽可以依你，可唯獨這事不行。”唐媽苦口婆心地勸道：“當年，你爸受恩於蘇家，曾立下誓：他日，唐家若有子，必為蘇係之力；唐家若有女，定位蘇氏之妻——你是為唐家長女，這是你的天命，由不得你任性。”

    “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們還搞這種指腹為婚的把戲，俗不俗啊？”她扯著嗓子大聲說道：“我爸要覺得蘇家那小子好，幹脆自己嫁給他得了！”

    “——”

    十七歲那年，她情竇初開。

    “媽，你說我穿哪件裙子好看些？”閨房裏，她把衣櫥裏的裙子全在身上比劃了一遍，可似乎還是很不滿意。“紅色的？不行，太豔；粉的呢？額，好像也太**了——像他那種悶騷怪，潛意識裏恐怕還是比較喜歡清雅一點的女孩吧？”

    唐媽看著女兒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含笑的眸子仿佛潛藏著一絲難過——笑笑啊，當年這門你誓死抗拒的婚事，如今是否會有一絲後悔？優秀如他，你又該如何挽回呢？

    “試試這套吧，一定會適合你的。”唐媽拿出了一件亮黃色的連衣長裙。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地換上這套裙子，頓時就被鏡子裏出塵絕豔的身影給吸引住了。“好漂亮啊！可是，這真的合適我嗎？看起來是不是太淑女了些——”

    唐媽溺愛地摸摸她的腦袋，笑了起來：“傻丫頭，你該學學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了——你要知道，女為知己者容。等你學會為以赫做出改變的時候，他一定會明白你的心意的。”

    “——”

    九年前，那個她一手鼓動的小遊戲，她寫下的是這個她也許永遠都無法說出口的秘密——

    於是，等不到她鼓起勇氣，那個他虧欠的女孩兒便占據了他心裏的位置。為此，他傾盡了一切，終於，那讓他難以釋懷的心魔徹底的將他擊潰。一夜之間，他就這麽憑空的消失了，再無一絲音訊——

    九年後，他釋然而歸。她依然是他最好的朋友。這一次，她隻想將他永遠的留在身邊。他們在同一所大學裏工作，每每遇見，她依舊怦然心動——

    深情如初的她，一心在等待這個聰明的心理學博士有朝一日將她的心意拆穿。然而，造化弄人——等不到她愛的沉默，他就已經無可救藥地為了林離著魔。

    事到如今，林離無私的落幕卻又一次讓她望而卻步——

    “以赫，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無以複加。”這個難以啟齒的秘密，天知道她有多想大聲地告訴他。可是勇氣卻沉寂下來，在他遠去的背後，伴隨著水到渠成的眼淚，一瀉千裏——

    即使有一天我被你們噴死了，被釘在棺材裏，也要在墓裏，用腐朽的聲音喊出：“我不是sb！”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