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帝救命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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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辦?他認出我們了。”鸞顏小聲說道,這種謀朝篡位的事情株連九族,她可不想因為一個算命的搭上慕容一族的腦袋。

    “鎮定,他的話還不足為信。”齊戎也有些緊張,攥住鸞顏的手掌滲出細細的汗。

    “靖王妃好生了得,竟將異世仙都尋來了。”幾個徐宰相的親信出麵恭維,說辭也幹澀的很。

    這樣一來,氣氛更加尷尬了。

    “在場各位有誰見過異世仙啊?”左大夫向來與宰相政見不合,兩人在議政廳就吵得不可開交,自然逮著機會就上前狠咬一口。

    眾人皆搖頭,宰相的幾個親信一看是嘴子能殺人的左大夫上場,一個個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既然各位都不曾見過異世仙,靖王妃當然可以說他是誰就是誰了。”話中有話不說透,就這麽膈應人。

    “他就是異世仙,不信你問他!”徐金璐有點兒急了,說話時也沒了稱呼。

    “靖王妃若是問老臣是不是異世仙,老臣當然否認,但王妃問他是不是左大夫,說不定他也能應。”左大夫此言一出,大家都開始偷笑。

    徐金璐臉上有些掛不住,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找來的異世仙是個騙子,還膽大包天。

    “橫豎就是這麽一個誰都不認識的人,今天竟然能跑到宮宴上胡說八道,是誰給了他這麽大的膽子,那人又在策劃些什麽,靖王妃這把刀子好像沒有磨好啊,鈍了些。”左大夫捋著胡子,笑的老神在在。

    齊戎鸞顏皆鬆了口氣,也對左大夫充滿感激和敬佩。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下看徐金璐給怎麽收場。

    “你簡直就是血口噴人,我能證明他就是異世仙,我爹爹也能證明!”

    徐金璐一語倒是把她爹也賣了。

    大家原本還忍著,底下頭偷笑,現在被她蠢的沒忍住,皆笑出聲來。

    “皇上恕罪,金璐也是遭人蒙蔽,今日在此擾了大家的雅興,兒臣在此替她賠不是了。”齊華站起身來,走到宴會中央,瞪了徐金璐一眼。

    “王爺你要相信妾身呀,他確實是異世仙……”徐金璐不死心,抓著齊華的衣袖不依不饒。

    “放肆!這等場合豈是你能胡鬧的?還不退下!”

    齊華當著眾人的麵訓斥她,叫她沒了半點顏麵。皇後剛結束禁足令,自是不敢出來替她說話的。

    徐金璐委屈的很,剜了異世仙一眼,眼角垂著淚行禮退下。

    “皇上,這……”齊華看著皇上的臉色已經很不耐煩,問的時候也格外小心。

    “橫豎就是個不相幹的人,全當是場鬧劇吧,這人既然能知道天上地下的事,本該不是凡人,還是送去天上侍候吧。”

    皇上早就叫他們吵的腦袋疼,真想直接說拉下去砍了,又怕把這晚宴染了血色不吉利,就費了點兒腦筋,撿了些彎彎繞繞的話吩咐下去。

    送上天就是叫他去死啊,異世仙這下是全明白了,敢情他一句話沒說就變成這一家子明爭暗鬥的棋子,最後還被說死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草民不想死……”

    宮裏的做事效率就是快,他還沒來得及跪下磕頭求饒,就被兩個身披鎧甲的大內侍衛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直接拎了起來。

    想到馬上就要上天,異世仙嚇得不輕,眼淚嘩啦啦的直往下流,嘴巴抖得說不出半句話。

    忽然他看到了宴席中的齊戎和鸞顏,眸子閃現求生的光。

    “大帝救命啊,大帝救命……”

    此言一出,震驚了在場每一個人。

    眾人皆順著異世仙的目光看過去,被喚作大帝的人,正是傾國傾城的賢王殿下。

    鸞顏拿了矮桌上的一根筷子,用了內力扔出去,不偏不倚的擊中異世仙的太陽穴,人即刻暈死過去。

    鸞顏用嚇死人不償命的眼神掃了一圈看他們的人,手裏攥著另一根筷子示威。

    賢王妃動不動就要砍人的威名震驚京都皇城,大家今天也看到了,射向異世仙的那根筷子其實可以再準些,隻是在這種場合不太合適而已。

    誰也不想惹惱賢王妃,然後被筷子穿破喉嚨死翹翹,所以趕緊收回目光,順便抬手摸摸自己脆弱的脖子。

    皇上看著被侍衛帶出去的異世仙,悄悄對旁邊的貴公公使了個眼色。

    晚宴又恢複原樣,大家心照不宣不再提這場鬧劇,照樣說著違心的話,倒是過的去。

    “放心沒事的,皇上不會當真的。”齊戎笑著安慰一旁的鸞顏,還貼心的替她布菜。

    最害怕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皇上生性多疑,尤其是對覬覦王位的人最不能容忍,就在剛才貴公公那個狗奴才離開晚宴,顯然是做別的差事去了。

    若是那個異世仙道出旁的話來,真會害死他和鸞顏。

    這件事要趁早解決才行,看樣子隻能叫聶湛出馬了。

    “怎麽了,可是想到了什麽?”鸞顏見他出神,一臉擔憂。

    “沒事,就是剛才被嚇了一跳,有些沒回魂兒。”齊戎笑笑,這些時日倒是喜歡上躲在她的羽翼下,當個小男人的感覺了。

    “哎,都怪哥哥留下的那些親衛不爭氣,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百裏挑一的高手,連個神棍都捉不住,差點害死我們。”鸞顏噘著嘴長長歎了口氣,懊惱的很。

    齊戎伸手將她擁進懷裏,細細安慰。

    不怕不怕,有他在,自是不會叫她涉險。

    齊華用眼角的餘光,將他們二人的親密舉止盡收眼底,回京之後,是聽了不少他們如何將江都皇城攪了個人仰馬翻的事,之前還不敢相信,他的顏顏會這般愛一個人,愛到能殺盡所有傷害他的人,今天親眼所見後,不願相信也得信了。

    他棄了她,如今她也棄了他。

    從此,她的心裏隻容得下那個叫齊戎的男人。

    可命運弄人,那個男人是他的親弟弟,還是他殺母仇人的兒子。

    他們終究不能心平氣和的相處了,就算連陌路都做不成。

    所以自此以後,她是賢王的人,而與他隻能是仇敵。

    可他還是恨不起她來,就在剛才她用筷子擊昏異世仙時,他還懊惱她的傻,平白無故惹禍上身,會落下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皇上生性多疑,定會叫人把此事徹頭徹尾的查一遍的。

    其中又會發生多少變故,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

    “王爺,妾身是不是又惹禍了?”徐金璐嬌滴滴的說道,睜著一雙大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齊華鄙夷一笑,這等可愛的表情卻是不適合她做。未經他批準就將異世仙帶上晚宴,事情搞砸後又想叫他出來收拾殘局,真是女人出生時,到底有沒有帶上腦子?

    若不是為了她身後徐家的勢力,這種女人就算單純看見,他都得繞道而行的。

    “無妨,下次別再自作主張就好。”齊華說道,話中不帶一丁點兒感情。

    現在還不是跟她撕破臉的時候,在場看著的還有皇後和宰相眾人,他會把戲做滿,給足他們麵子,等時候一到再統統還回來!

    這懸崖底下四季如春,氣候適宜,他們兩個一住就是這些時日,不是不想上去,隻是至今為止還找不到路。

    “我捉了幾尾魚還摘了些果子,應是夠吃了。”

    這些日子銀麵不管與她說多少話,她都無動於衷,不是坐著就是躺著,似是麵前根本沒這個人一樣。

    銀麵也習慣了,手腳麻利的開始生火做飯。

    幾日前這裏下了一場雨,把他們淋得不輕,雨停後銀麵即刻砍了樹,做了一間木屋,雖說不夠寬敞,兩個人遮風避雨也是足夠了。

    花小嬌經過這些時日的修養,腳傷好了大半,已經能站起來走路了,順手撿了跟樹枝做拐杖,她開始起身走動。

    “別走遠了,等會兒天就該黑了。”銀麵喊道,完全沒有發現,此時此刻自己就像個丈夫一樣,叮囑自家娘子早些回家。

    花小嬌聽到了也沒去理會,抬頭看這懸崖,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去。

    若是沒有她拖累,以他的身手,出這懸崖應該不是難事。

    “這些天了,我還不知道你在知冷閣裏叫什麽?”

    被她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問,銀麵愣了下,輕巧的答了句銀麵。

    她主動跟自己說話,讓這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有了些許變化。

    “難不成是與你臉上的銀色麵具有關?”花小嬌接著問道,語氣疏離,如同個陌生人般。

    銀麵點頭,不知道她今日為何說這些。

    “為何要戴麵具?”她接著問,追根刨底。

    “受過傷,那傷疤太過猙獰。”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沒能好好看看自己的臉,他的記憶停留在臉上纏滿紗布的那一刻,之前的種種,隻是聽主人輕描淡寫的提起,並未真的記著。

    所以,在她喚自己耶律嵻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

    也正是如此,一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他,才會這般對她放不下。

    “曾經一位家鄉的長輩,教我做一種能除去疤痕的奇藥,我給它取名複顏霜,等上去之後我便叫人給你送去,就可以摘掉那不透氣的半張麵具,我也算還了你的救命恩情。”

    花小嬌話說的很客氣,跟之前一見麵就往他身上撲的瘋女人形象截然不同。

    可這客氣叫他心裏難受。

    “報恩嗎?我不需要。”銀麵將幾根樹枝狠狠掰斷,扔進火裏。

    花小嬌在他麵前坐下,揉著受傷的腳踝,眼中竟是平靜之色。“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從一開始到現在統統想了個遍,其實我不該糾纏你的,你也不欠我什麽,這些年的等待是我一廂情願罷了,誰也沒拿刀逼我。怪就怪我悟性太低,理不出你的意思,還以為你是有苦衷才沒回去找我。”

    也是平靜的話,卻聽得銀麵莫名的緊張,喉嚨發幹眼眶發熱,一股子酸水直往鼻裏鑽。

    “好在我決定試著放下了,還是賢王殿下說的對,人活一世不容易,且不可委屈了自己。”花小嬌自嘲笑笑,也撿起旁邊的柴火扔進火裏。“跳崖的事,是我一時衝動,多謝你出手相救。”

    “好說。”銀麵不知道此時此刻要說些什麽,就覺得一股子怒火堵在胸口,悶得慌。

    之前總是嫌她煩,現在又開始怕她不來煩他。

    “從你嘴裏說出早就棄了我時,真是萬念俱灰,想著用死來報複你,可過了幾日平複下來後,就想通了,什麽都沒有活著重要不是嗎?”花小嬌繼續說著,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火堆,一派淡然。

    “這些年荒廢了我多少大好時光,又是拒絕了多少好男人,想想都覺得可惜。”花小嬌長歎一口氣,跟他閑聊了起來。

    銀麵一愣,聽這話的意思,是想紅杏出牆?

    “等上去了,我就廣收拜帖,盡快把自己嫁出去,這杯喜酒就不請你喝了,免得到時見麵尷尬,人家問起來總不能介紹你是我以前的夫君吧。”

    花小嬌不愧在戲班子混了這些年,三言兩語已經編排了一部戲。

    銀麵有些坐立不安,渾身都難受的緊,心裏帶著氣也不去看她,低頭不停往火裏添柴。

    “咳咳咳……咳咳咳……”不小心添了把濕柴,冒了些嗆人的煙。

    花小嬌掩住口鼻起身,一瘸一拐的進了木屋,這間木屋隻能放下兩張用樹葉做成的床榻。

    而山穀的夜晚又出奇的冷,每每睡著睡著她便去了他懷裏。

    “等等!”銀麵突然站起來,似是有話要問。

    “怎麽?”

    銀麵眼神焦躁不安,又有些害羞,一會兒看這一會兒看那,心裏有話口難開。

    “那複顏霜真的這麽厲害?”

    憋了老半天就憋出這麽句沒用的,銀麵在心底狂抽自己大嘴巴。

    花小嬌徹底死心了,之前說的那些不過是以退為進的伎倆,戲文裏常有的橋段,幾乎每此出場都能將對手給騙了。

    可他是騙不了的,因為那顆石頭做的心裏根本就沒有她。

    “當真厲害的緊,曾經賢王殿下胸口的傷疤就是被這複顏霜給治好的,沒留下一點兒痕跡,你大可放心。”

    花小嬌轉身進了樹屋,獨自吞下這汪苦水。

    天不憐她,還是蒼天有眼,讓他們重逢,叫她看清一切,不必再癡癡的等下去了。

    花小嬌擦幹眼淚,容她再在他懷中度過今晚,等明天以後,他們便真的隻是陌路了。

    胸口的傷?銀麵忽然想起皇室去萬福寺祈福時,半夜將靖王趕走的那個神秘黑衣人。

    那黑衣人逃走後,他一路追去,在沿路的樹葉上發現了一些血跡。

    他在與靖王打鬥時受了傷。

    那麽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戒備森嚴的皇室大帳,還明目張膽的打跑靖王,救下賢王妃,最後可能最有動機最有理由做這件事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賢王殿下!

    銀麵恍然大悟,後來賢王急匆匆回了京都皇城,是因為胸口的傷得不到醫治開始惡化。把花小嬌喚去身邊侍候,是怕讓府裏的人知道此事,將他會武功的事情抖露出去。

    他一直在追查那晚的神秘黑衣人是誰,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多虧她今晚一句無心之談,叫他終尋得答案,可以跟主人複命了。

    但是整日混在脂粉堆裏,生的可男可女的賢王,不僅會武功,還是個中高手,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他為何要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還跟西厥的清明丸扯上關係?

    細思極恐細思極恐啊,還是盡快告知主人才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木屋上,這些時日的相處好似場夢,是夢終究有醒來的那天。

    可他這是怎麽了?竟然會有些舍不得。

    銀麵苦笑,將這一切吞進腹中默默忍受。就容他昨晚最後一個夢吧,等到明天以後,他們就要離開這裏,那真就是陌路了。

    異世仙算得到天上地下,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從知冷閣的牢房,轉到了大內天牢,實實在在來了個京都皇城牢房遊。

    眾人隻知道他是個算命的,卻不曉得他還通曉奇門遁甲,世上能把他關起來的地方,恐還為造出來的。

    月黑風高夜,撬鎖逃命時。

    異世仙借著獄吏換班時,神不住鬼不覺的潛了出去。

    這一逃他非常有成就感,往後江湖上再提起他的名號,那就更招搖了。

    視皇家大內天牢為無物,來去自如,想想都覺得那麽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