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先生就托人把裁好的衣裙帶回來了，我很高興，女孩子總是喜歡穿漂亮衣服的嘛，但是對於先生買的那些發飾，我實在提不起興趣，但是看先生興致勃勃，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隻是每天簪一支。

    喜歡先生的那個小姑娘，在受到先生的拒絕之後，仍是死心不改，轉頭來拉攏我，我雖然不喜歡被人利用，但她為人爽朗熱情，我也很喜歡她的性子，也與她走得日漸親密。

    深秋了，天氣都有些冷，衣服都要加厚了，不然從哪兒鑽進一絲兒冷風，灌進袖管裏脖子裏，也煞是提神了。我正打算著親手給先生做副手套，先生有個怪癖，不管天氣冷熱總是戴著隻手套，我原先以為先生愛潔淨，但是愛潔淨的話為什麽隻戴一隻？這是先生的秘密，每當我試探起這個問題，先生總是諱莫如深，閉口不言。他不告訴我，我也懶得追究，看他原先那副有些破損，就想著給他縫一副手套。

    費盡心思弄來尺寸，但是我卻不會針線，還好柳潤針線極好，我就天天去找她請教。我裁著布料，又思量起先生左手的問題，柳潤卻與我談論，“林姐姐，你真的隻是先生的廚娘嗎？”我一怔，張口就說“不止啦，我不僅要給他做飯，還要收拾他的藥圃，代他采藥，收拾家務…”意識到這話可能有顯擺的意味，就連忙住了嘴，抬頭去看柳潤。她也低了頭仔細的去縫衣裙上的花草，看不清神色如何。

    我抿了抿嘴唇，好半晌，才吐出一句“雖然做這些很累，但先生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

    柳潤才抬起頭，神色怪異看我一眼，緩緩地道“姐姐，你知道麽，先生的藥圃從來不允許別人動呢。”

    我這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是不是先生對我有別的意思？且不說村裏人對先生的形容和我眼裏的先生有很大的出入，還有先生對我異樣的熟悉，就好像之前我們認識一樣，而且先生在我麵前的狀態更加放鬆自在，我記得好像是有誰說過這麽一句話“如果一個女人肯把她最真實的樣子給一個男人看，那麽那個男人一定是她極重要的人。”怎麽說的我忘記了，但是大體意思我卻記得差不多。那麽反過來，男人是否也一樣？我不敢再深想，止住了思考。

    對於柳潤的回話，我不敢再做保證，若是先生真的對我有意思，那麽如果今日我再用救命恩人做筏子擋住她，那麽日後要怎麽辦？我要怎麽麵對柳潤？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我裁完料子，就急忙告別了。

    回到竹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引起了先生的注意“怎麽一副丟了魂兒的樣子？”“沒事。”我敷衍一句，又覺得這樣回話不妥，就抬頭看一眼他的神色，他毫不在意，低頭又去寫他的字。我就盯著那張臉，愣了會兒神。

    我摸摸自己的臉，回屋去照鏡子，仔細看看，好像是和先生有那麽一點兒像的，尤其是眼睛。

    我又回到大堂，先生還在寫字，我坐到他對麵，他沒搭理我，我就去看他寫的字，筆走龍蛇，鐵劃銀鉤，字字寫的圓潤，似乎沒有棱角，可是細細一看，筆畫中粗細藏露皆是變數無窮，淩厲勁健。

    人說，觀字可觀人。

    寫完字，先生將筆搭在蝙蝠黑瓷筆架上，斂了袖子，將紙張架起來晾幹。做完這些，先生才來與我搭話，我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先生，你看，咱倆長得像不像？”

    先生眼眸幽深，臉頰僵了僵。不過先生很快調整狀態，狀似無意的道“咱倆差不幾歲，我怎好當你爹爹。”我早就想到他不會將真實情況告訴我，跟他說這話，不過就是試探試探先生的反應罷了。

    我撇撇嘴巴，惡氣的說“先生，你再這麽說話，今晚我就炒盤子肉，看你吃不吃。”

    他輕笑了一聲，也隨著我說“反正你總不能明天也做葷菜。”我堵了一口，忽然一陣心涼，我怎麽有膽子去威脅先生！縱使先生對我極好，但是我是誰呢，隻是他家的一個廚娘啊，我也要有自己應該持有的分寸，恪守一個廚娘的本職。而且我對先生的秘密總是帶著心思去探索，這本身就有些僭越。不自覺的就帶上了封建等級的思想。

    我半闔上眼，癟癟嘴，沒再說什麽，去架子上拿了本異物誌，津津有味的看起來，先生也拿起狼毫，重新寫起字帖。我雖讀的入神，但也感覺到先生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我身上。我明白，我的身世，先生必定知道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