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衝動來的快，來得莫名，也來得剛剛好，這是一株可以代表雲九峰的蓮花，或許石屋和柳樹也可以代表，但是他們表達出來的感覺給人太普通，普通的染上了整座山峰寂寥的格調，沒有荷花來的讓人開心。

    似乎很想詠歎一下這朵荷花，腦海印入了各種各樣的詩句，各種各樣的詞匯，但是挑挑選選，似乎都不適合，都有點多餘，就像這樣就好，剛剛好。

    山澗拂過一陣微風，吹散了早上就有的燥熱，也吹去了長久行走感悟的些許疲憊，風中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總是吸引著讓人的注意，趙泉努力的追尋著，卻總感覺差一點。

    風去過後，還沒來得及遺憾，一股濃鬱的蓮花香撲麵而來，也不算濃鬱，蓮花是沒有濃鬱的香的，它香的優雅，香的婉約，但是和開始追逐的風中的清香相比，這股香就很濃鬱了。

    濃鬱的不讓人厭煩，濃鬱得讓人喜歡。這不是一種本質的濃鬱，而是一種對比的濃鬱，不僅僅有花的香，更有人的定義。

    這是一朵浪漫的花，它能讓人為它用各種好的詞語定義；這是一朵帶有人氣的花，在某個時刻，突兀地，趙泉就在花上看到了一個人的虛影，看不清麵貌，看不清男女，隻有和蓮莖一樣的直，這是個如竹如蓮的背影。

    忽而，還不等趙泉細看，人影就消失了，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他的一切都是幻覺，都是思維所想在眼前構建的幻境，如海市蜃樓般曇花一現。

    趙泉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但是他現在就希望有一個人，一個種出這株蓮花的人。他希望不是這朵花自然長出的，而是被人種出的，他想見見這個人，比最開始石屋柳樹更想見。

    似乎是一個單純的想法，似乎就是一瞬間的衝動，鼻尖的花香縈繞著，不讓人膩味，讓人不自覺地想沉溺其中。

    如果蓮花背後有個人，那麽石屋的主人是怎樣的，柳樹又是誰栽種的？歸根到最後，這座山峰又是誰水誰弄出來的，這整座山的寂寥從哪裏來的？

    趙泉突然有了追問的興致，雖然沒人會給他答案，他依然壓製不住心中的疑問，甚至突然想到，我從何處處來，我到何處去。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也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我一直在來的路上，我也一直在去的路上，有何從談起來處和去處？

    這樣一打岔，這種突兀的追問突兀地消散了，不是不在意答案，而是答案突然不重要了，能夠見到這朵荷花，能夠感悟這朵荷花，又何嚐不是見到了那個人，見到了這種道，這種他還不能理解，但是他很喜歡的道。

    就像池塘旁邊的這條道路一樣，明明旁邊就是一汪清泉，一株蓮花，但是這條路和山壁依然是黃土黑石，甚至彌漫的水汽都沒有打濕黃土，長出幾叢青苔。

    再次向前走去，趙泉的心境和來時已經完全不同了，從剛開始來雲九峰的忐忑和期待，到寂寥彌漫荒山的惆悵，還有幾種看不懂的風景，和一株孤芳自賞的蓮花，他突然就少了幾絲拘謹，多了幾分坦然。

    就像來到了自己的地盤一樣，石屋柳樹荷花，雖然不是他的，他卻在上麵投注了一絲不同的感覺，甚至連這雜草，黃土，黑石，都有種平靜的親切感。

    他對於這座山，經過這一段旅行，經過這些景物，已經沒有距離感，就好像自己本來就是裏麵的一員，已經熟悉了很多年，相比，青山待我應如是？

    山澗真的是一個山澗，不多一絲一毫的其他，走出這個小山澗，依然是一片枯黃，陽光又重新出現在了頭頂，是真正的到了頭頂，明明似乎隻有一瞬間，但是時間已經走了小半個輪回。

    中午的陽光被峰頂的白雲遮擋了大半熱量，趙泉甚至感覺不到熱，隻有一絲暖洋洋。走出山澗右拐，趙泉繼續走著，山澗似乎是一個驛站，孤零零地停在必經之地。

    又向上走了一段距離，模模糊糊中，趙泉在遠處的路旁看到了一塊石頭，像個石碑一樣，豎立在路旁。

    兩旁不變的景色拉長了它們的距離，這個石碑似乎離趙泉還是那麽遠，沒有變過，當走到中途某一刻的時候，石碑突然消失了，就像沒出現過一樣。

    趙泉有點驚訝，難道自己的境界連看這個實物都支撐不了？這是多學究天人的前輩設立的石碑？

    他加快了步伐，黃土黑石被他踩成淡淡的灰，卻想沒有變化一樣，帶著一絲寂寥，少了一份活潑的靈性。

    說起來遠，當真正想看時，又不遠了，當趙泉來到石碑處時，就發現了一個突出地麵的膝蓋高的斷裂的石碑，小段的石碑並沒有字跡，上麵還帶著風化的痕跡，就像一處古跡一樣，出現在了雲九峰中。

    整個雲九峰就像是一個古跡，一個白雲門的古跡。每一株草都帶著曆史留下的寂寥感，每一方土，都有種說不出的蒼茫。

    看到這個石碑，這種感覺更甚了，趙泉突然覺得心裏有點堵，他好像突然就理解了這份寂寥，而不是像個旁觀者一樣，冷靜地去體悟這些寂寥。

    他緩緩地蹲下，石碑和地麵的交界處已經分不清了，黃土黑石在這裏混合成了一種黑，不是黑石那種油亮的黑，而是一種粘稠地，帶著一種吞噬的黑，它到底是衰敗了。

    雖然不知道這上麵寫的什麽字，但是趙泉卻可以猜到，甚至不用猜，看到這個石碑，趙泉才知道自己並沒有走多遠，或許是山高的出乎想象，又或者他繞了個遠路？

    這些都不重要了，他似乎看到了時光長河的一抹剪影，看到了一個個或仙風道骨，或恬然淡定，或玄妙非凡，或滿目憧憬地路過這個石碑的人，那時的石碑也不起眼，它似乎一直都是這麽安靜，安靜地托著身上的三個字：雲九峰。

    這是一個令人向往的畫麵，綠草盎然，落英繽紛，不時有仙鶴飛上頭頂，往來的修仙者肆意安寧，就像真仙一樣，過得隨意。

    峰頂的白雲依然存在，那是一朵朵輕盈靈動的小雲朵，和現在的厚重一團不一樣，但是依然依然地融進了整個大環境中，上麵似乎還有一個個人影，仙氣靈動。

    趙泉突然感覺到一種感動，一種莫名的感動，心裏有一股情緒想發泄，似乎是喜悅，似乎是開心，又像是別的什麽，但是卻發泄不出來，通通凝聚成了感動。

    天邊的白雲像極了那時候的樣子，趙泉真的很想很想參與進去，或者像白雲這樣，真正的見證過那個時代，那是一個有前路的時代，那是一個讓人一看到，就知道獨屬於仙的時代，那裏有仙氣。

    那就是他所要追尋的遠方啊，那是他心中對於仙，最初的奢想，而在此地，在不知道多少年的過去，確確實實的有這種仙境。

    畫麵在他心中洶湧地最厲害的時候，消失了，趙泉在這種現實中，驀然的感受到了一種悵然，不是消失的悲痛，不是時光的感歎，而是一種前路消失的悵然。

    就像你在某本書中看到了消失在時光中的偶像，但是看到的那刻，真正的看到心中他的樣子的那刻，那種感動，不足為外人道。

    短暫的畫麵過後，你也不會為了這次失去而憤怒，而悲痛吧，畢竟，這是一種事實了，也離得太遠了，就像是一種夢幻一樣，讓人分不清現實。

    一陣風吹來，趙泉終於慢慢平靜了，風似乎帶有一種特質，一種安靜的特質，在風中，趙泉總能感受到安靜，所以他喜歡風，喜歡那種輕柔的觸感。

    石碑依然如初，或者說她已經這種狀態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了，久到大家都忘記了這塊石碑，這塊曾經的定義的石碑。

    趙泉伸手抹去了石碑斷麵的一絲黃土，冰涼的觸感帶著一份隱藏地極深的溫暖，這是撐起一座山峰的情懷。

    原來這才是山腳啊。

    滄海桑田，輪回變換，曾經的山腳早已經成了山腰了，你又是何時帶上的這份寂寥？

    趙泉背著手繼續上山，傾斜的山路劈下一絲陽光，把趙泉的背影拉的好長，長到完美地融合了荒山，同樣地，帶上了一份寂寥。

    不想去思考那些過去的從前，趙泉隻想靜靜地體悟這絲惆悵，銘記這絲寂寥，他要把它記在骨子裏，成為一個印記，等到山峰回到從前的樣子，甚至變得比從前更好了，這個印記自然也消失了。

    山路在沉默中變得格外的短，幾步之間，趙泉就看到了一個蛤蟆。一個靜靜蹲著地碧綠的石蛤蟆。

    翠綠的色彩突兀地出現在了一片黑黃之中，不僅僅沒有帶來生機，反而帶著更深的寂寥，還有失落與盼望。

    趙泉突然想看看它的眼睛，看看這個情緒濃烈的蛤蟆的眼睛，帶著一種怎樣的光彩？

    入眼的則是一片混沌，一種風化之後的混沌，眼睛上麵的翠綠似乎並不是一整塊，零星的小小的碎石塊，混合成了那雙混沌的眼睛。

    上麵帶著綠色褪去的白，白的透明，白的悲傷，又淒涼。

    這是個充滿著各種情緒的蛤蟆，似乎每看一眼，就會看到一種情緒，一種純真的，一心一意的情緒。它是山上最直接的人，用盡了它的所有，在表達著對各種寂寥的抗爭。

    原來，這種寂寥並不是一種好的，依然地情感，趙泉突然多了種世事無常的感歎，也有了一種不想體悟的情感，有時候，有些事，總會比個人修仙更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