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山雨欲來,寒疫無端興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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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舊年秀長入鬢的眉頭微微的擰了起來,艱難的睜開眼,正看見明深就坐在床邊,想要開口說話,卻覺得嗓子十分的喑啞,一點兒的聲音也發不出來。

    明深看到顧舊年醒來,於是立刻將顧舊年扶了起來,十分關切的問道:“你怎麽樣了?感覺如何?可還好嗎?”

    顧舊年低沉又急促的咳了幾聲,這才稍緩了一些,轉過頭看向明深,想要開口,聲音卻十分的低啞。

    明深十分憐惜的握著顧舊年的手,柔聲道:“你之前染上了寒疫,不過慕雲兮已經治好了,就是暫時身體還不太好,調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顧舊年黑白分明的眸子驀地睜大了,看向明深,盡管嗓子十分的喑啞,說不出話來,但是想必明深也知道顧舊年想說的是什麽。

    “你放心,我會命人徹查的,敢對你下手的人,我是不會放過的。”明深溫聲道,“至於寒疫,慕雲兮已經有了治療的方子了。”

    顧舊年側過頭看向窗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覺醒來當真是變化頗多,居然連寒疫都能有了醫治的方子,慕雲兮倒也不愧是太醫院之中的第一人了。

    這治療寒疫的方子雖然是皇貴妃寫下的,但是皇貴妃的方子並不完整,慕雲兮又在其中添上了好幾味的藥材,這才讓這方子的藥性溫和,適合病人服用。

    雖然此刻顧舊年的臉上是透著病容的蒼白,但是眸子裏卻是十分清冷的寒意,既然有人用寒疫來害她,那就不要怪她無情了。

    不知不覺已經有半個多月過去了,顧舊年的身子在慕雲兮的調養之下已經完全的好了,至於徐安遠和徐經武的事情,和顧舊年預想的一樣發展,並無不妥。

    而讓顧舊年染上了寒疫的那個人已經被抓了回來,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琴妃的人,江太醫。

    江太醫是被厲承綁著帶著進來的,顧舊年看到江太醫走進來,眉梢微微的一挑,臉上連露出了幾分笑意,道:“想不到又見麵了,江太醫。”

    江太醫的身子不由得瑟瑟發抖了起來,他原本以為從顧舊年的永安殿裏出來之後,琴妃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琴妃對他竟然沒有任何的動作,仿佛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一般。

    盡管感覺到慶幸,但是他的心中依舊是十分惶恐的,更是怨恨顧舊年將他拋棄,所以江太醫便升起了謀害顧舊年的心思,隻不過顧舊年的永安殿一直防備森嚴,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但是,機會很快就來了。

    鐵血衛的人將皇宮包圍,整個皇宮都是一團亂,便是在那樣的混亂之中,江太醫終於成功的將寒疫之人用過的東西放進了顧舊年的飲食之中。

    不久之後,江太醫就聽到了顧舊年染上了寒疫的消息,又是興奮又是忐忑,可惜,過了不久,就聽說永安殿裏有一個太醫有了治療寒疫的方子。

    寒疫向來是無藥可醫的!

    永安殿裏哪來的太醫能治好寒疫!

    隻不過,這些疑問,隻怕是江太醫要到了地下之後才能去問吧。

    因為顧舊年是不可能再留江太醫的命了,就算琴妃不殺,顧舊年也絕不會手下留情了。

    “屬下在想,他是不是受了琴妃的指使?”厲承問道。

    顧舊年輕輕的笑了一聲,道:“未必是琴妃指使,但是和琴妃也脫不了幹係,琴妃之所以留他一命,無非就是要讓他來對付我,這一次若不是慕太醫能找到治療寒疫的方子,隻怕我現在也遂了琴妃的願,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那姑娘準備對付琴妃嗎?”

    “暫時不用。”顧舊年眸子裏森冷的光芒一閃而過,“琴妃既然和幕後之人有所勾結,就讓琴妃自己將那人暴露出來。”

    厲承聞言,倒是有些不明白顧舊年話裏的意思,隻不過想到顧舊年的謀略,也情知顧舊年有自己的考量,也許這一次放了琴妃才是琴妃的滅頂之災。

    顧舊年的寒疫被治好雖然讓許多人大失所望,但是在這個關頭,顧舊年已經不是最熱門的話題了。

    徐經武的謀逆之舉自然是震驚了朝野,其中最為興奮的當屬榮太傅無疑了,徐家向來囂張跋扈,如今也算是報應了,徐家的覆滅是必然的,既然謀反,便沒有任何可能逃脫了。

    而薛冷同樣是冷眼旁觀徐家的覆滅,隻不過,災厄卻突然降臨到薛冷的頭上。

    “薛愛卿,你自己看看。”

    啪的一聲,一封血書便扔在了大殿的地上。

    薛冷背後的冷汗涔涔而下。

    然後從地上將血書撿了起來,其餘的大臣紛紛看向薛冷,神色各異。

    明深的表情雖然是亙古如一的冰冷,但是剛才的舉動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薛冷翻開血書,隻是那字跡剛一入眼,就大驚失色,連忙跪了下來,道:“陛下”

    隻不過,不給薛冷還要繼續說什麽的機會,明深便冷冷打斷了薛冷接下來的話,截口道:“看完再說。”

    “是。”薛冷不敢怠慢,連忙將這封血書捧了起來,一字一字的看下去,隻不過越是看下去,就越是覺得膽戰心驚,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不消別人說,隻是看著薛冷的臉色,就知道這血書裏寫的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半晌,薛冷才放下手中的血書,咽了一口唾沫,澀聲道:“陛下,這封血書所言,實屬無稽之談!微臣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明深沒有說什麽,而是道:“眾位大臣也一並看看吧。”

    於是這封血書便輪流傳看,大殿裏十分的寂靜,一點兒的聲響都沒有,生怕一個動靜惹了明深不高興,便是抄家滅族的過錯。

    血書上明明白白寫著的是寒疫之事盡都是徐安遠和薛冷所為,條理清晰,事事分明,誰負責做什麽,誰安排什麽,那一日誰又幹了什麽,一條一條的罪狀明明白白的列在了上麵。

    如此清晰明了,若說這是假的,隻怕都不會有人相信。

    等到眾位大臣全部都看完了之後,場麵就變得十分的古怪了。

    “這是徐安遠親手所書。”明深的聲音便猶如是深冬的寒風一般凜冽,隻是聽到這個聲音都會覺得渾身一涼,“你還有什麽要說?”

    “微臣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希望陛下明察!”薛冷的後背已經濕透了,勉強辯解道。

    的確,寒疫的事情他是不曾插手,但是其餘的事情卻沒有少做,當年昭文太子一朝兵敗,之所以能平安無事的退到南方,明深的手下留情是一方麵,而薛家的暗中幫助也是功不可沒的。

    除此之外,還有這些年來薛冷做的其餘的事情,也絕對不在少數。

    明深沒有聽薛冷繼續辯解下去,事實上薛冷也不需要辯解了,因為在看到這個血書的刹那,他就知道,明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去死,根本不會容他辯解的,哪怕就是說的天花亂墜,明深依舊會要了他的命。

    所以與其耗費唇舌在這種地方,倒不如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麽樣才能脫身。

    “薛冷、徐安遠以寒疫禍亂天下,罪無可恕,千刀萬剮死不足惜,隻不過念起有功在身,擇日問斬即可。”明深的眸子裏暗含一抹冷意,“徐經武徐經武是先帝功臣,雖然犯下打錯,但畢竟是有功之臣,又是鎮西大將軍的生父,便暫緩懲罰,至於皇後”

    薛冷原本低著頭,隻是在聽到明深說到皇後的時候,忽地抬起頭來,皇後是他唯一的妹妹,雖然薛冷時常覺得皇後愚不可及,但到底是血脈至親,他雖然被問斬,但是至少還是有手段可以逃出的,可是皇後不一樣,皇後若是受到了懲罰,便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陛下,公主不能沒有生母!”薛冷看著明深的雙眸,一字一字的道,可是他隻覺得從那一雙眸子裏看見的全然是冷漠,沒有其他一絲一毫的情緒。

    “既然薛愛卿這麽說了,那朕便廢去她的皇後之位,幽禁起來便是。”明深十分冷漠的道。

    薛冷不說話了,而是就這麽看著明深。

    明深隻是淡淡的掃視了薛冷一眼,就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將薛冷拖下去關押,擇日問斬。

    處理完此事之後,才能與眾位大臣議論朝政。

    看著之前意氣風發歸來的薛冷,如今就這樣的被關押進了天牢,擇日問斬,不得不驚歎世事之變化,當真是無常,誰能算的準這些事情呢。

    “陛下。”張敏張大人上前一步,道,“如今懲治了徐安遠等人,可是徐將軍現在還身在西北戰場,若是聞聽這樣的大事,恐怕”

    “朕已下令,禁止任何人向徐將軍提起此事,一切事宜,等到徐將軍回來再議。”明深的長眉微微的皺了一下,道。

    徐安成手裏有兵權,又身在西北邊境之地,若是聽聞家中兄弟被斬首,父親被囚禁,恐怕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端來,至少應該等到徐安成回到皇城之後,剝去他的兵權,到那個時候,再告訴徐安成此事也不遲。

    其餘大臣也是這麽想的。

    “陛下,那徐家一家有心有謀逆,徐安成恐怕也會心懷不軌吧。”又是一位大人上前一步,道。

    “朕自有決斷。”明深道。

    榮太傅的臉色卻有些不虞,隻不過低下了頭,別人也看不見他的神色,他自然是希望徐家一家全部都死了才好,尤其是徐安成此人,可是徐安成如今出征,卻是整治不了徐安成了,萬一還要是打了勝仗回來,非但無過,反而有功,那豈不是更難辦了?!

    榮太傅便一直思量著這件事情,直到下朝之後,還是有些神思不屬的。

    “榮大人。”身後,有人出言喚道。

    榮太傅這才回頭看去,臉上就擠出笑容,道:“原來是丞相大人。”

    李丞相便是琴妃的父親,麵色也是帶笑的,隻不過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得而知了,道:“我看榮大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

    “丞相大人說笑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話說著差不多了,李丞相這才切入了正題,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才道:“唉,我看著想要對付徐安成的話,怕是難啊”

    “丞相大人何出此言?如今徐家已經落敗,徐安成也是獨木難支吧,更何況,他這次縱然得勝歸來,陛下也未必會信任他。”榮太傅眉心一跳,問道。

    “榮大人,你說徐安成要是等到回到了皇城之後,被陛下卸了兵權,然後才知道父親兄弟之事,就算是心中怨恨,也是斷斷不敢做什麽的,而且又仗著是功臣,更會囂張跋扈了,陛下有不可能懲戒他,我們哪裏能對付他啊”李丞相搖頭歎息。

    “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榮太傅已經漸漸明白了李丞相的意思,眼前就是一亮。

    “如果讓徐安成在回到皇城之前,就知道了父兄的消息,你說他手擁兵權,會不會直接謀逆造反呢?”李丞相微微一笑,道。

    榮太傅臉上就浮現了笑意,果然,如果這樣的話,徐安成很有可能在回到皇城之前就起兵造反,到那個時候,就算是明深想要放過徐安成,都不可能放過了。

    兩人相視一笑,隻不過各自心裏的心思卻是不同。

    榮太傅卻是不想一想,李丞相素來與他交情不深,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還要和他說這話話。

    這一段時間裏,慕雲兮的方子已經給無數染上了寒疫的人試過了,不僅見效十分的快,而且方子的藥性非常溫和,各個年齡段的人都可以服用,原本寒疫的情況就已經被控製住了,如今更是有了這個方子,所以很快的,寒疫的事情便算是真正的解決了。

    而寒疫結束之後,皎月郡主也迫不及待的歸家了。

    但是寒疫的事情雖然解決,卻還有很多事情依舊是一個謎團沒有解開。

    明深下令處死徐安遠和薛冷,將皇後和徐經武幽禁。

    意外卻是接踵而來。

    徐安遠已經被處死了,而徐經武仍是被關起來,地點卻並不是天牢,而是皇宮之中的一出幽閉的房間內。

    皇後仍是住在她的景和宮裏,雖然皇後並不是第一次被幽禁了,但是這一次被幽禁全然不同以往,大概便是終生的幽禁了,此後,景和宮便與冷宮沒有任何的分別了。

    但是薛冷,並沒有死。

    原因很簡單,那是在幾天之前,顧舊年去了一次天牢。

    天牢之中。

    顧舊年手裏握著鑰匙,伸手將薛冷的牢房給打開了。

    “薛將軍,請。”顧舊年微微一笑。

    薛冷沒有動,盡管穿著的是囚服,但是卻依舊散發著十分濃烈的氣息,冷冷的問道:“你什麽意思?!”

    “從這裏出去,不會有人阻攔你,這樣可以讓你不死。”顧舊年看著薛冷,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十分甜美的笑意,道,“薛將軍,請吧,左右都是一個死,還不如相信我一次,你說對不對?”

    “你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做的。”薛冷盯著顧舊年的雙眸,然後冷冷的拂袖,道,“你究竟有什麽圖謀?!”

    “不管是什麽樣的圖謀,難道比薛將軍的性命還要重要嗎?”顧舊年看著薛冷,然後眨了眨眼,笑道,“薛將軍,出不出去可是隨便你了,這門我是打開了,你若是不出去,留在這裏也無妨。”

    語罷,顧舊年鬆開手,將牢房的鑰匙丟在了地上,然後就轉身而去。

    薛冷看著顧舊年的背影,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神色就變得十分的冷漠。

    顧舊年說的不錯,左右都是一個死,就算現在顧舊年指引的這條路也是死路,那和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區別的。

    於是薛冷便邁步向外走去。

    隻不過在顧舊年聽到身後腳步聲傳來的時候,臉上便露出了一個笑意,原本便如工筆細繪一般的容顏顯得越發嬌豔了起來。

    於是薛冷問斬當天,卻意外被薛冷逃逸,此後,無人得知薛冷的下落。

    隻不過薛冷是一走了之了,但是皇後卻仍然被幽禁在了景和宮裏。

    原本若是薛冷被問斬的話,明深自然是要讓皇後一輩子幽禁起來,但是如今薛冷已經逃走了,薛冷犯下的罪過,就需要皇後來償還了。

    雖然皇後的死法可以有很多,隻要無聲無息的死在景和宮裏,對外稱作暴斃,又還有誰會多計較呢,但是顧舊年要的卻不是這樣的結果。

    若是要讓皇後死,便要給皇後一個應有的死法。

    薛冷犯下的過錯,便由皇後來承擔。

    顧舊年伸手推開景和宮的大門,就看見皇宮十分頹廢的坐在椅子上,周圍連一個服侍的宮人也沒有。

    皇宮聽到推門的聲音,抬眼看了顧舊年一下,然後又低下了頭,恍若是看不見顧舊年一般。

    顧舊年隨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皇後的對麵,將手裏的聖旨遞給皇後。

    當皇後看到聖旨的時候,原本黯淡的眸子忽然睜大了,連忙搶過聖旨,十分欣喜的問道:“陛下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他是不是知道誤會了哥哥?他!”

    邊說著,邊伸手打開顧舊年手裏的聖旨,當打開的那一刹那,皇後的身子就僵住了。

    聖旨上寫的字很多,也很複雜,隻不過皇後一眼就看見了那兩個字。

    賜死。

    對的,她被賜死了。

    她喜歡了明深那麽多年,卻就是這樣被賜死了。

    皇後的手一鬆,聖旨便落在了地上。

    “皇後娘娘是想要對陛下大不敬嗎?”顧舊年淡淡的笑了笑,看著落在了地上的聖旨,然後有抬眸看向皇後,之間皇後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大不敬”皇後艱難的抬起頭看向顧舊年,然後慘然的笑了起來,“我還有什麽可以害怕的,大不敬又能如何?”

    “至少,薛冷還沒有死。”顧舊年的眸子裏是十分冷然的神色,卻是笑著道。

    皇後怔住了,轉過頭看向顧舊年,道:“你說什麽?!哥哥沒有死?!”

    語氣裏甚至帶上了幾分興奮的意味。

    顧舊年臉上浮現了一抹笑意:“對,因為薛冷沒死,所以你才會死,也就是說,是薛冷用你的命換來了他的命。”

    皇後聞言,先是輕輕的笑了起來,然後忽的放聲大笑,笑聲在整個大殿之中,便猶如夜梟一般的聲音,十分的悚人。

    不止是明深,還有她的哥哥,就連她最後的親人,薛冷都不要她的命了。

    這樣的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

    顧舊年的眸子裏依舊是那樣的冷然之色,她不會對皇後有任何的憐憫之心了,所有想要對付她的人,每一個,都一定要付出代價。

    她放了薛冷,也並非完全是因為想要借此來覆滅皇後的最後一點求生意誌,她還有自己的考量,薛冷若是活下來的話,將來也許會有大用。

    皇後笑罷,又看向了顧舊年,道:“既然讓我死,那毒酒呢?白綾呢?還是匕首?什麽都沒有嗎?”

    “既然都已經是要死了,又何必拘泥哪一種死法。”顧舊年輕聲道,“隨便選一種就這樣了結了吧。”

    皇後看著顧舊年的臉,良久良久,然後忽地一怔,顧舊年的臉,真的和當年的那個人十分的相似,又聯想到了這些年發生了事情,於是臉上露出了一絲十分古怪的笑意。

    “是你原來是你!哈哈,我說我為什麽會看著你覺得這麽眼熟,我說為什麽一直調查不到你的身份,原來是你啊!”皇後十分肆意的大笑了起來。

    顧舊年的臉色就是一變:“你說什麽?你知道我是什麽人?我”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就這樣糊塗的過一輩子吧。”皇後依舊笑著,臉上雖然帶著不甘心,更多的則是怨毒的之色,“隻是可惜,你永遠也不可能和陛下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是無盡的笑聲。

    說著,皇後就從身邊抽出長劍,不等顧舊年想要上前阻止的時候,便一劍了結了自己。

    顧舊年看著皇後倒在地上,卻是怔在了原地。

    什麽叫做原來是你?!

    我到底是什麽人?

    皇後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我永遠也不能和明深在一起!

    皇後的話堵塞在顧舊年的心中,每一句都仿佛是刺入了顧舊年的心底,皇後不是開玩笑,她的神色語態,分明是認出了顧舊年。

    隻不過,卻偏偏是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

    就算認出了顧舊年,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但是顧舊年對於皇後的話卻完全的不明白。

    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什麽意思!

    約莫著過去了大半個月,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偶有細雪飄落,卻落地即化,給地麵沾染了些許的水色。

    顧舊年手裏抱著暖爐,站在一側,看著窗外的景象。

    明深恰在此時推門而入,看見顧舊年站在這裏,便走上前去,笑道:“怎麽在這裏站著?冷嗎?”

    顧舊年微微一笑,卻連頭也不回,道:“沒有,我不冷。”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將她的手裏的暖爐放在了一邊,拉著她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胸膛,笑著道:“這樣比較暖和。”

    顧舊年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道:“徐安成要回來了吧?”

    “是啊,西北一役,大獲全勝,不日就要歸來了。”明深握著顧舊年冰涼的手,將自己手心裏的溫熱傳遞給顧舊年的手上,漫不經心的道,“大概也就是著十幾天的事情了吧。”

    “這麽快。”顧舊年笑了笑,“我還以為他還要在外多逗留幾日。”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的父兄皆因為謀逆而被誅殺囚禁,若是在耽擱幾日,隻怕就真的是滄海桑田了。”明深微微一笑,道。

    顧舊年聞言,也是忍不住笑了,道:“他會安心回來嗎?”

    明深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來,道:“大概是不會了,不過我要的就是他不會,若是他安安心心的回來,我還真是沒有辦法懲治他了。”

    顧舊年便笑了起來,隻不過還不等顧舊年開口,明深就伸手將顧舊年攬在懷裏,道:“怎麽我一來就和我說這些,你應該想的,不是我嗎?”

    顧舊年來不及說話,便被人抱了起來,向著內室走去,但是此刻在顧舊年腦海裏回蕩著的卻是皇後的那句話。

    “你永遠也不可能和陛下在一起!”

    明深大概是察覺了顧舊年的神思不屬,於是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顧舊年的聲音壓的極低,然後卻是在心裏默默的道,無論如何,現在,她是和明深在一起的,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與此同時,太傅府。

    榮太傅放下手中的筆,然後吹了吹剛寫好的字,臉上便浮現了十分惱恨的表情:“徐安成,這一次你是必死無疑了。”

    很滿意的又看了看之上的內容,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紙上,寫著的赫然是關於徐經武和徐安遠的事情。

    明深可是下令讓所有人不得向徐安成透露一個字的,但榮太傅卻依舊是這麽做了,這張紙要是落到了徐安成的手裏,隻怕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都不一定,很有可能,就是再一次的戰亂。

    大概在榮太傅的心中,國家便永遠繁榮昌盛,所以整日裏的所作所為皆是內鬥,絲毫考慮不到如今國家已經是風雨飄搖的時候了,百姓的安穩和祈願,對榮太傅來說,便是這樣的不值一錢。

    榮太傅寫罷這些,將紙折起來放入信封之中,然後就吩咐了人過來,務必要將書信親自送到徐安成的手裏。

    屬下接過信封,便恭敬的退下了。

    在榮太傅的心裏,若是徐安成平安歸來的話,明深定然會因為他身上的功勞而不追究徐經武的事情,但若是提前讓徐安成知道徐安遠的死,徐安成或許就會直接起兵謀反,到那個時候,明深就不會顧及徐安成是否是平底西北的功臣了,而是會將徐安成直接處死。

    榮太傅的想法是對的,但是榮太傅卻從來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計策,是否是在國家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大概就是因為榮太傅自始至終都是這樣的一個自私的人。

    如今,徐安成已經平定了西北的戰事。

    雖然西北戰事一開始十分的膠著,非常的難以處理,但是徐安成看到之前發來的奏折上寫著的字以後,便忽然眼前一亮,知道了對策。

    接下來的戰鬥,便瞬間輕鬆了許多。

    這也是徐安成能夠一舉擊潰西北蠻人的根本原因。

    現在鎮西軍已經到了臨陽城中,徐安成下令整頓軍隊,就在這時,有人快馬加鞭的送來了書信。

    徐安成皺了皺眉,伸手接過了書信,然後問道:“是誰送過來的?”

    送書信的那個人連忙搖頭,表示不知道。

    徐安成也不與他多計較,便打開書信,隻不過這一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然後手指猛然攥緊,將書信揉了起來,轉頭看向那名送書信之人,一字一字的道:“我問你,是誰要送來的?!”

    徐安成的目光十分的凶狠,將那個送書信之人嚇了一跳,有心想要不說,又十分的懼怕徐安成,頓時跪了下去,顫抖著聲音道:“是是榮大人要送來的。”

    “榮太傅?”徐安成冷笑了一聲,然後揮了揮手,身邊的人便會意,直接將送書信的人拖了下去,片刻之後便傳來了一聲慘叫,身邊的人又回來了,隻不過衣角邊沿沾染了一點血跡。

    送書信的人已經死了。

    然後徐安成將手中的書信一點一點的撕碎,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十分的猙獰,道:“回去!”

    於是,便在第二天,皇城之中就傳來了徐安成起兵謀反的消息,明深不以為意,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徐經武如今還在宮中幽禁著。”

    隻是這一句話而已。

    隻不過,卻就隻是這一句話,足夠讓徐安成偃旗息鼓了。

    徐安遠已經死了,徐經武是徐安成唯一的血脈至親,若是徐安成執意要起兵造反的話,徐經武的性命便沒有任何人可以保障了。

    “將軍,您若是就這麽回去的話,隻怕就不隻是您的父親,包括您也一樣會死在那個昏君的手裏!”徐安成身邊的副將道。

    “那你想怎麽樣?”徐安成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不如直接造反吧!”副將咬牙道,“直接為二公子報仇,否則,隻是會全部被那個昏君利用!”

    “白癡!”徐安成冷聲嗬斥了一句,“若是我不顧父親的安危,底下的人會怎麽議論我?!你可知道?!一個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不顧的人,如此生性涼薄,該怎麽樣才能帶好兵打好仗?又怎麽能讓他們忠心於我?更何況”

    更何況,鎮西軍本就不是徐安成手中的兵。

    徐安成清楚的很,鎮西軍裏到底摻雜了多少的天策軍,多少的禁軍,這些都是直接隸屬於明深的軍隊,而原本的鎮西軍也不是他的親信部隊,用這樣的一支部隊和明深的人交戰,根本就是胡鬧。

    甚至都不用交戰,鎮西軍就會自己潰散。

    打,是不可能的。

    不打,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就是這樣的一個兩難的境地。

    隻不過,徐安成卻不得不順著明深給的路走。

    鎮西軍安安穩穩的從臨陽一路到了皇城,中間也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

    這倒是讓榮太傅十分的不敢置信。

    以徐安成的性子,為什麽沒有直接怒氣衝衝的帶兵打回京城?

    這不可能!

    榮太傅以為徐安成隻是空有功夫在身的莽夫,卻不知道徐安成比他的思慮長遠的多。

    榮太傅遠不是徐安成的對手。

    半年之前,是薛冷大勝歸來,如今,是徐安成大勝歸來,

    隻不過這短短的半年時間,薛冷便家破人亡,而徐安成的歸來,卻也沒有了如上次一般的宴會慶功。

    滄海桑田,不過如是。

    明深在徐安成回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先奪了徐安成的兵權。

    此時,朝堂之上。

    徐安成神色不變,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其餘的大臣紛紛看著徐安成的臉色,隻想要從徐安成的臉上找出一點點的端倪,隻可以徐安成的神色亙古如一,毫無變化。

    “陛下,關於徐安遠和徐經武一事”榮太傅上前一步,開口道。

    他便是要在這種時候刺激徐安成,徐安成的臉色越是難看,榮太傅就越是覺得興奮,以前徐安成給榮家帶來的所有,今日他就要統統的還回去,之前徐安成燒了太傅府,可是那又如何?如今徐家除了徐安成以外,都已經沒有了。徐經武確實是還活著,隻不過徐經武那樣已經算不上是活著了,此後餘生都隻能被幽禁起來,還有什麽意義呢?

    榮太傅十分快慰的想著。

    隻不過還不等榮太傅的話說完,徐安成便上前了一步,聲音猶如是冰渣一般,道:“陛下,微臣有事稟報。”

    榮太傅一句話被徐安成截口,頓時十分的惱怒,隻不過徐安成卻不等其他人說話,自顧自的道:“微臣在回來的路上,曾收到一封書信。”

    榮太傅原本因為惱怒而有些漲紅的臉頓時變的蒼白,他已經知道徐安成要說什麽了,隻不過他當時分明是叮囑不要說出是誰送過去的,難道徐安成知道不成?!

    “什麽書信?”明深聞言,便知道了徐安成想要說的是什麽,於是眉梢微微的一挑,然後視線就掃過了榮太傅。

    榮太傅身子一抖,冷汗都涔涔的流了下來,心裏祈禱著徐安成千萬不要說那件事情。

    “書信裏寫著的是關於我家人之事。”徐安成一字一字,字字清晰的道。

    家人?徐安成有哪些家人?也就隻有徐安遠,徐經武了。

    明深的目光別有深意的落在了榮太傅的身上,然後接著問道:“是什麽人送過來的?”

    “微臣刻意問了送信的信使,信使說,他是奉了榮太傅的命。”徐安成微微的側過了頭,看向榮太傅,眸子有些危險的眯了起來。

    榮太傅聞言,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道:“陛下,徐大人是誣陷老臣啊,陛下已經說了任何人不得透露消息給徐大人,老臣又怎麽會將這個事情告訴徐大人,定然是徐大人弄錯了。”

    徐安成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轉過頭看向榮太傅,道:“是不是榮太傅所書,榮太傅自己心裏清楚!”

    站在一側的李丞相將身子向下壓了壓,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臉上卻是浮現了笑意,事情果然都和預計之中的發展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