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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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抿了抿唇,無奈,隻得挪步。
她坐下後,春桃和春草也被打發走了。
整個院子裏,就隻剩下了他們兩。
溫婉原本是不想坐的,但商戩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明明沒有什麽厲色,但就是,讓她覺得,如果她一直站著,他不介意親自把她按下去。
溫婉隻好坐了,坐在商戩的右手邊。因為,隻有那裏,擺了一把椅子。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
商戩不說話,安靜又優雅地吃著飯,而他也沒看溫婉,直到吃飽,擱下筷子,他才看了她一眼,指了一道湯,“嚐一嚐這個。”
溫婉往那湯上看了一眼,很清很清的湯,幾乎無色,她拿起湯勺舀了小半碗,又慢慢地嚐了一口。
然後……
“噗——”
噴了!
實在是味道太濃烈了。
她從小就最討厭吃薑了,跟薑有關的,任何東西,菜,湯,她都不碰,而這湯,分明就是用白薑煮的!
“皇上,微臣……”恕罪。
恕罪還沒說出來,男人就皺眉接話,“不喜歡喝?”
“……也不是。”
“那就全部喝完。”商戩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容置喙道。
溫婉實在是忍受不了那薑的味道,按住惡心的胃部,“皇上,微臣,微臣……嘔……”
又一陣翻江倒海的反胃。
溫婉吐了。
吐的滿地都是。
剛剛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場麵很狼藉,陣陣難聞的氣息在空氣裏蔓延。
溫婉聞到了,也看見了,她連忙拿出手帕,先是擦嘴,而後就要擦桌麵和地,隻是,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碰到桌麵,就被一隻手拉住。
她身體一怔。
商戩拉住她的手,取下她手上的帕子,也不嫌那帕子剛剛擦過她嘴上的汙穢,很髒,很難聞,揣進懷裏,又拿出他自己的方帕,擦著她的手指。
溫婉整個人都呆了,毫無反應。
商戩把她的手指擦幹淨,又將她的臉扶正,擦著她的嘴。
兩個人的距離其實是不近的。
溫婉半佝著身子坐在黃藤椅裏,而商戩,則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腳也就隻往她那邊移了兩步,中間還是有很大距離的,他手大,胳膊長,很輕易地就能勾到溫婉。
可,即便是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溫婉的臉,還是倏地一下爆紅,她結結巴巴道:“皇上,這……使不得,微臣自己來。”
說著,就慌忙要退開。
商戩眼神一沉,手下使力,將她的下巴捏的更緊。
溫婉疼的皺眉。
商戩不溫不火道:“帝師願意跟朕和平相處,朕也想跟帝師和平相處,如此小事,帝師不必在意。”
小事?
溫婉直想翻眼,你堂堂一國皇帝,卻這般……給她擦……嘴嘴嘴……
這也叫小事?
如果讓禦史知道了,她豈不又要挨五十大板?
“皇上,微臣……”
“為什麽反應這麽大,是不喜歡吃薑?”她剛開口,商戩似乎就知道她要說什麽了,冷抿著唇,打斷她。
溫婉隻好道:“微臣從小就對薑反胃,吃多了還會過敏,所以,微臣剛剛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皇上的。”
“對薑反胃?”
“嗯。”
商戩眉頭又皺了,偏偏,他自己很喜歡喝薑湯。而這白薑湯也是他母親的獨門手藝,他從小喝到大,以至於養成了一種習慣,就是每頓膳食,必要有這道湯。
她卻反胃……
商戩似乎有些措敗,本來,看她的臉色,覺得她的身體有些虛,這白薑湯能補虛治寒,怎麽著對她的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可是,她不能喝。
商戩將方帕收起來,坐回藤椅裏,那薑湯他還沒喝,但已經被她噴髒了,他隻好拿起手邊的茶水喝了兩口,然後,起身。
溫婉也立馬起身。
商戩沒再看她,直接往院外走。
溫婉立馬道:“恭送皇上。”
商戩往後揮了一下手,意思是,不用送了。
等他一走,溫婉立馬捂住臉,真想甩自己一巴掌,她怎麽能當著皇上的麵把皇上賞賜的湯給噴了呢!
就算是毒藥,也要忍著喝下去啊。
真是……
她對自己都氣的不得了,更不用提皇上了。
溫婉摸不清商戩走的時候,那麵無表情的臉色是怒還是不怒,反正,這個皇帝,喜怒不形於色,你壓根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哎!”
“小姐,在歎什麽氣?”剛坐下,歎口氣,春桃就進來了,聽到她這一聲低歎,就問。
溫婉撐著半邊臉,眉心糾結,“我似乎又惹惱皇上了。”
“不是吧!”
“真的,剛剛你家小姐我,不小心把皇上賞賜的湯給噴了。”
春桃比劃了一下。
溫婉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就是你模仿的那樣。”
“……”她能說什麽好?小姐這個人,雖然是帝師,但平時,其實是挺大大咧咧的一個人。
春桃問:“小姐,哪道湯?”
“那個。”溫婉用手指了下。
春桃湊近聞了一聞,聞罷,臉色忽變,“是白薑湯!”
“是啊。”
“那就怪不得小姐了。”
“希望皇上不怪罪。”
“不會的,皇上已經走了,他走的時候還交待奴婢,讓奴婢再給小姐做點熱食呢。”
“哦。”
溫婉的心,就這般地落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相處越久,溫婉越覺得,這個皇帝,令人忐忑啊。
溫婉端起茶杯漱了兩口水,然後起身,說:“我進去換套衣服,你讓人進來收拾一下,不用費時再煮菜了,給我弄碗青梅湯。”
“好,我扶小姐進去。”
溫婉擺手,“不用。”
她進屋後,春桃就去喊人收拾,又去廚房忙碌,等她端著青梅湯進來,發現溫婉倚著床榻睡著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幫她把鞋子脫掉,放到床上,蓋上被子。
等她重新把青梅湯放回鍋裏溫著的時候,春草進來了。
春桃問她:“怎麽了?”
“小姐睡了?”
“嗯。”
春草抱劍靠在門上,“你覺得當今聖上如何?”
春桃一驚,慌忙扭頭看了看四周。
春草說:“沒人。”
春桃瞪他,“私下議論皇上,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他還拿不走。”口氣極大。
春桃卻是蹙了蹙眉,“依我看,現今的這個皇上,是個極難對付的人。”
“嗯,我也這樣覺得。”
“好了,你快下去吧,等會兒來人了。”
春草看她一眼,身形一縱,消失了。
春桃拍了拍胸口。卻不知,有一個人在窗口邊上,把她們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這個人不是帝師府的人,而是皇上派過來的。
春草武功極為厲害,跟淩霄不相上下,可這個人,無聲無息,將她們的對話從頭聽到尾,春草卻沒發現,可見,功力,深不可測啊。
那個人在春草離開之後,也身影一閃,不見了。
商戩回到皇宮之後,沒有去禦書房。奏折他差不多都批閱完了,就剩下新兵這一塊,帝師不上朝,這一塊也就暫時擱著。
他回昭陽宮,打算午休一會兒。剛進入殿內,脫掉外衣,就有一個身影,如鬼魅一般,落在他十步之外的地方,單腿跪地,叩首,喊了一聲:“主子。”
商戩脫衣服的手一頓,倏地轉身,眼神微寒,“是帝師府又出了什麽事?”
“是的!”
商戩眉頭一凜,揚手就要穿衣。
那人又道:“不是帝師,而是她的兩個丫環。”
“嗯?”商戩伸手的動作猛地停住,轉身,拂開擋在麵前的明黃色簾子,眉目凜凜,“說!”
那個人就把他聽到的對話說給商戩聽,聽罷,商戩沉吟了一會兒,“繼續盯著,不要打草驚蛇。”
“是,主子!”
那人離開之後,商戩就無心休息了。
他想到了曆代君王。
西商國建國二十三年,除開國先祖皇統治了十三年,時間還算長外,近年來,登基的皇上,皇位坐不到半年,就會一命嗚呼。
帝師十歲臨朝,開始輔佐皇上,到如今,十五歲,短短五年間,已經暴斃了十位皇帝。
外界都說,這些皇帝是因為昏庸無能,沉迷於女色,所以才會早亡,但現在看來……
商戩眯了眯眼。
也許這個帝師府……才是問題的關鍵。
三天後,溫婉上朝了。
一眾大臣們都來噓寒問暖,無不是殷殷勤勤的樣子。
文相說:“帝師,那天的事,還望帝師不要放在心上,老臣是不願意看到帝師你走上歪路啊。”
溫婉笑,“文相提醒的極是時候。”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
“溫婉慚愧,以後定會好好輔佐皇上,讓西商國走上繁榮強大。”
“很好!”文相終於眼眉心寬地笑了。
帝師與皇帝不合,這可是便宜了其他虎視眈眈的國家啊。
早朝,千篇一律的話題。
但因為今天溫婉上了朝,所以,商戩就把新憲兵製提了出來。
壽南負責讀念,念完,大殿內瞬間就安靜了。
可能,大概,這些大臣們都看出來了,這個皇帝很有才,但,一時也沒想到,他竟這般有才,才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就能製定出非常適合西商國情的新憲兵製,真是令人意外吃驚,吃驚的同時,心,又暗暗地發顫——這個皇帝,真不能小看啊。
“眾大臣認為,朕的新憲兵製如何?”商戩看著金鑾殿下方的眾大臣,淡淡深邃的視線從那些大臣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收回,不輕不重地問著。
過了好大一會兒,沒人應聲。
商戩就點名,“兵部尚書何在!”
“微臣在!”
兵部尚書衛崢出列,抱著玉板,參拜。
“愛卿管轄整個兵部,可認為,朕的新憲兵製有何不妥之處?若有,就盡管說,不要拘束。”
“微臣……”
衛崢頓頓,他不是不想提意見,實在是,他覺得這個新憲兵製極好,壓根就沒有什麽漏洞,遂,垂眼道,“微臣認為,皇上的新憲兵製極好。”
皇上皺了一下眉,沒再看他,又喚別的大臣。
也有個別提出些意見的,但,基本上都是錦上添花的,沒有什麽用。最後,他將視線定在溫婉身上,“帝師一直沒開口,是覺得朕的新憲兵製也是極好的了。”
被點名,溫婉出列,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問了句,“皇上覺得,西商國幅員遼闊,人口也足夠富足,何以不能擠身強國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