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一驚，慌忙往後退開，速速地去備熱水。

    雖然還是一肚子疑問，卻不敢再張口。

    洗澡的時候，溫婉也沒讓她伺候，她就守在門外，表情有多苦逼就有多苦逼。

    話說，到底，小姐今天為什麽又反常了？

    那天過後，溫婉幾乎是把自己紮根在帝師府裏了，除了上朝，她幾乎不再在宮中多逗留一分一秒。

    一回到帝師府，她就馬不停歇地張羅選妃一事。

    皇上要的妃子，條件還是挺苛刻的。

    溫婉思前想後，覺得，以她一個帝師府的能力，怕是很難將整個西商國翻一遍，於是，她叫來了戶部尚書。

    她把聖旨之意說了一遍給戶部尚書聽，戶部尚書聽罷，連忙說：“下官讓掌管戶籍的官員查一下，看是否有符合條件的，如果有，下官再來稟告帝師。”

    “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為帝師解憂，是下官的榮幸。”

    溫婉揮了揮手，“去吧。”

    戶部尚書回去之後，立刻把掌管戶籍的官員叫了來，讓他把全國上下，凡是家世清白，上無兄長，下無姊妹，且年方十五，出身貴門的女子都找出來，列個詳細的人名名單，交給他。

    那官員收到命令，立馬去辦。

    但，西商國那麽大，人員那麽多，這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辦好的，得耗時。

    就在那官員一家一戶排查的時候，河街盛會來臨了。

    五月二十日。

    天晴氣朗，風清雲舒。

    是個好天氣。

    當然，也是個好日子，對那些有著心上人的男男女女來說，五月二十日，會是個特別紀念日。

    而溫婉，從一大早起床，就有點不大高興。

    剛剛宮裏來旨，讓她一個人進宮，也就是說，她不能帶這兩個丫環一起去，難不成，要一對一地陪著皇上？

    一想到會是這麽個情況，溫婉就激靈靈的一怔，不覺間，渾身又開始冒雞皮疙瘩，而心，也是忐忑難安。

    但聖旨已下，她不去，就是抗旨。

    身為帝師，又怎會抗旨？

    她對兩個原本興奮的不得了，後來又被聖旨打擊的焉巴焉巴的丫環說：“我走了，你們兩個人好好看守帝師府。”

    “可是，小姐……”春桃要說話。

    溫婉抬手，“聖旨上寫的很清楚，你們兩個不能跟著，你是想讓小姐抗旨？”

    “不是。”

    “那就不要再說了。”

    “可是……”春桃還是不放心。

    溫婉便道：“去上官府找小玉，就說我去河街盛會了。”

    春桃一聽，眼睛瞬間一亮，“小姐真聰明！”

    溫婉：“……”

    那麽多人，希望上官玉能找得見她。

    溫婉去了皇宮。

    春桃去了上官府。

    而此刻，商戩正站在昭陽宮的殿前，抬頭看著九宮飛簷下的天，那靜默不語的樣子，尊貴，不凡，又透著很深很深的疏離感。

    這個時候的他，真的就像，那盤旋在九天之上的龍，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溫婉走近，看到他這個樣子，心，猛地就沉了下去。

    對皇上而言，帝師到底是什麽？

    遇到昏君，她是利器。

    遇到明君，她是障礙。

    所以，此刻，溫婉深深覺得，這個皇上，在登基的第一天，說給她的話，絕非虛言，而很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會……

    溫婉垂下眼，往前一步參拜，“微臣參見皇上。”

    商戩收回視線，淡淡看著她，“帝師來了。”

    “是的，皇上。”

    “過來。”

    溫婉走過去。

    商戩走進殿內，很快又出來，遞給她一套衣服，“換上。”

    “這是？”

    商戩的視線往她臉上定了定，“帝師如果穿成這樣出去，朕怕沒法體驗西商國的風俗節日。”

    溫婉穿的是裙子，雖然素靜，可那張臉……

    商戩實在是覺得，她的臉，不遮一遮，會惹麻煩。

    溫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大概是明白了什麽，立馬接過他手中的衣服。

    商戩指了指昭陽宮的內殿，“進去換。”

    昭陽宮是皇上住的地方，內殿自然也是皇上睡的地方，溫婉覺得不妥，微微皺眉道：“微臣去偏殿換。”

    “朕讓你進去你就進去！”

    一下子又發火了。

    溫婉連忙拿著衣服進去，等把衣服展開，才發現，還有一張人皮麵具。

    也對，她這張臉，即便是換了衣服，也會在第一時間被西商國的百姓們認出來，到時候，就真的麻煩了。

    可是，如果換了臉……怕是，上官玉就真的找不到她了。

    哎。歎著氣，溫婉將衣服換好，又將麵具換好，等一切都整理好，她出來。

    商戩立刻抬頭去看，上下打量一番，甚覺滿意，就說：“走吧。”

    商戩是少爺模樣的打扮，想當然的，溫婉就是小廝的打扮。

    兩個人，一主一仆，去了河街。

    河街，顧名思義，就是沿河兩岸而興起的街市。

    皇城之中，最繁華的地段，就是河街。

    河街左右兩岸坐落著商戶，酒肆，客棧，小酒館，飯館，食品鋪子，雜貨店，服裝店等等，一目望去，鱗次櫛比，皆是飄搖的招牌。

    而河堤邊上，大小不一，繁華不一，停靠著很多船隻。

    有些船隻是官家的，有些船隻是清理河道的，也有一些是富家子弟出遊用的私家船，還有一些是固定在這裏賺錢的，俗稱花坊。

    這些花坊一年四季都停在這裏，但，不是做皮肉生意的，而是文人們附庸風雅的地方。

    溫婉作為帝師，當然對西商國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比較熟悉，但熟悉歸熟悉，真正去過的地方，卻是少之又少。

    河街就是其中之一。

    為什麽她出生在皇城，卻對皇城這麽出名的街如此陌生？因為她自小就沒時間出門，作為帝師，在擁有著別人豔羨的頭銜的同時，她也在付出著，別人不曾付出的辛勞。

    但幸好，她提前來勘探過，還算能走出個十裏八巷。

    溫婉帶商戩來到河邊。

    這條河很長，他們所站的隻是其中一段，時間尚早，人不是很多。

    商戩靜靜觀察了好一會兒河街兩岸的風景，轉頭，看了看周圍，發現他們的四周都沒有人，他就看向溫婉，喊了一聲，“帝師。”

    “皇上。”溫婉立馬應。

    商戩就皺眉，“帝師認為，我們這樣的稱呼恰當嗎？”

    呃。

    好像真的不太好，這樣喊，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別人，他們的身份？

    “那皇上認為……”

    “帝師既是姓楚，那朕就叫你小楚好了。”

    溫婉立馬垂了垂首，“聽皇上的。”

    “那你想想，該怎麽稱呼朕。”商戩淡淡看向她。

    溫婉想了想，征詢道：“少爺？”

    商戩皺眉，似乎是很嫌棄，“那麽多少爺，朕哪裏知道你喊的是誰。”

    “那，嗯……公子？”

    “也不見得會分得清。”

    溫婉撓了撓頭，“商少爺？”

    “你不覺得很難聽嗎？”

    有嗎？

    她覺得挺好聽的。

    溫婉又撓頭。

    少爺不讓喊。

    公子也不讓喊。

    加上商姓，也不行。

    那要喊什麽？

    溫婉眉頭皺著，苦思冥想。

    商戩實在是看她思考的有點可憐，提醒她，“朕叫你小楚，是因為你比朕小。反過來講，朕比你大，你應該喊什麽？”

    “這個……”

    溫婉想了想，稱呼比自己年齡大的，一般都是喊哥，叔，伯，等。但看皇上的年齡，也夠不上叔伯這一級別，所以，難道，皇上是想讓她，喊他哥？

    溫婉抬眼，瞧了瞧商戩的臉，有點不大確定地，小聲地，慢悠悠地，試探著，“大，大哥？”

    商戩聽著這聲哥，眉目微微一展，唇角似勾起一絲笑，“喊哥就對了。”

    他抬起手臂，拍了拍溫婉的頭，“但是，大哥這個稱謂也讓人分不清，所以，帝師當喊朕，商哥。”

    商哥？

    溫婉直接撇嘴，好難聽！

    但……

    皇上似乎很喜歡。

    “那微臣就聽皇上的。”

    你怎麽高興就怎麽來吧，不就一個稱謂。

    溫婉這個時候是這樣想的。

    但她不知道，在未來的未來，她被這個男人欺負的最慘的時候，就是在床第間，被他逼著一聲一聲地喊著哥……

    溫婉應了，商戩就挑了挑眉，一副傲嬌的不得了的樣子，“先喊一聲聽聽。”

    說實在的，把皇上喊作哥，這可是憑生來的第一次，溫婉其實是有點忐忑的，如果是別的皇上，她可能還喊的比較坦然。

    但是，這位……

    也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拿這件事來打殺她。

    溫婉心裏苦啊，可偏偏，這個男人，冷眯著一雙眼，就那般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似乎，非要聽到她喊一聲才罷休。

    溫婉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實在是，被他的眼神逼的沒法了，脆生生地叫一聲，“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