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南猜的沒錯。

    確實是一母一公，一雞一鴨，代表的就是，帝師跟他家主子。

    那雞，明顯的被商戩當成了溫婉，從那天買回來後，就有點愛不釋手，無事的時候，就常拿在掌中把玩。

    可憐了那小雞，成天被商戩蹂躪的……

    批著奏章，看著那安安靜靜，規規矩矩窩在他龍桌一邊的小黃雞，商戩一直都不大好的臉色終於露出了點笑來。

    大的不能被他掌控，小的還不是得乖乖聽話。

    一想到溫婉，就控製不住那顆喜愛的心，他把狼毫伸出來，點了點似乎困頓的睡過去的小黃雞的頭。

    那小黃雞受到驚嚇，嗖的一下，撣著翅膀，睜眼。

    看到眼前沒有敵人，是喂養它的主人，它又收回翅膀，虛蒙上了眼睛。

    這小模樣。

    真的很像，那天晚上，睡在他懷抱裏的溫婉一樣。

    心，就柔軟了，柔軟的一塌糊塗。

    “皇上。”

    突地，門外傳來壽南的聲音。

    商戩皺眉，他最討厭在他思念溫婉的時候，被人打斷。這種事情，一旦被打斷，就很難再接得上了！

    他有點怒，將狼毫往門上一甩。

    哢！

    狼毫釘在了門上。

    接著就是一道低沉的，冷冷的聲音，“什麽事！”

    商戩身邊跟著的人，目前看來，隻有三個，淩霄，壽南，飛影，可這三個人，武功超絕，能力非凡，天下少有，而他作為這三個人的主子，可想而知，他的實力，該是何等的不敢想像。

    他就隨手那麽一扔，竟生生將那厚實的門給打出一個洞來。

    壽南一驚，慌忙往後退開。

    看著那卡在門上的狼毫，他狠狠地擦了一把汗。

    幸好啊幸好。

    主子手下留情了，不然……

    壽南真是不知道，他家主子怎地突然就發了這麽大的火。

    他被嚇了一大跳。

    而站在他身後的姚玉琴，又何嚐不是嚇了一大跳，反觀亦可，她倒沒怎麽受驚，隻是眯了眯眼，盯著那個狼毫的位置，若有所思。

    壽南收回失驚的心，連忙稟報，“玉妃求見。”

    “宣。”

    姚玉琴提著食盒進去，亦可留在門外。

    壽南看了亦可一眼，走過去，站在剛剛被商戩扔狼毫的地方，將那跟狼毫大小差不多的縫隙給擋住。

    禦書房內。

    商戩自己換了一根狼毫，低頭繼續批著奏折。

    姚玉琴走進來，向他盈盈地俯身，“妾身參見皇上。”

    “起吧。”

    商戩沒抬頭，隻淡淡地出聲。

    姚玉琴站直身體，看了一眼那個埋頭的男人，他雖然坐在龍椅上，但身形依舊挺拔，微傾的臉廓深邃俊美，眉眼低垂，睫毛如翼，那抿著的嘴，性感的令人很想上去親一口，嚐嚐是什麽滋味。

    姚玉琴忽地一驚，陡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想了什麽，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亦可說，皇上愛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成為他的女人，先為他生兒育女。

    這個道理她懂。

    可是，越是愛的深，越是不敢。

    她怕惹他嫌，也怕惹他厭。

    她拎著食盒，站在那裏，心中糾結半天。

    她不說話，商戩也不理，隻沉默專注地一本一本地看著折子。

    等處理完折子，看她依舊站在那裏不動，他就揚眉，看了她一眼，“玉妃是有什麽難以言說的事要跟朕說？”

    姚玉琴連忙搖頭，“沒有。”

    “那你站那麽久，在想什麽？”

    想什麽？

    當然是……

    她垂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

    商戩隻吃魚，別的菜一律不吃，姚玉琴每次送來的菜，都隻是一種魚，但以往，這魚裏麵沒有一味配料，而今天，她加了一味配料，這配料，是亦可給她的，說是對身體不會有影響，隻是，如果皇上吃了，晚上再去她的院子，薰上一種特製的香，隻要聞香一盞茶的功夫，皇上必然會碰她。

    她在想，要不要冒這個險。

    如果皇上不碰她呢？

    如果皇上發現了呢？

    她在糾結。

    商戩微眯著眼，見她不說話，就伸手，將窩在他龍桌上的小黃雞拿起來，很是喜愛地玩弄著。

    玩了有一陣子，才聽到有腳步聲靠近。

    他微微抬眼，不輕不重地掀了掀眉，“玉妃臉色好像不太好。”

    “妾身……”

    “身體如果不舒服，以後就不要天天來送飯了，朕不會餓著的。”

    “妾身知道了。”

    姚玉琴笑了笑，打開食盒，正準備把菜端出來，卻發現，他手中玩著一隻……呃，雞？

    姚玉琴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真的是……小雞！

    “皇上，你……”

    “怎麽？”

    “你手裏拿的……妾身沒看錯的話，是，小雞？”

    商戩勾唇笑了下，“嗯，你沒看錯。”

    確實是小雞。

    一隻小母雞。

    他的眼神，淡淡地，含了溫柔。

    而他的笑，又讓姚玉琴驚了不止一點點。

    從她入宮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她從沒見他笑過，她原以為，他是不會笑的，畢竟是皇上，龍威加身，想必，他是習慣如此了。

    沒想到，他是會笑的。

    而且，笑起來……很迷人。

    姚玉琴一顆芳心又不停地砰砰跳動，她知道，自己這一生，是永遠無法把這個男人拔除心底了。

    她原本猶豫糾結的心，在商戩這淡有淡無，又魅力十足的笑裏，漸漸地，漸漸地，堅定了下來。

    她把魚端出來，取筷子，端碗。

    商戩可能是因為玩弄著這隻小黃雞，心情好，也可能是，他怕小黃雞餓著，就沒興師動眾地去她院子了，在禦書房裏，用了膳。

    姚玉琴每次備膳，都是專門為商戩的，所以，這食盒裏，隻有一盤魚，一碗米飯，一雙筷子。

    她總是擔心他會吃不飽，但商戩的底線就是，隻準她送一盤魚，一碗米跟一雙筷子，多一樣東西，他就會讓她回去。

    商戩吃了一口魚，眉頭皺了皺，他虛虛抬眼，看向姚玉琴，“今天的魚……”

    姚玉琴心口一緊，卻是忐忑道：“不好吃嗎？”

    商戩又看她一眼，那一眼，似乎，心知肚明，但他卻收回視線，不鹹不淡道，“很好吃。”

    商戩把魚吃了。

    吃罷，他將碗裏的米飯勻出來一些，放在掌心，然後遞到小黃雞麵前，看著小黃雞蹣跚著步子屁顛屁顛地往他手掌裏跑，他就笑了。

    很有耐心地看著小黃雞一粒一粒地將他手掌中的米粒啄完。

    等小黃雞吃飽，他才將剩下的米飯吃完。

    吃罷，抬頭，就看到姚玉琴瞠目結舌的樣子。

    他挑了挑眉，“玉妃？”

    “皇上。”姚玉琴立馬回神，“這小黃雞……”

    “朕養的，可愛嗎？”

    “可愛！”

    “朕想給它起個名字，玉妃覺得，叫什麽好？”

    這個……

    姚玉琴還沒開始想呢，商戩又自言自語著，“朕想了一個名字，小醋，很適合她。她不喜歡吃醋，朕就偏要叫她小醋。”

    小醋，小楚。

    沒有人知道，當商戩在一聲一聲地喊著小醋的時候，他的內心，在呼喚著誰。

    姚玉琴不知道說什麽。

    她總覺得，皇上對這個小黃雞，似乎，極其喜愛。

    她笑了笑，“這個名字很好聽。”

    “朕也覺得很好聽。”

    “皇上，妾身……能摸摸它嗎？”

    “不能！”

    連一秒一毫的猶豫都沒有，直接拒絕。

    “……”

    姚玉琴臉上有片刻的尷尬，她訥訥地將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商戩處理完了奏折，也吃了飯，不打算呆在禦書房了，他站起來，對姚玉琴揮了揮手，“玉妃回去吧。”

    “皇上！”

    眼看著商戩抬腿就走，姚玉琴猛地又喊一聲。

    商戩停足，側身，看她，“玉妃還有事？”

    “晚上……”

    “晚上朕會去陪玉妃吃飯的。”

    姚玉琴臉上一喜，“妾身恭送皇上。”

    商戩沒應話，直接走了。

    壽南自然也抬腳跟上。

    回昭陽宮的路上，商戩問他：“喂了那隻小鴨沒有？”

    “皇上放心，奴才每天每頓，一次都沒落下。”

    “嗯！不能餓著它。”

    “奴才明白。”

    此時此刻，壽南已經是徹徹底底地明白了。這小雞小鴨，完全的，就是帝師和皇上的縮影啊！

    那小黃雞，皇上是最愛不釋手的，玩著，喂著，賞著，樂著……總歸，這般喜愛，還不是因為，他把它，當成了帝師。

    所以，那小鴨，壽南敢餓著嗎？

    當然不敢！

    他怎麽敢餓著皇上。

    兩個人一路往昭陽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