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商戩換了常服，手裏玩著小醋，壽南也換了常服，手裏拎著籠子，籠子裏放著小鴨。

    一人一雞，一人一鴨，去了皇城的夜市。

    說是夜市，其實，也就是河街周圍的夜攤和夜店。

    河街是皇城的中心街，也就隻有這裏，會有夜市，其它地方是沒有的。

    壽南沒有來過河街，河街很大，人也不少，壽南走著，就有點擔心，“少爺，人好多。”

    “無妨。”

    商戩眼睛往四周看著，他想起來，上次河街盛會的時候，溫婉有跟他說過，這裏的小吃比較多，名類也比較多，她叫不出來名字。

    眼眸一動，他對壽南吩咐：“去問問，哪裏的小吃種類比較多，也比較有名。”

    “是，少爺。”

    壽南找人去打聽。

    商戩就站在拱橋上，耳邊是走過的，熙攘的人聲，眼前是燈籠鋪照的，碧頃連天的河廊。

    乍一看上去，很繁華，很美。

    可是。

    在這皇城之外，又有多少個地方，又有多少個人，溫保難續，生無著落。

    商戩站著，看著，沒動。

    他的心裏在想著什麽，沒有人知道。

    忽地。

    安靜的河麵一陣鼓聲響起，片刻後，壯漢雄渾的呼喝聲配合著嘹亮的號角，振奮人心地響徹在朗朗江麵。

    “起！”

    驚天動地的一聲起之後，江麵轟然炸開！

    一排一排的龍船鱗次櫛比地排列著，從天而降的許多紅菱灑在了江麵，那些龍船上，船首站著一個人，船尾站著一個人，船首的是男子，船尾的是女子。

    商戩微微一愣，這是……

    賽龍舟？

    哦，不，帝師說，這是遊船。

    周圍的人，一聽這號角，呼的一下全都湧了過來，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將商戩堵得死死的。

    “哎！不是還有兩天的嗎！怎麽突然就開始了？”

    “哎呀，你管呢，人家那是迫不及待了。”

    “嘻嘻……”

    “話說，你怎麽沒上龍船啊？”

    “你還說我！你不也是？”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長的哪裏不好了，我那荷包哪裏不好了？他竟然不喜歡，他竟然拒絕！他如果不拒絕，我今天也在龍船上了！”

    “也不一定啊，我看有很多彼此送了心意的人都沒有上船。”

    “起碼，順利牽手，還有機會啊。”

    “……”

    人群裏，哄哄鬧鬧的聲音一直沒停，大多都是女子間的對話，當然，周圍圍的最多的，也是形形色色的女子。

    而商戩聽著她們的對話，眉頭一挑。

    這遊船，莫非，是沿襲河街盛會的？

    也就是說，站在這龍船之上的，是在河街盛會上，彼此送了對方信物，又被對方接收，而成了一對的……情侶？

    那帝師說，她原來跟文翰林……

    商戩臉色一沉，倏地轉身。

    他想到了那天，在文相府上，溫婉跟文翰林之間那麽親密的樣子，他們還一起玩了遊船奪紅菱的遊戲，莫非……

    他們彼此贈送過信物？彼此，表達過心意？商戩呼吸一緊，心，莫名的，很悶，很疼。

    他一轉身，周圍的女子都看到了他。

    他身材高大，剛剛又是背身，所以，周圍的女子沒有看到他的麵容，可他這一轉身，整個人都印在了燈籠之下。

    那臉，輪廓分明，如上帝的手雕刻的一般，俊，很俊。

    那眼，深邃迷人，雖然看上去犀利冷寒，卻又像磁石一般，似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鼻，高挺端正。

    那嘴，性感之極，雖然兩片薄唇在抿著，但卻透著一股誘惑人的氣息。

    “啊！”

    周圍瞬間一片尖叫！

    “這位公子，公子……”

    商戩被圍攻了。

    原本在看遊船的姑娘們全都堵住了他，拚命地問著。

    ——公子，你叫什麽名字。

    ——公子，你家住哪裏。

    ——公子，你有沒有成親，有沒有愛人，多大了……

    一係列問題如倒出的豆子般，劈裏啪啦地砸過來。

    “……”商戩一頭黑線。

    這就是西商國閉關鎖國下的良女？

    這就是傳說中的深閨仕女？

    民風怎地這般開放！

    他額頭抽了抽，動了一下腿，結果……

    不知道他伸出去的腿與哪一個女子的腿碰到了，撞到了，竟貼在了一起。

    他一驚，馬上收腿，臉是徹底的黑了。

    他抬頭，看著將他圍的死死的人肉圈子，無奈，他隻得縱身一提，腳踩拱橋的石欄杆，凜身一躍，眨眼間，就飛縱數裏，直接，下了河。

    河上的人：……

    他原本是在河上，這無緣無故地下了河，又走向人少的地方，這可苦了壽南。

    壽南打聽完消息，回頭，竟發現他家主子不見了！

    他慌了。

    隨手拉住一個人就問：“有沒有看到我家少爺，就是……”

    臉長這樣，鼻子長那樣，穿著什麽衣服等等。

    壽南將商戩的容貌和衣著大致說了一遍，那姑娘一驚，“他是你家少爺！”

    “……”壽南點頭。

    那姑娘又驚又喜，兩隻眼睛裏都泛起了桃花，“你家少爺成親了沒有？”

    咳！

    這……

    壽南忍著頭皮問：“姑娘，你是看到我家少爺了？”

    “看到了！”

    “那請問……”

    “你家少爺多大了？看上去應該不大，可是，那氣勢……”

    “請問……”

    “他有沒有喜歡的人？哎，對了，你們是哪個府上的？他是哪家少爺？”

    “請問……”

    “你家少爺叫什麽名字？”

    “……”

    壽南立馬收手，跑了。

    乖乖！

    這西商國的女子比梁夏的還要熱情，主子莫不是……莫不是，是被這些女子嚇走的吧？

    有可能。

    壽南抹抹額頭，下了橋。

    下橋之後，他再抬頭往橋上去看，又嚇了一大跳，剛剛沒發現，那橋上，竟然全是女的！

    他現在敢百分之百地確定了，他家少爺就是被這些女子給嚇跑的。

    他突然又笑了。

    哎，他家主子從小就格外的受女孩子喜愛，在梁夏的時候，那也是桃花從小長到大，是怎麽斬也斬不完啊。

    這來了西商，沒想到，還是如此啊。

    可以說，天下女子任他隨意挑，想要哪個就要哪個，想娶哪個就娶哪個，圓的，扁的，瘦的，高的，胖的，隻要是他看上的，都能手到擒來啊，這豔福，絕對是讓天下所有男子都嫉妒……

    走著，想著，找著，在一個不顯眼的矮亭裏，壽南發現了商戩。

    商戩坐在那個矮亭的貴妃榻上，眼睛看著一個廊柱，那目光，非常專注，那神情……不敢恭維！

    壽南走過去，喊了一聲，“主子。”

    商戩微微轉了轉眼眸。

    壽南立馬皺眉，“主子不舒服？”

    “沒有。”

    “那是餓了？”

    “有點吧。”

    “我剛打聽到了，河街最有名的小吃在東頭，過了高橋就到了。主子餓的話，我們現在就去。”

    商戩坐著沒動。

    壽南微微疑惑，“主子，你這是……”

    “不知道帝師現在在做什麽。”忽地，他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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