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欺負她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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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上寫,
近日,北方多地開始出現旱災,大片麵積的水稻尚未開芽就已經旱死在田地裏,從北蓋山到峽穀嶼,總共三郡九縣,全受此旱災影響,若是不解決這一問題,怕是來年,顆粒不收啊。”
這不是戶部姚江呈上來的折子,是下方官吏呈上來的。
她看罷,商戩就挑眉問:“可有對策?”
溫婉沒有回答,而是問:“這折子是今日呈上來的?”
嗯,每天的奏折,朕都是當天批閱完的。”
溫婉便立馬道:“皇上勤懇,這是黎民之福,更是江山之幸。”
商戩不置可否,隻淡淡地抿了抿唇,沒吭聲。
他不回答,溫婉也不在意。
她本也沒想要他的回答,隻是象征似地恭維他兩句。
她拿著折子,皺著眉頭,從龍椅旁邊走過來,沿著殿前來來回地走,走了好幾次,末了,她頓住。
抬頭,看著龍椅上的男人,疑惑地說:“西商北地的旱災,每三年發作一次,大麵積的莊稼顆粒不收,而據微臣所知,從上次旱災爆發到現在,也才兩年不到的時間,怎地就……”
這種規律有跡可尋?”
連續兩次,都是事隔三年。”
那就不是規律。”
商戩道,“旱災是每個國家都會麵臨的自然災害,這種災害無法破解,隻能靠人力解決。帝師可有好的方法?”
古有開河造渠一說,但是,開河造渠,需要時間,而目前,北地旱災嚴重,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說的對,朕以為,可以鑿地掘井,以井水灌之。”
這個方法。”
溫婉說,“早就用過了,目前,北地的井水,也沒有水了,連飲水都成問題,哪可能會用來灌田。”
商戩一聽,擰眉,“北地的水這麽緊缺?”
嗯!”
所以,其實,溫婉是想南水北調的。
但這個工程有點大,也耗時。
現代人用南水北調解決了北地缺水的問題,古代也照樣能用,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否能同意。
溫婉想了想,說:“微臣有一計,可解決根本問題。”
哦?”
商戩挑眉,好奇心瞬間就被激發了出來,“帝師說說看。”
南方的雨水向來很多,而且,每到六至八月,都會有洪澇災害,這些水,在南方是災害,在北方,卻是福水,如果能把南方的水調到北方去,就解決了根本問題,但是,這個工程量比較大,耗時也比較久,無法解決目前北方田地的旱災問題。”
帝師是想把南方的水調到北方去?”
嗯!”
商戩沉吟著。
大概也在想此事的可能性。
沉吟了良久,他將折子收回來,批上“朝議”。
他既批了朝議,溫婉便不再多說了,這事,看來還是需要在朝堂上跟眾大臣們商議。
把那折子另置一邊,商戩繼續看下麵的。
溫婉立在一側,給他研磨。
到了戌時三刻,折子依舊沒有批完,商戩抬頭,看了溫婉一眼,“帝師可否餓了?”
還好。”
說著還好,其實肚子早就癟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已經快九點了,她能不餓嗎?
但皇上不動,她也就不敢動。
商戩又看她一眼,將折子合上,起身,“愛卿把朕還沒有看的奏章拿到昭陽宮,朕晚上再看,先去吃飯。”
哦。”
溫婉連忙照辦。
兩個人一同來到昭陽宮。
溫婉放奏折。
商戩走到龍床邊,脫龍袍,手剛觸上龍袍上的盤龍金絲扣,忽地想到什麽,他頓住,轉頭對立在遠處的溫婉說:“你過來幫朕。”
溫婉走過去。
走到他的跟前,站定。
商戩看著她,慢慢將手臂展開。
這其實不是溫婉第一次伺候他了,上次在河街,她還給他穿過衣服。
她將手伸過去,去解他領前的那顆扣子。
隻是,手剛碰上那金絲線,猛地,指尖一熱,那個男人熱烈的呼吸落在了她細白軟嫩的手指上。
明明,隻是呼吸而已,可溫婉,頓覺手指發燙的厲害,心,也跟著開始飛快地亂跳,進而,緊張了。
緊張了!
她居然也會緊張!
一緊張,原本淡定的手指就變得顫顫巍巍,解了半天,也沒能將那顆紐扣解開,反而惹了一身汗。
她急,商戩卻不急。
看她雪白的臉慢慢地染上紅霞,感受著她顫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觸到他的下頜,他忽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帝師在緊張什麽?”
微臣……微臣是怕伺候不好皇上。”
脫外袍而已。”
商戩咧唇,唇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他又鬆開她的手,語帶不耐,“快點!朕餓了。”
是。”
溫婉定了定神,默默地對自己說,這個人想置她死,想置她死,千萬別被他這張人皮麵具迷惑了。
幾乎是念緊箍咒似的,在心裏念了不下千次。
終於,定住神,將龍袍順利地脫掉了。
龍袍一脫掉,商戩就沒在為難她了,拿了一件常服,又把上次她去河街穿的那衣服遞給她,“去換上。”
遞了衣服,卻沒遞麵具。
溫婉納悶,“皇上,這是?”
換上。”
皇上要出宮?”
嗯!”
這……天色已晚,皇上這個時候出去……”怕是不安全啊。
話沒說完。
商戩就打斷她,“朕聽說,帝師做的燒雞,份外美味。”
呃……
這個。
他如何得知的?
皇上,微臣也就是胡亂做的,填飽肚子而已。”
是麽?”
商戩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將那件紫色貴氣的外袍穿上,“朕正好餓的厲害,晚上,帝師就負責……”
他眼神看過來,“將朕喂飽。”
這四個被他單獨用個句子隔開的話,到底是何意,大概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溫婉委實是不想陪他的。
但,身為臣子,就隻能遵聖旨之言。
最後,還是出了宮。
隻是,出宮前,商戩拿了一個籠子遞給她,那籠子裏裝的是……
一隻雞,一隻鴨?
溫婉嘴角微抽,目光默默地轉身往商戩剛剛拿籠子的地方看去,那裏,是他的龍床吧?是龍床吧!
他竟然在龍床上養了一隻雞,一隻鴨?
這是什麽惡趣的愛好嗎!
這愛好,簡直讓人,不敢恭維!
溫婉全身又泛起了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
有時候,她真覺得,這個皇帝,詭異的讓人心驚肉跳。
不自禁的,她縮了縮肩膀。
商戩在前麵走,走著走著,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女人的情緒,他倏地轉身。
高高的宮簷下,他紫色衫袍華貴異常,高大的身子挺拔如鬆,那張臉,印著深宮彩繪,竟有一種奇異的琉光之色,盈盈立身間,宛若眾天之神。
那一刹間,溫婉感到自己的內心,明顯的一陣震撼!
在她這一世,乃至上一世,她都沒有見過如此強悍的男人。
是的。
強悍。
這個男人偶爾冷冽,偶爾陰沉,偶爾又份外溫柔,但在這些情緒的背後,隱藏的,是他舉手投足間,斂盡天下鋒芒的淡定,以及,從容不迫,還有,一股勃然隱斂的強悍霸氣。
溫婉眼眸微垂。
商戩朝她招了一下手,“愛卿過來。”
溫婉走過去。
商戩站在那裏,等她走近後,他才抬步。
這一次,他的腳程慢了下來,刻意的,與溫婉的步子平齊。
走出幾步之後,商戩問她:“可知道你拎的是什麽?”
回皇上,這是籠子。”
籠子裏裝的呢?”
好像是一隻雞和一隻鴨。”
愛卿倒是認得,確實是一隻雞和一隻鴨,而且,這兩隻小動物是朕親自養大的。”
商戩說著,嘴角勾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但仔細去看,又發現沒笑。
但那語氣,明顯的是有點自豪。
溫婉無語,不知道他對養一隻雞和一隻鴨有什麽自豪的。
她隻覺得,他的行為詭異的很!
她沒應話,隻垂著頭,聽著。
商戩看她一眼,“朕還給這隻小雞取了名字,愛卿猜猜,叫什麽?”
起名?
溫婉看著手裏的那隻籠子,看著籠子裏的那隻肥嘟嘟的大母雞,真不知道,皇上哪裏來的興趣來專門給一隻雞取名。
但她還是順著他的話,問:“皇上取了什麽名?”
愛卿猜猜。”
溫婉垂著頭,翻著白眼。
她哪裏猜得到!
但看這大母雞通體黃色的羽毛,頓了頓,她猜:“小黃?”
商戩搖頭,“不對。”
不對?
又繼續看,這麽肥的身子,難道是……
小胖?”
商戩還是搖頭。
大黃?”
不對。”
胖雞?”
不對。”
……”
猜半天,猜不對,溫婉真是氣餒了,她說:“皇上就不要為難微臣了。”
商戩微微一笑,“小醋。”
嗯?”
溫婉應。
商戩突地大笑起來,“愛卿以為朕在喊你呢,朕在喊……。”
商戩用手指了指那隻肥胖的大母雞。
溫婉:“……”
那一瞬,臉都黑了。
所以,皇上給這隻雞取的名是……
她比較喜歡吃醋,所以,朕就給她起名叫小醋,愛卿認為,好聽嗎?”
原來是醋!
她還以為是……
咳。
溫婉連忙尷尬地點頭,“很好聽。”
商戩看她一眼,那一眼,真是深的讓人難以琢磨,“朕也覺得,小醋這個名字,甚為動聽。”
到底哪裏動聽了?
溫婉真想咆哮,你給一隻雞取跟她同音的姓,還故意在她麵前提及,是想給她難堪吧?
肯定是!
溫婉抿唇,不吭聲。
她就是不明白,一隻雞,會喜歡吃醋?
兩人走出皇宮,沒有去河街。
因為溫婉的那張,整個皇城的人都認識。
商戩帶她去了一處很僻靜的莊園,那個莊園裏隻有兩個仆人,四周黑漆漆的,但就是,進去之後,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很大的廚房,還有,像河街那邊,燒烤店一樣的台子。
商戩帶她進去。
進去後,他就讓她把籠子提進廚房,讓那兩個仆人把籠子裏的雞鴨殺了。
溫婉一聽,當即就懵了!
皇……商哥,這是你親手養的,你忍心殺了?”
商戩輕輕掀眼,“為什麽不忍心?”
你都不覺得殘忍?”
殘忍?”
商戩嘴角略略勾起,顯得冷邪之極,他看著她,慢慢道:“你知道什麽叫殘忍嗎?”
那一刻,那一秒,溫婉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屍骨紛陳的血場,看到了這雙眼睛的後麵,潛藏的那顆殺戮暴戾的心。
她陡地一驚。
慌忙拎著籠子進了廚房。
她在豐埠縣的時候,也讓春桃養過雞和鴨,原本她讓春桃養那些雞和鴨,也是為了養大了,殺了吃的,可是,等真正養大,她卻於心不忍了,隻好送給了村民。
現在,看著那兩個仆人,一人一把刀,將那雞和鴨斬殺在眼前,那血順著脖頸的動脈一直不停地流著,而被他們按在手下的雞和鴨,撲騰著翅膀,一副掙紮難忍的樣子,溫婉有點想吐。
實在是忍受不了那種血腥畫麵了,她扭頭,飛快地往門外跑。
隻是,剛衝出門,迎麵就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裏。
還沒來得及回魂,那人就按住她,將她的臉緊緊按在懷裏,“帝師覺得朕很殘忍?”
這聲音,似從胸膛內發出,帶著沉沉的重量。
溫婉搖頭。
商戩單手摟住她的腰,將她離地抱起,回了剛剛的地方。
那裏,擺著桌子。
桌子上,是兩副碗筷。
還有,燒烤爐子。
很快的,廚房裏的仆人就將處理幹淨的雞和鴨裝在器皿裏,端了出來。
器皿兩側,放的是調料。
東西擺好,又抬了兩大壺酒。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商戩揮手,讓那兩人退了出去。
動手吧。”
商戩微抬下巴,看向對麵依舊麵色不太好的女子。
溫婉其實是很喜歡吃燒烤的,尤其是烤雞,因為,這是她非常拿手的絕活。
但是,此刻,她卻不想烤。
她不動。
商戩也不動,就那般端坐著,看著她。
那眼神,平靜,沉穩,又含著誓不罷休的壓迫之意。
溫婉撇了撇嘴,略顯僵硬地用木叉將那處理好的雞子置在烤架上,放好,灑上料,然後再放那隻鴨。
烤了大概有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多小時。
香味冒了出來。
就在這時,溫婉又打開一壺酒,往那冒著香氣,又熱氣騰騰的雞和鴨上麵潑了半壺酒。
頓時,香氣鋪鼻,幾乎十裏長街都聞到了。
商戩眯眼。
溫婉說:“可以吃了。”
她伸手將架子上的雞拿下來,卻不想,商戩皺眉,伸手搶過,說:“這隻是朕的。”
……”
那隻歸你。”商戩指了指那隻鴨。
溫婉生氣了,是她在前前後後的忙碌,現在,她就想吃那隻雞,他怎麽那般小氣!
皇上!”
聲音小點,別讓外人聽見了。”
溫婉咬牙,聲音磨的小小的,“給我分一點。”
她指著被他拿到自己身邊的,燒的香氣噴噴的大肥雞。
商戩搖頭,臉色一本正經,“這隻是朕的。”
微臣就隻吃一點!”
不行!”
你身為皇上,都不能大方點!”
你身為臣子,卻要跟朕搶吃的,你有為臣的自覺性沒有!”
那是微臣烤的!”
是朕養的!”
……”所以,他是真的小氣到一點兒都不分給她了?
事實證明。
商戩確實有夠小氣,連一點雞皮都沒給她吃。
而且,他吃的時候,還邊吃邊說,小醋真好吃,真香。
小醋,小醋……小楚……
溫婉聽著他邊吃邊喊著跟她同音的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咽的,總覺得,今天晚上的這頓飯,就是皇上故意的,故意埋汰她,故意整她!
吃了一小半,確實吃不下了,溫婉將那鴨放下,準備打包回去,給春草跟春桃吃。
可是,商戩一看她不吃了,濃眉頓時一凜,一冷,“吃完!”
微臣吃不下。”
什麽時候吃完,什麽時候走。”
皇上……”
朕不會幫你吃,你別喊朕。”
可是,微臣真的吃不完。”
不急,朕等你。”
……”這******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他今天得了強迫症?
溫婉實在是吃不下,她商量道:“皇上,要不,微臣帶回家吃?”
商戩冷冷睃她一眼,“不行!”
那微臣不吃了!”
溫婉也怒了。
她是真的吃不下。
他要死要活的強迫她做什麽!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倒是讓商戩笑了,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彎腰,用木叉將那剩下的鴨肉剝開,肉和骨頭分離。
然後,拿起她用過的筷子,夾了一筷子肉,遞到她嘴邊,“朕喂,愛卿不吃,便是抗旨!”
皇……唔!”
剛張口,一筷子鴨肉就塞了進來,將她那小小的嘴巴塞的滿滿的。
溫婉被噎住了。
紅著臉,喘著氣,急招手,水水水!酒!
商戩看懂了她的眼神,慌忙拿了一杯酒遞給她,又拍著她的背。
等溫婉將酒喝進去,咽下了被他強行塞到嘴裏的鴨肉,緩過氣,她一下子就火了,“皇上,你這般為難微臣,很有趣嗎!”
嗯,有趣!”
那個****的男人一臉壞笑。
反正,她在朝堂以外的各種樣子,他都喜愛!
溫婉簡直氣的臉都綠了。
她低下頭,不打算說話了,他想讓她吃,她就吃。
她默默地,一點一點地吃著鴨肉。
雖然不想吃,但其實味道很好,腦中突然就靈光一閃。若有一天,她不當帝師了,她其實還能開個帝師烤鴨店的呢。
哈。
一這樣想,她就愉快了。
嗯,就這麽辦。
吃著,想著,眼睛就財迷地眯了起來。
商戩就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突然之間吃的那般香噴噴起來,嘴角,抿了一下,眼神,動了一下,喉嚨,不規律地滾了滾。
倏地,他問:“很好吃嗎?”
嗯!”
朕剛剛跟你說了那隻雞的名字,忘記跟你說這隻鴨的名字了。”
名字?”
嗯,想知道嗎?”
溫婉其實並不是很想知道,隻是好奇,他會給這隻鴨起什麽名字,就點了點頭。
商戩看著她吃的油嫩嫩的唇,艱難地咽了咽喉嚨,“天。”
嗯?”
朕是說,這隻鴨的名字叫小天。”
哦。”
這名字,倒還算正常。
但其實,也不正常。
商戩沒跟她說,這個天字,可不僅僅是一個字而已。
但看她吃的那般津津有味,他抿了下唇,最終沒有將隱含的意思講出來。
反正。
她吃了。
反正,他也吃了。
她把他吃了,他也把她吃了。
這就行了。
商戩走回自己的位置,倒酒,垂著眼眸,喝著酒,餘光卻在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唇,然後,酒,似乎就變了味。
這頓飯,吃了很久。
主要是,溫婉吃的太慢了。
等吃罷,已近亥時三刻。
兩人一同往皇宮走。
商戩說了,今天溫婉要伺候他,所以,半途的時候,溫婉要走,他沒允許。
回到皇宮。
商戩要沐浴,溫婉借口肚子太飽,不舒服,婉言拒絕了。
商戩看她一眼,也沒勉強。
他自己去沐浴,等沐浴罷,他躺在龍床上,但卻沒有馬上睡,而是將溫婉招到身邊,慵懶地支著頭,理著睡袍的袖子,隔著層層朦朧的紗幔,問她:“愛卿覺得,朕該以什麽理由,將花坊給查封了。”
查封花坊?
溫婉一驚,沒想到他會突然躥出這麽一句不符合場景的話來,她愣了愣,問:“皇上怎麽有此種想法?”
不然呢?”
商戩冷冷地勾了下唇,“讓那個地方還有第二次禍害朕的機會嗎?”
溫婉立馬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說:“那便下令查封。”
理由呢?”
不法營業。”
此事便交由帝師去辦,務必將河街上的花坊全部封殺,一個,不留!”
微臣遵旨!”
下去吧,朕要歇了。”
商戩揮了揮手。
溫婉便退了出去。
出去後,她籲了一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又是一頭汗。如今看來,皇上那天中毒,很可能是故意的,目地……當然就是為了今天的查封花坊這一計!
總覺得,未來,她在這個帝王身邊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總歸,是不太好的預兆。
溫婉走出宮門。
因為今天皇上把她留在宮裏,她便讓人通知春草,讓她回了帝師府,現下,她也來不及通知春草過來,隻能自己走回去。
還好,從皇宮走回帝師府,也不過半個時辰。
她輕歎一口氣,踩著夜色,在打梗人一聲一聲的輕鑼中,慢慢穿街走巷。
走至葫蘆亭。
她腳步忽地一頓。
亭前。
一個人獨坐在那裏,垂釣。
溫婉仰頭,看了眼頭頂的那片夜空,八月十五已過去一段時間了,圓月已變得殘缺,曾半弧狀懸掛在天幕。
如此夜色,一個人坐在這裏獨釣,倒是好雅興。
溫婉又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背對著她而坐,戴著鬥笠,她看不見那人的臉,也不知其是男是女,觀其穿著,像個男子,但看其身量,又似女子。
溫婉收回目光,走了。
等她走後,那個垂釣的人,慢慢地轉了一下頭,隨即,又麵向湖麵。
另一邊。
商戩在溫婉離開後,他又起身。
不一會兒,壽南就進來,往地上一跪,“主子。”
查到那天的人了?”
沒有。”
嗯?”
商戩濃眉一挑,“依你能力,一天的時間,應該早查出來了。”
是,屬下喬裝打扮,潛入那間花坊,可是,那間花坊,裏裏外外,似乎換了當家的,那間總是封閉起來的最裏間的廂房,也換了人。不是上次的那個琴者了。”
哦?”
商戩眯眼,“換了據點?”
大概是。”
商戩摸著下巴,沉吟道:“朕剛剛命令帝師去查封花坊,這麽快,那花坊就換了主人,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
主子是覺得,這宮裏,有內鬼?”
嗯,原先的內鬼是亦可,但現在看來,並非她一人啊。”
忽地,想到什麽,他立馬道:“速去東壽宮,將亦可帶來見朕!”
是!”
東壽宮。
壽南悄悄潛入,他監視了亦可這麽久,當然知道亦可的房間在哪裏,片刻不猶豫,迅速飛入亦可的房間。
但是,剛無聲無息地落入,就聞到一股血腥氣。
這氣息很淡,淡的幾乎察覺不到。
而且,這屋子裏,還有一股奇異的異香,以至於那血腥氣就更加不好聞了,如果是一般人,絕對聞不出來這裏屋裏有血腥氣。
壽南一進來,忽地暗道一聲,不好!
他飛快地衝到床邊,果然,亦可倒在床地,一動不動,但,隱隱的,能夠聽到她的呻今聲,也就是說,還沒死!
他伸手就去抓亦可。
卻在下一秒。
磁——
一道像舌的性子吐出口腔那一刻發出來的聲音響在耳邊。
壽南連忙偏頭閃過。
天很黑,四周也一片黑,雖然有月光,但這個屋子裏,卻是四麵不反光,壽南根本看不到那個人在哪裏,隻能憑氣息感知。
磁——
又一聲傳來。
壽南斂息運功,身如鬼魅。
葉僧見此人輕功了得,知道再這般纏下去,對自己無益,他收回軟劍,快速離開。
亦可雖然沒死,但她已無法再開口說話了。
壽南感知到那人離開,飛奔至亦可身邊,伸手將她一抱,回了昭陽宮。
他將亦可放下,對商戩說:“主子,晚了一步。”
商戩猛地掀開簾子。
簾子外。
亦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手被砍斷,舌頭被拔,腳筋被剝,武功被廢,雖還沒有死,但已經離死不遠了。
商戩看著,厲眸緊緊地眯起,“這般殘忍的手法,倒是跟那人很像。”
主子是說,北烈炎王?”
嗯,天下間,隻此他一人,喜歡斷人手腳筋。”
這些人,果然是炎王留在西商國的部下?”
十有**,不會錯。”
那我們可以順藤摸瓜。”
嗬。”
商戩冷笑,“順藤摸瓜?隻怕這些藤,還不夠資格。”
嗯?”
壽南一時愣住。
不會吧,這些人……都是小羅羅?炎王手下的小羅羅都這般厲害?
主子……”
壽南有點憂心了。
商戩卻是看著他,一字一句,冷冷掀唇,“既是不夠格,就沒留下的必要。”
轉身,拂袖,丟一字。
殺。”
……
這一夜,亦可暴斃。
是壽南親手解決的她。
第二天,姚玉琴一醒,就被這個噩耗給驚的又暈了過去,而她這一暈,就暈了好幾天。
亦可隻是宮婢,死了便死了,無人問津。
偏巧今天是休沐日,大臣們都不上朝,溫婉自然也沒去宮裏。
她昨天回的晚,所以,今天起的也晚。
醒後,春桃就連忙伺候她更衣。
穿好衣服,吃罷飯,溫婉想到昨天晚上在葫蘆亭看到的那個釣者,心裏頭其實還是挺好奇的。
昨天是半夜,她不想惹無端的麻煩,就沒上前。
現在是白天,不會撞鬼,她就帶著春草去了。
奇異的是,那個人還在。
葫蘆亭在偏僻的陋巷,這裏沒有什麽人,那個釣者還是坐在昨天的那個位置,似乎一直沒變過。
溫婉走近,瞧了一瞧,發現他身邊的簍子裏裝滿了魚。
她摸了摸下巴,莫非,此人,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漁民?
她看了一陣子之後,那個沉默不語的釣者忽地將鉤收了起來,而在那鉤的下端,鎖著一隻小扁魚。
這種魚,不大,肉少,而嘴又特細,很難釣。而且,釣起來也不好賣。
溫婉奇怪了,出聲問:“這種魚好釣嗎?”
那人唇角一掀,“願者上鉤。”
哎?
女子?
這聲音,可不就是女子的聲音。
溫婉笑道:“姑娘昨天晚上在這裏坐了一夜?”
嗯。”
這一簍子的魚都是你釣的?”
嗯。”
溫婉又往那簍子裏看了看,多半都是這種小扁魚,她就讚道:“姑娘的釣魚技術超極好啊。”
那女子又勾唇笑了,這次卻沒應話。
溫婉又看她兩眼,轉身就走。
她也就是看她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的坐在這裏,甚為奇怪,就過來看看。
她以為是半夜遇鬼了呢。
既不是鬼,就沒什麽好奇的了。
隻是,她剛轉身,那女子卻是突地開口,“姑娘可否買了這些魚?”
我今天不想吃魚。”溫婉道。
說著,繼續往前走。
那女子戴著鬥笠,隔著一層灰白參半的薄紗,她看著溫婉走遠,沒再出聲。
等走出陋巷,溫婉問春草,“此人可疑嗎?”
小姐是指哪方麵?”
可有武功。”
有。”
哦,與你相比,如何?”
稍輸兩層。”
這個人,昨天亥時近子夜時分,出現在我回帝師府必經的路上,你知道,昨天晚上,皇上向我下了什麽命令?”
奴婢不知。”
查封花坊。”
河街的花坊?”
嗯!”
春草眼眸一轉,“小姐是懷疑,此人跟花坊有關?”
不是懷疑,是肯定。”
奴婢不明白,小姐應該是第一次見此人,怎就知此人定與花坊有關?”
很簡單。”
溫婉道,“此人夜晚出現,與常人不同,又戴鬥笠遮臉,這是花坊女子潛移默化的出門習慣,還有,她身上的香氣,散發著勾魂攝魄的魅香,尋常女子,不會使用這種香,也買不來這種香,隻有花坊的女子才會有。”
春草眼神一冷,“此人專門接近小姐,必是有所圖謀。”
是啊。”
溫婉淡笑。
春草又不明了,“小姐都不擔心嗎?也許她會加害於你。”
溫婉側頭,看她一眼,“短期內,她不會對我出手,等著吧,再過幾天,她的目地,自然就會暴露出來。從明天開始,你就貼身保護我,不要擅離。”
是!”
溫婉回到帝師府。
隻是,剛進門,就看到了一個意外之人。
淩霄。
溫婉看到他,挑了挑眉。
昨天,她在朝堂上,推薦了他去當新兵核驗官,今天,他就登門,是來……問罪的?
淩侍衛。”
屬下參見帝師。”
溫婉揮了一下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淩侍衛來我府上,不會是又來宣旨的吧?”
不是。”
哦?找我有事?”
淩霄看她一眼,又轉頭,看著春草。
春草沒看他,隻是抱臂站著。
淩霄收回視線,拿出袖兜裏的圖紙,遞給溫婉,“這兩張圖,一張是帝師畫的,一張是早年前,拓仿北烈戰車而畫的。”
溫婉把兩張圖紙展開,隻掃了一眼,又陡地合住,對春草吩咐,“你去泡茶,端到書房來,我與淩侍衛談些事情。”
是,小姐!”
春草離開,去泡茶。
淩霄的視線追著她的背影走了一段,隨即收回,跟著溫婉去了書房。
書房裏。
溫婉將北烈戰車的那副圖展平,放在桌麵,研究了一陣子之後,她說:“淩侍衛拿的這圖,是一款笨重且防禦極強的戰車,這種戰車,禦敵的時候,所向披靡,但,若是用於攻擊,就不行了。”
說完,她抬頭,“淩侍衛拿這個圖給我,應該不僅僅是讓我看一看的吧?”
皇上的意思是,能否依據帝師所畫之圖,改成比北烈戰車還要厲害的一類戰車。”
不行。”
溫婉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
淩霄皺眉,“一點兒都不可行?”
嗯。”
溫婉道,“我作的這個挖土機,隻是用來開挖礦山的。不是用來作戰用的。”
淩霄聽罷,眉頭糾結著。
溫婉看了看他的臉色,將北烈戰車那個圖卷起來,重新遞給他。
淩霄接著。
剛接過來,門響了。
春草在外麵說:“小姐,茶水已備妥。”
送進來吧。”
春草推門,將準備好的茶壺及兩個瓷杯端進來,給溫婉倒了一杯,給淩霄倒了一杯,倒罷,春草又退出去。
淩霄看了看手中的茶杯,本想直接走的,但還是端起那杯茶,抿一口。
溫婉端著杯子,在淩霄起身的時候,說:“淩侍衛若是沒有急事,可到外麵等我片刻,稍後,我給你一張圖,帶去給皇上。”
嗯。”
淩霄起身,離開。
出了書房,他就看到了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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