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墨陽
字數:24333 加入書籤
春草沒有走遠。
她就候在書房不遠處的台階下。
淩霄轉動眼眸,看了看四周,又靜心聽了聽周圍,發現四下無人後,他走過去。
春草掀眉,看他一眼,又站立不動。
淩霄看著她,“你家小姐向皇上提議,讓我去做新兵的核驗官,明天,聖旨大概就會下來了。”
春草抿了下唇,“這是好事,你升官了。”
但我短期內,怕是不能回皇城了。”
春草沒應。
淩霄伸手,摸著她的臉。
春草慌忙躲避,四下張望,又怒聲瞪他,“你做什麽!這是帝師府,你能不能不要隨便碰我,被人看到……”
沒有人。”
淩霄挑眉,“以你的功力,周圍有沒有人,你不知道?”
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要走了,你都沒有什麽話要說?”
……”沒說的。
晚上,我來找你。”淩霄看著她,低低道。
春草怒驚,“不行!”
淩霄也怒了,手掌猛地用力,將她的臉往懷裏,啪——一按,接著唇就低下來,抵住她的耳朵,“晚上,我來。你若鎖門,我就讓整個帝師府的人都知道,你跟我的關係。”
春草咬牙。
這個混蛋,就隻會拿這事威脅她!
她氣的發抖,但也知道,此時此刻,她是不能大動幹戈的,因為溫婉就在不遠處的書房裏。
她抿住唇,沒動。
雖然氣的很想拔劍殺了他。
她別過臉後,淩霄就看到了她埋在綠紋交織斜襟領裏的纖細脖頸,喉嚨一動,想也不想的,埋頭,吻了上去。
感受到脖頸處濕滑的觸感,春草呼吸一緊,低聲地,咬牙切齒地罵他,“你能不能不要白天發情!”
那晚上?”
你別來我這裏,你想去哪裏發情,隨你!啊!”
春草疼的大叫。
尾聲還沒落,那個咬了她一口的男人,低笑著提醒,“叫的時候小點聲,讓帝師聽見,你就沒法再呆在她身邊了。”
春草聽著他這幸災樂禍的笑聲,真想一刀子捅死他。
但,不能。
她磨牙,忍受著他在她脖頸處的肆無忌憚。
放肆了一會兒,淩霄離開了她的脖頸,開始吻她的唇,吻了一小會兒,他又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裏,平複著那粗喘的氣息。
等平定,他鬆開她。
轉身,去了書房門口。
大概又等了小半時辰,溫婉把他喚了進去。
進去後,她就遞給他一張卷起來的畫卷,“把這個交給皇上。”
是。”
淩霄拿著圖紙離開。
剛走到門口,溫婉那脆軟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淩侍衛如果不想去任這個新兵校驗官,可以向皇上言明。”
淩霄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著石階前的那個女人。
稍頃,他說:“屬下決不會讓皇上和帝師失望。”
也就是說,他會去,而且,必去,也必然會將新兵核驗工作,做到最好。
就這麽一句話,說罷,他走了。
回到皇宮,他就把溫婉給他的圖呈給了商戩。
商戩看罷,大為驚奇,拍案而起,“天才啊!她竟會想到如此精妙絕倫的戰車,實為奇女子!”
淩霄,你來看!”
商戩一張英俊的臉上煜光生輝,口氣中更是抑製不住的激動和喜悅。
淩霄走過去,垂頭,看著那圖。
第一眼,甚為怪異。
第二眼,甚為震驚。
第三眼……
主子,這……”
從來沒看過的,是不是?”
嗯!”
朕也沒看過,但旁邊有解釋,帝師詳細寫了此戰車的用途。”
淩霄看著那雋秀的小字。
一行一行看下來,他的眼中也露出跟商戩一樣,興奮又激動的神色。
主子,這戰車若是煆造出來,我們就不用怕北烈的戰車了。”
嗯!”
商戩離開龍椅,來回地走著。
走著走著,他就一頓,眉頭又蹙了,“此戰車確實很厲害,但是,西商的鍛造師,怕是沒那能人能夠鍛造出來。”
主子的意思是……”
得用自己人。”
可是,西商閉關鎖國……”
這是個問題。”
商戩眉頭緊緊地皺著,又開始來回地走動了,“朕得先把這城門開了,但是開城門是大事,這關乎到西商國能否存活的問題,想必帝師跟大臣們都不會讓朕這個時候將城門打開。”
所以,還是得把富民強兵提起來。
一旦國富民強了,他要開城門,就不會再遭到帝師和大臣們的反對。
商戩這般想著,心裏就迫切希望富民和強兵這兩項事宜能快點辦好。
不等明天早期決定,他就對淩霄說:“你帶著朕的旨意,速去跟新兵匯合,檢驗他們的成績如何,若沒有達到我們曾經練兵的標準,就全部重練!”
是!”
商戩回到龍椅,他沒有坐,直接站著,寫了一封聖旨,交給淩霄。
淩霄接過,轉身就離開了皇城。
但是,在離開前,他還是去了一趟帝師府。
晚上。
春草回到自己的房間,栓門的時候,想到淩霄白天威脅她的話,她抿了抿嘴巴,暗暗地磨了一下牙,還是沒有將門鎖上。
隻將門輕輕一合,她就進了屋。
正準備將劍放在桌子上,卻發現,那張四方桌上,原本放的茶壺底下,壓了一張紙。
她立馬拿起劍,左右看了看,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氣息,她又將劍放下,拿出那張紙條,翻過來一看。
一句話。
事有緊急,晚上不能陪你了,我已離開皇城,你要好好的呆在帝師府,等我回來。”
淩霄的字,春草沒看過,但是,這個紙條,絕對是他寫的沒錯。
春草看罷,將紙條收了起來。
栓門,洗澡,睡覺。
剛睡下,躺了一會兒,她又覺得不對勁,起身,將那字紙用火燒掉。
燒掉後,睡的踏實了。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因為要跟著溫婉一起進宮。
原先她不用陪溫婉進宮,隻送她到宮內,她便回來,等溫婉下朝,她再去接。
但是,今天,她得隨溫婉一起進宮,是以,一大清早,她就起來了。
吃罷飯,兩人就離開。
但在離開前,溫婉對春桃吩咐,“今天若是有戴鬥笠的女子來找你,你不要理會,等我回來處理,若是沒有,就算了。”
哦,明白了,小姐。”
嗯!”
溫婉上了馬車。
一路往皇宮去。
到了宮門口,春草陪她一起進去。
溫婉去了金鑾殿,春草候在小黃屋裏。
朝堂上。
商戩依舊坐在上方,朝臣們依舊排列而站。
今天議的重要事項,隻有一件。
就是水利,南水北調。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商戩就把工部尚書叫了出來,“江愛卿,依你之見,帝師提的南水北調工程,大概耗時多久,費人力幾許,所需銀兩幾千?”
江正出列,恭恭敬敬地答道:“若是以南方燕河為起始,至北部峽穀嶼,大概耗時三月,需人力千旦,銀兩……微臣估計,得萬錠。”
三個月……
現在是八月末,如果是三個月的話,得修到過年了。
商戩皺了皺眉,問底下的一班子大臣,“眾愛卿認為,南水北調這項提議,是否可行?”
底下又開始麵麵相覷。
相覷一陣子之後,還是由文相作為代表發言。
他出列,“皇上,南水北調這個工程,很早的時候,帝師就提過,但因為當時國情不允許,主要是國庫拮據。”
也就是說,之所以這個工程沒做,就是因為沒錢。
沒錢,這是硬傷。
一個國家那麽大,做什麽不要錢?
做什麽都要錢!
國庫的錢哪裏來呢?
當然是來自於民。
而西商國的民,真的是……一個字,窮!
說到錢的問題,就必然與戶部脫不了關係,姚江又被商戩點名了出來,“姚愛卿,朕給你半月的期限,湊夠修築南水北調的銀兩!”
姚江很糾結,“皇上,這怕……”
有什麽問題,下了朝去禦書房說,朕現在沒空聽!”
商戩冷冷看他一眼。
因為姚江這段時間在忙著田地一事,商戩便沒有對他說姚玉琴的事,但今天,也該要提出來了。
商戩眯了下眼,揮手,讓他下去了。
那一刻,姚江似乎是感受到了帝王的怒火,他當然是什麽都不敢說了,隻得先接了旨。
議事繼續,待折子都呈上來後,商戩揮手,“退朝罷。”
臨走前,將姚江喚住,“愛卿跟朕來。”
姚江跟上去。
走至半途,商戩又揮手,“你且回吧,明天朕再傳愛卿。”
姚江納悶,但不敢忤逆,隻得又走了。
另一邊。
溫婉離開金鑾殿,去小黃屋把春草叫了出來,兩個人往宮外走。
到了宮外,春草扶溫婉上馬車,然後又驅馬車往回趕,途經葫蘆亭的時候,又看到了昨天的那個女子,她還是坐在昨天的那個位置,獨自一個人,垂釣。
春草挑了挑眉,貼著簾子,小聲地說:“小姐,昨天那個女子還在。”
哦,不用管。”
是。”
馬車一路駛過葫蘆亭。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回到帝師府後,溫婉就問春桃,今天有沒有人來,春桃搖頭說沒有,溫婉便進去換了身衣服,又出來。
春桃立馬問:“小姐又要出去?”
嗯,出事辦點事,今天不一定能回來,如果到了戌時,我跟春草還沒回來,你就不用等了。”溫婉交待。
春桃點頭。
溫婉帶著春草去了河街。
河街上排列著很多花坊,這些花坊,都是合法經營,其實,說合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合法,反正,西商國的律法上,沒有針對花坊經營的條例。
昨天皇上問她,要用什麽理由將這些花坊查封了,她能想到的,就是非法經營。
至於哪裏非法了,還不是她說了算。
所以,皇上昨天聽了她那般的理由後,什麽都不問,直接讓她執行了。
溫婉沿著河街走了一圈,從東城門到西城門,末了,她跟春草說:“這些花坊,要是全部查封,怕會引來不少的動蕩啊。”
春草皺眉,“皇上把此事交給小姐來做,這明顯的是在為難小姐。”
身為臣子,理當為皇上分憂。”
春草撇嘴,“這個皇帝,奴婢很不喜歡!”
還有他身邊那個淩侍衛,就是一隻陰魂不散的鬼。
一想到淩霄,春草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她就是覺得那天很屈辱,竟然被他做的三天都沒能下床!
溫婉聽了春草的話,沒應聲。
這個皇帝,已不是她能輔佐的人了。
走,去九門提督府。”
是,小姐!”
兩個人來到京門提督府。
京門提督是做什麽的呢?主要是負責皇城安危,戌衛皇城,但因為西商國閉關鎖國,所以,也沒有外敵來侵,這京門提督的大部分工作,都轉到內部了,這幾年來,也就是做一些管理皇城的治安,處理臨時的危機事務等。
整治河街,查封花坊,這得要京門提督的人去做。
溫婉來到提督府。
春草去敲門。
很快的,門就被打開了。
來開門的是提督府的管家,他是識得溫婉的,所以,當門一打開,看到溫婉站在外麵,他猛地一驚,慌忙上前參拜,“老奴參見帝師。”
你家老爺可在?”
在的!”
嗯。”
溫婉抬步,往裏走。
春草跟上。
管家連忙在前引路。
走到內府,正準備往王灼的書房去,突地,眼前撲來一個人,接著,溫婉就被一個人緊緊抱住了。
然後……
哈哈哈!抓到你了!今天小爺我就嚐嚐,你這張小嘴有多甜!”
說著,那人扯著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邊扯邊把那薄薄的嘴湊過來。
春草怒的準備拔劍。
溫婉伸手按住。
管家也嚇的連忙要開口,卻被溫婉一個眼神製止住。
溫婉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那個人將她摟抱住,當他的唇要貼過來時,她輕笑,“你敢把你這張不值錢的臭嘴湊過來試試。”
呃……
這聲音,這語氣……
王少聰立馬扒下眼上的黑布,當看清麵前的這張臉……
他頓時喜道:“婉婉!”
把你髒手拿開。”
溫婉挑眉,雖說著髒,但卻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
王少聰撇嘴,沒有鬆開手,反而將她摟抱的更緊了,“小時候你不經常讓我抱的,長大了就不能抱了嗎?偏要抱!”
小時候跟長大了能一樣嗎?”
怎麽就不一樣了?”
溫婉失笑,“小時候你能抱上官玉,長大了還能抱嗎?”
一提到上官玉,王少聰就來火,猛地推開溫婉,“別提她!她竟然看不上我!她竟然拒絕跟我成親!婉婉,你說她可恨不,小時候,她都說了,長大了要跟我拜堂的!”
兒時戲言,你也信?”
信啊。”
王少聰一臉純真,“就因為她說了那話,我這幾年一直在為她守身如玉呢。”
溫婉懶得搭理他了,她說:“我找你爹有事。”
王少聰咧嘴,“我在玩捉美人的遊戲,捉到了美人,就要親一口,婉婉被我捉到了,得讓我親一口。”
溫婉挑眉,失笑,“哦,你要親我?”
嗯!”
這是遊戲規則,不能打破。
王少聰點頭,點的很認真。
可是,溫婉從小跟他玩到大,怎麽可能不了解他?
要說,他們這四個人,有誰是那個拌豬吃虎的,當屬這個王少聰莫屬了。
溫婉將臉伸過去,“你若親得著,便依你。”
王少聰看看她,默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不是他不想,實在是,婉婉身後的那個春草,有點可怕。
王少聰摸摸鼻子,甩了甩手,“不玩了不玩了!”
溫婉笑,站直身體,在王少聰要走的時候,提住他的衣領子,“忘了跟你說,今天的事,也需要王大少爺幫個忙。”
王少聰平生最恨別人拎他領襟,偏生,溫婉從小到大都喜歡這般做。
王少聰怒了,火氣極大,“你把手拿開!”
不拿。”
不拿我可動手了啊!”
你要對我動手?”
哎,我說,你除了欺負我,你還能欺負誰?小時候就老是提來提去的,現在長大了,本少爺也是要麵子的人,你能不能留點麵子給我!”
這裏沒有美人,不會有人看見。”
你後麵不是啊!”
王少聰怒吼。
溫婉看了一眼春草,笑,“我家春草大概從來沒有把你當過男人,所以,你不必在意她。”
……”
她這打擊人的功夫也越發的見長了啊。
好了,幫你忙,你先鬆開。”
溫婉看他一眼,鬆開手。
王少聰氣的臉都紅了,可他長的就一書生臉,雖然個子不矮,但就是,那張臉,長的像個女人。
說吧,什麽事。”
緩過氣來的王少聰,跟在溫婉身邊,大搖大擺地往他爹的書房去。
春草在後麵跟著,時刻充滿了敵意。
管家也跟著,但就是,心,時刻懸著。
他家少爺的性子,那可是頑劣中的頑劣啊,就怕他會對帝師不軌。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王少聰喜歡的是上官玉,雖然溫婉才華驚豔,美若天仙,但不是他的菜,也不是他這個級別的男人能降得了的。
他也最多是跟她玩玩。
我記得,你釣魚手法特別好。”
是啊,不是本少爺自誇,在整個皇城,我自認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說的那叫個自豪,得意。
溫婉笑,“紈絝成性,說的就是你。”
切,那你不還是要請我幫忙?”
是,是。王大少爺是紈絝中見大智。”溫婉打趣他。
王少聰才不管她怎麽打趣呢,隻管挑眉,“你想讓我去釣魚?”
嗯!”
嘴角一挑,邪長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釣誰?”
一個女子。”
哦?”
王少聰唇角咧出一抹笑,笑容純真,“長的美不美?”
跟你挺像。”
那就是極為美了,說吧,地點。”
葫蘆亭。”
那本少爺就去了,晚上若是能抱得美人歸,牽個小手,親個小嘴什麽的,本少爺請你吃大蝦。”
好啊。”
溫婉繼續向書房走。
心裏卻是想著,大蝦?隻怕晚上他會被……大蝦了。
王少聰掉頭,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溫婉和管家繼續往書房走,到了書房門口,管家敲門,說了聲,“老爺,帝師來訪。”
帝師?
王灼正在雅興揮墨的手頓時一停,慌忙擱下毛筆,飛快地將門打開,朝溫婉一拜。
下官參見帝師。”
王大人不必多禮。”
溫婉走進來。
王灼立馬吩咐管家去泡茶。
管家離開。
想到剛剛大少爺跟帝師相處的模式,再看著老爺對帝師那鞠躬哈腰的樣子,他覺得,大少爺其實是比老爺還厲害的吧?應該是。
他去泡茶。
書房裏。
溫婉進來後就挑了個位置坐。
春草守在她旁邊。
王灼感到很奇怪,“帝師來下官府上,是有事情吩咐?”
嗯!”
何事?”
關於河街花坊的,皇上有令,將河街上的花坊全部查封,一個不留。”
這!”
王灼驚,“河街上的花坊,一共有五百零九隻,共有一千三百多人靠此維生,若是查封了……”
實不瞞王大人,皇上曾在花坊遭到了暗殺,差點喪命。”
什麽!”
王灼越發的驚了,瞪著眸子。
溫婉看著他,表情凝重,“王大人應該很清楚,我西商國這幾年,曆任皇帝,坐在龍椅上不足半年,就會離奇死亡,而這一任皇帝,再過一個月,也該滿半年了。”
王灼一聽,心,緊了。
帝師的意思是,我西商國的帝王之死,很可能跟這河街上的花坊有關?”
不一定有關,但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是!下官明白了。”
王灼表情也是一凝,立馬傳喚管家,“把墨陽叫過來。”
那一刻,溫婉一愣,春草也是一愣。
墨陽?
是,老爺。”
管家去傳喚墨陽。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就向王灼行禮。
大人叫我?”
嗯,過來見帝師。”
墨陽微微抬眼,看向溫婉。
溫婉也看著他。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墨陽收回視線,垂眸,走過來,朝她恭恭敬敬一拜,“墨陽參見帝師。”
不必多禮。”
墨陽便直起身子。
站直之後,他就看了一眼春草,春草也看了他一眼,彼此,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這三人之間的眼神互動,隻是分秒之間的事,王灼並沒注意到。
他隻是在墨陽參見了溫婉之後,就把喚他來的目地說了。
皇上下令,要將河街的花坊全部查封了,這段時間,你就協助帝師,全權辦理此事,京門之下的九兵三捕,全由你調遣,務必要將此事辦妥。”
是!”
溫婉來這裏的目地就是借兵,如今借到了,她也就不多留,很快就走了。
出得提督府。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折路,打算去葫蘆亭看看。
不知道王少聰這個頑劣的家夥,有沒有將那女子搞定。
走著,春草就開口了,“小姐,墨陽……”
他怎麽了?”
春草看看溫婉的臉色,見她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就抿了抿唇,“奴婢沒想到,他竟入了提督府門下。”
有點屈才了,是嗎?”
嗯!”
沒關係,辦完這件事,我會向皇上推薦,讓他入軍林,現在軍中正缺有能力的將才,雖然翰林已被皇上封為將軍,但一個將軍,也太少了。”
小姐,墨陽怕是不會參軍。”
他會的。”
春草不明白,小姐為什麽這般肯定。
墨陽雖然是武學天才,但他的心,有點不正,而且,當年,還……
想到當年的那件事,春草眼神頓了頓,又看了一眼溫婉。
溫婉失笑,“老是看我作甚?”
沒有,奴婢隻是在想,這麽多年過去,他再看到小姐,怎地就沒有一點羞愧和難堪,還是一臉的傲氣。”
溫婉搖頭,低歎,“你跟他在一起練武多年,當知,他就這脾性。他想做的,想要的,他會親手去取,不管手段是卑劣還是齷齪,還是光明正大,在他的理念裏,他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所以,他這樣的人,非常適合軍林。”
說著,溫婉就覺得,無論如何,她得把墨陽送到軍中去。
想著,就到了葫蘆亭。
隻是,葫蘆亭裏哪有人?
不見那個戴鬥笠的女子,也不見王少聰。
溫婉瞪眼,“人呢!”
春草擔憂,蹙眉,“那個女子武功甚高,而且,身染異香,王少爺不會是中了她的道吧?”
他如果那麽不經折騰,我就不會讓他來了。”
溫婉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亭子,轉身,“算了,等晚上他自然會來向我訴委屈的,先去河街。”
嗯。”
墨陽去調兵,很快就來到河街。
現在還早,河街上沒有什麽人,但一排一排的花坊卻靜止不動地泊在那裏。
墨陽以整治河道為由,派兵將河道上的花坊一一清查。
這引起了河坊經營者的憤怒和不滿,紛紛出來挑事。
一時,河街鬧哄哄的。
充斥的都是尖銳的怒罵聲,還有過街行人的議論聲,嘈雜一片。
這麽多的兵突然出現在河街,也引起了民眾們的紛紛側目。
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好多兵,是抓什麽人嗎?”
看著不像。”
似乎都是衝著花坊去的。”
花坊?”
嗯,你看,那些士兵進的地方都是花坊,莫不是……要封了花坊?”
不是吧!花坊可以說是皇城的一道風景線了,這怎麽,突然之間,要查封了?”
誰知道,不過,封了也好。”
……
你們要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是想做什麽!不準封我的花坊,誰讓你們封我的花坊的!不許封!”
聖上有令,整頓河街期間,所有花坊,一律查封!”
……
真要封花坊了?”
那我們以後到哪裏聽琴吟詩啊?還有可玩的地方嗎?”
皇上怎麽就無緣無故地來查封花坊了呢?”
……
不同的聲音,穿插交疊。
溫婉站在一處視線良好的高亭上,目視著下麵的行動。
墨陽親自指揮,不管是誰,但凡反抗者,一律以雷霆手段將之鎮壓!
很快的。
河街上的哄鬧聲就不見了。
過路的人被士兵強行隔開。
墨陽穿著黑衣,一臉倨傲的冷漠,站在橋上,身形不動,而他的身後,那肅穆的黑衣上麵,一個大大的統字,異常鮮豔地印在背中,迎著日光,散發著血一般的氣息。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有人過來。
墨統領,一橋已整治完畢!”
墨統領,東頭已整治完畢!”
……
墨陽以雷霆手段,短短一天裏,就將河街的花坊去掉了三分之一。
晚上。
溫婉回到帝師府,很累。
她其實今天也沒幹什麽,就是看著河街裏的情況。
不過,即便不幹事,站了一天,也是夠累的。
春桃等到戌時,原本以為溫婉不會回來了,卻不想,到了三刻,溫婉和春草進了院子。
她連忙走過來,問:“小姐的事辦妥了?”
差不多。”
那要休息嗎?奴婢去備水。”
嗯,多弄點熱水來,今天我要泡腳。”
好!”
春桃立馬去弄熱水。
春草送溫婉回到閨房,坐在床上後,溫婉就揮手,“你也下去休息吧,今天陪我站了一天,睡覺前也泡泡腳,免得睡覺不舒服。”
是,小姐。”
春草也不多留,很快就走。
沒一會兒,春桃端來一桶水,又拿來大盆,伺候溫婉泡腳。
溫婉搖頭,“我自己來,你去門口,等會有人要來。”
有人?”
春桃眨眼,“這都快到亥時了。”
嗯,應該到了,你快去!”
哦!”
春桃雖不知道,這麽晚了,誰還來打擾,但看小姐的樣子,是知道是何人,她便沒再問,速去了門口。
一到門口,果然看到一個人。
王少聰。
春桃驚奇,將門打開,“王少爺!”
婉婉呢?”
剛回來,小姐說有人來找她,還真的有人呢。”
春桃笑,將王少聰讓進門。
王少聰黑著臉,一雙豔如桃花的眼裏滿意委屈之色,他飛快地奔至溫婉的房間,看到溫婉,哭著往她懷裏撲。
婉婉!”
溫婉皺眉,將洗腳水往他腿前一潑,“有事說事,別哭喪。”
你騙我!”
王少聰撇撇嘴,配合著他那麽一張美如女人的臉,簡直不忍直視。
其實,還是很美的。
隻是,溫婉見不得這娘娘腔一樣,怪胎的王少聰。
她輕斥,“好好說話。”
你讓我去釣美人,可你沒跟我說,那美人是條蠍子啊!”
蠍子?”
溫婉訝異,“她是妖怪?”
蛇蠍美人。”
王少聰瞪著她,一字一句,強調。
溫婉嘴角微抽,“你沒被她蜇死?”
這世間,能蜇死我的,隻有我的玉兒。”
那你向我哭喪什麽!”
你歹毒啊。”
溫婉翻眼,懶得理他了。
她專注泡腳。
王少聰一屁股坐在遠處的黃藤椅上,單手支著下巴,他並沒有看溫婉,而是微眯著眼,盯著茶桌上的一隻茶杯,看的份外出神。
看了一會兒,他的語氣陡地染了一絲寒意,那張總是紈絝不正經的臉色難得地露出了一本正經,狹長的桃花眼裏滿是冷冽,“這個美人,有毒啊。”
有毒?”
溫婉一愣,“你跟她交手了?”
嗯,是個用毒高手。”
那你可有中招?”
王少聰斜她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說著,又露出那怪異的讓人不忍直視的委屈表情,“你是不是見不得我過的舒坦,隔三岔五,就要讓我死一次?”
你不是好好的?”
差點啊。”
他站起來,臉上露出深深的驚恐,“你都不知道,那個美人用來釣魚的鉺是什麽,還有,她那釣魚的線,可全都是天下奇毒啊,幸好,我雖然喜歡釣魚,卻隻對美人感興趣,對魚沒興趣,不然……嘖嘖嘖,她那魚,若是吃了,必是一命嗚呼。”
這。
溫婉眨眼。
那個女子是不是問過她,要不要買魚?
所以,她的目地是……殺她?
你確定?”
當然!”
那她有沒有發現你的異常?”
應該沒有吧,我就是冒昧地親近了她一下,結果,差點被她給……”說到這裏,王少聰抿住唇,偷偷地看了溫婉一眼。
溫婉笑,“你說就是,我不會告訴小玉的。”
你告訴她我也不怕,我又沒做對不起她的事。”
溫婉還是笑,“那我告訴她,你敗在了一個女人手下。”
不許你亂說!”
那你將情況詳細講於我聽。”
王少聰便把自己出門後,在葫蘆亭以及灃湖發生的事情詳細說給了她聽。
而另一邊。
桑子回到花坊的那間密閣下麵。
摘掉鬥笠。
葉僧看她一眼,皺眉,“你動了真氣?”
嗯。”
有人找茬?”
一個紈絝子弟,花花公子。”
聽她這樣一說,葉僧就不問了,“今天,你知道誰來查封河街的花坊嗎?”
誰?”
墨陽,原楚老將軍身邊,那個前鋒精英。”
他?”
嗯!”
不是消聲匿跡了很多年嗎?”
是啊,我也奇怪呢,怎麽就突然間冒出來了,後一打聽,原來,這幾年,他都在提督府上。”
九門提督?”
嗯。”
妖邪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不過,很快的,桑子又笑了,雖然笑容還是那般的陰森,但這次,她似乎有點興奮。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帝師,已經在行動了?”
嗯。她跟那個楚老將軍都隱忍了這麽多年,怕是,就在等待著這樣一位明君出現,而一旦君王聖主穩坐朝綱,怕是下一步……”
葉僧沒說完,但桑子聽懂了。
下一步……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