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但願皇上真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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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立馬穿好衣服,梳洗好,連飯也顧不得吃了,對春桃說:“隨我去刑場!”
小姐……”
有話晚點再說!”
她現在,擔心的是,春草!
她就怕春草去劫法場。
當然,依春草的智商,她應該不會做這般不經大腦的事。
但還是有點不放心。
溫婉急衝衝地去刑場。
刑場此刻還是很冷清的,因為行刑的時間是在午時,而此刻,也才辰時剛過。
溫婉在刑場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春草,心口略鬆了一口氣。
鬆罷,又納悶了。
春草去哪兒了?
不知道春草去了哪裏,但至少,她知道,春草沒有來劫法場,她也就安心了。
溫婉回帝師府,回去之後,她就在房間裏亂翻。
春桃問:“小姐,你找什麽?”
早上的時候,她就翻過一次了啊。
溫婉看她一眼,抿了抿唇。
她說:“你去給我弄飯,一大早不吃飯,很傷身體的。”
哦。”
春桃瞅瞅她。
溫婉揮手,“快去!”
春桃隻得走了。
她一走,溫婉又開始在房間內翻,衣櫃,廂盒,匣子,無一處不放過,無一處沒有翻。
但就是,沒有。
她鬱悶了。
手指摸著下巴,眼睛往床上一掃,頓時,眼一眯,她飛快地傾身,翻開枕頭,就看到了,整整齊齊,疊在她枕頭下的紙張。
在那紙張上麵,還有春草寫給她的一封信。
溫婉拿起那封信。
打開。
上麵簡簡單單地寫了一行字。
奴婢知道,小姐從小就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你既已做好打算,要和親北烈,奴婢也不能勸你什麽,但在小姐和親之前,奴婢想讓自己再強大一些,至少,在你這北烈之行中,奴婢要做到,護小姐,萬無一失。是以,奴婢先行回了楚莊,跟將軍學最後一套劍法,劍法練成之日,奴婢再回到小姐身邊,這期間,還望小姐,保重!”
溫婉看罷,將信收起。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眼底裏,淌著幾抹凝重。
北烈之行,春草也意識到了,危險重重嗎!
確實,應該是危險的。
畢竟,北烈的人,很彪悍。
而那個傳言裏的炎王,聽說,很血腥,也很難對付。
溫婉轉身,將信重新放在床頭底下。
她拿起自己寫的自請書和和親書,疊好,揣到袖兜裏。
春桃做好早飯,端過來。
還是她平常吃的,煎餅,蛋花,隻是今天,又多了一樣小菜。
這小菜,她沒教過春桃,就挑眉問,“你做的?”
嗯,小姐,你嚐嚐。”
溫婉坐下來,拿起筷子,嚐一口。
是一種酥肉。
但與西商的做法又不同,這種酥肉,她其實吃過,在現代,俗稱,梅菜扣肉。但跟現代的做法又有點不同,這梅菜裏麵,有一種辣料,不辣,也不甜,卻份外美味。
她吃一口之後就十分喜愛,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你哪裏學來的?”
這個。
春桃偷偷看她一眼,說,“是壽公公教奴婢的。”
壽南?
溫婉挑眉,“壽公公?”
是!”
梁夏的做法?”
小姐知道哦?”
猜的。”
春桃:“……”小姐就是聰明。
溫婉邊吃邊問:“他為什麽會教你做菜了?你是不是答應他了什麽條件?”
不然,壽南會好心地教她做菜?
跟隨在皇上身邊的人,心思,有那般好?
此刻,溫婉已經把商戩納為“壞人”一類了。
她對他,有了偏見。
大概是,會一直偏見下去。
春桃沒隱瞞,她對溫婉,向來是什麽事都不會隱瞞的,就如實回答,“也沒答應他什麽,就是教他做了一盤菜。”
什麽菜?”
小姐你很喜歡的牛排。”
牛排……
溫婉嘴角一抽。
是皇上要壽南學的吧?
她撇了撇嘴,“以後,不許再教他!”
啊?”
春桃悶,“那奴婢也學不到梁夏的名吃給小姐做了啊。”
不必學!”
可是……”
小姐我想吃的時候,自然會教你。”
溫婉一臉驕傲地看向她,“你家小姐我會的,壽公公不一定會,但是壽公公會的,你家小姐就必會。”
真的假的?
春桃有點懷疑。
但立馬地,又不懷疑了。
她家小姐是萬能的神啊,什麽事情到她家小姐麵前,那都不叫事。
她點頭:“嗯!”
溫婉就安靜地吃飯。
吃罷飯,她帶著春桃,去了文相府。
現在要進宮,也趕不上早朝了,她的自請書,明天再呈給皇上,現在,她要做的,是如何讓百官們同意,她和親北烈。
而隻要百官們同意了,皇上再怎麽反對,也是無用的。
她去丞相府。
而此刻。
文相也剛剛下朝回來,正在臥室裏換衣服,剛把官帽摘掉,管家就匆匆地隔門匯報,“老爺,帝師來了。”
帝師?”
文相一愣,立馬的,說,“請進來!”
是!”
管家去門口,請溫婉。
溫婉進來。
管家說,“我家老爺正在換衣服,帝師你稍等片刻。”
嗯。”
溫婉挑個椅子坐,耐心地等。
管家奉了茶,去做自己的事了。
等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文相來了,他換掉了官服,穿著日常長衣,頂著花白的胡子,來到前堂。
帝師。”
文相。”
帝師這個時候來我相府,是有事?”
確實是有點事,想跟文相說。”
文相臉一凝,看著她。
今天是什麽日子?
是錢五受刑的日子,而觀帝師麵目,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這般時候,她還來登門相府,找他說事。
說錢五的事?
還是……
文相眯眼,往她旁邊的椅子上一坐,“帝師要說什麽事,說吧。”
關於上次,我跟文相提的,和親之事。”
和親!
文相猛地一怔,身子猛然坐起,他盯著她,“帝師這話,說過一次,而本相,也拒絕過一次。”
所以,我才又來的。”
文相抿唇,“帝師為什麽非要去?”
文相先看看這個。”
溫婉沒有說原因,也沒說出個一二三,她隻是將昨天寫好的信,遞給他。
文相看她一眼,接過。
接過後,當場就打開了。
他垂眸,看。
看的很認真,也很過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斟酌。
看罷。
他將信卷起,沉吟了。
溫婉沒打擾他,就讓他自己想著。在他想的空檔,她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著茶。
半晌後,文相開口了,“帝師之言,在情在理。”
那文相現在的意思,如何?”
哎!”
文相重重地歎一口氣。
他將信,往桌子上一放,起身,雙手負後,在堂上來回地走。走了好幾圈,他頓住,側身,望向溫婉,“帝師有如此堅決之心,本相也不好再阻攔,但有一點兒,我想提醒你。”
文相請講。”
北烈,並不如想像中的那般……好生存。”
我知道。”
還是執意要去?”
嗯!”
文相便不再多說了。
他為相多年,又與溫婉同朝為官多年,雖不至於對溫婉百分之百的了解,但十有五六的了解還是有的。而且,帝師向來不說廢話,也不會拿自己的決策開玩笑,她既開了口,下了決心,就必然要貫徹到底。
他能做的,不是阻止她,而是……讓她走的安心。
就如同,她去豐埠縣一樣。
帝師且放心吧,西商國,有皇上,還有,老臣。”
甚好。”
溫婉擱下茶杯,站起身,“文相是開國老臣,又深受皇上敬重,有你的支持,我也不再擔心了,這些書信,就請文相幫忙,轉給百官看。”
溫婉從袖兜裏拿出昨天晚上寫的那幾百封要給百官的信,信的內容跟文相剛看的是一模一樣的,隻是,前麵的署名不同。
文相接過,大致地看了幾個,他點頭,“這事,帝師就交給我來辦。”
多謝文相。”
文相將信收起來,抬眼,看了一下天色,說,“快午時了。”
嗯!”
要去看看嗎?”
去哪裏?
看什麽?
當然是去刑場,看錢五受刑。
溫婉眯了一下眼,“不去了,錢五與我,雖為主仆,卻情同兄妹,我保不住他,已經很愧責了,如果看他受刑,我怕我會受不了。”
說罷,提裙離開。
她不去,文相也不勉強。
他自己去。
這個時候,刑場人很多,除了百姓,還有諸多官員。
很多官員。
幾乎,在朝的百官都來了。
為了一個錢五,也算是,出動了百官了。
淩霄坐在監斬台上。
吏部尚書,嚴日,坐在主斬台上。
而在壘台下方,那個處刑的地方,跪著錢五,還有,錢五身邊,拿著大刀的劊子手。
周邊,是鬧哄哄的人聲。
人聲盡頭,城牆邊緣,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是王少聰。
女的是溫婉。
王少聰看一眼跪在那裏的人,又看一眼溫婉,蹙眉,“真不去?”
不去。”
王少聰暗暗地磨了一下牙,“再怎麽說,錢五也是你們楚莊出來的人,你小的時候,他還照顧過你,又保護你,現在,又當了你的侍衛,你就這般無情無義?昨天,在朝堂上,你怎麽不據理力爭一下?”
據理力爭?
溫婉嗤鼻——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皇上真正要對付的人,並不是錢五,而是她這個帝師,錢五,也隻是受她連累罷了。
可她,真的無能為力。
她如今,能保住的,隻是他的命。
至於他的第二重身份……
溫婉嘴角泛起冷笑,總有一天,她會讓錢五,再次回到她的身邊的,現下,隻好,委屈他一下了。
委屈……
人生,誰不是在委屈中生存,又在委屈中,茁壯成長的。
她吸吸鼻子。
其實,心裏也很難受。
王少聰說的對,這些人,不管是錢五,還是春草,還是春桃,春梨……他們,都是生長在楚莊的人,都是她最親近的人。
他們雖然以奴婢和下人自稱,但其實,對她而言,他們,是她的朋友,也是親人。
而錢五,是第一個被她連累的人。
未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溫婉猛地抬頭,看向天空。
那眼中,紅紅的,泛著淚花,淚花懸而不落,棲息在眼眶內。
王少聰看她一眼,抿唇,不語了。
他並不是在責備她,她要是哭了,他真的會扇自己一大嘴巴子的,誰讓他嘴賤!
時候到了。”
忽地,他說一句。
溫婉當然也知道時辰到了,因為,日頭,正中了。
她收起臉上的情緒,眼內的情緒,目光放遠,看向刑台。
嚴日抽出一隻斬令,往地上一拋,“時辰到,行刑!”
淩霄眯眼。
斬令落地瞬間,百官靜然。
騷動的人群也倏忽一靜!
安靜的刑場,隻聽一把斬刀,從空中揮烈而過,卷著獵獵的風聲,無情地,落在了錢五的頭上。
頓時。
血花四淺!
頭,落地。
人,死。
啊!”
四周,猛地躥起驚恐的聲音——
真斬了真斬了!”
帝師呢?”
沒見啊!”
皇上這是要做什麽?帝師府的侍衛到底犯了什麽事,皇上竟然要斬帝師府的人!這是要變天了嗎?要變天了嗎?”
噓!”
皇上要是對帝師動手,我,我……”
你如何?你還敢拿皇上如何!”
帝師不能動!”
皇上不會動帝師的。”
但願吧!”
……
很多聲音,擠擠攘攘,嘈嘈雜雜。
溫婉站在城牆一角,目光,始終平靜無波。在錢五的腦袋掉下來的那一刻,她的眉頭,連蹙一下都沒有。
整個人很平靜,平靜到,幾近冷血。
這一瞬間,王少聰看著她,內心裏,是真正的……佩服。
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
他真想對她豎起大拇指,貼個無情無義的標簽。
但想想,還是作罷。
管他屁事啊!
他努努嘴,“還不走?都行刑完了!”
溫婉轉身,抬腳就走,走的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王少聰真是無語至極!
但他無語也沒用。
因為他,永遠都搞不動溫婉,當然了,依他的智商,他也想不到,溫婉此刻心裏想的,是什麽。
她在想,錢五去了哪兒,皇上把錢五安排到了哪裏去?
而皇上,又在做什麽打算?
還是,他又在使什麽陰謀詭計?
想著,心口又一鬆。
無所謂。
溫婉想,反正,她已決意卸下帝師袍服了,從此,她對皇上,就不再有任何威脅了,而當百官奏請了她的和親之策後,她與皇上,就真的,八杆子打不著邊了。
他的打算,他的陰謀,他的詭計,都統統的,見鬼去!
溫婉嘴角,忽地勾出一抹不輕不重,惡劣的笑來——當她跟他告別說再見的時候,他會不會後悔?後悔千方百計地,把她趕下帝師的寶座,卻把她,推向了北烈國。
但願,皇上真的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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