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楚武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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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再次在霧中曲折前行,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一處院落。
這庭院風格與半活老道人那間大為迥異,四周牆頭布滿了紫色妍麗的紫藤,藤下清涼片片。
走進院中,栽種有各異花卉,這是花開的節氣,花香滿鼻,神氣朗朗。
穿過中庭,繞過兩個圓月石門,便是半活老婦人所住。
傅千雪與楚中柳兩個人到的時候,老婦正在凝神澆花。
老婦人沒有吩咐,傅千雪與楚中柳隻有等待起來。
待老婦人辦完手中之事,這才抬起頭來,望著兩人,視線轉到楚中柳臉色,道:“按說今日該你了,怎麽還多了一個。”
楚中柳微微一笑,道:“傅兄與我一道來貴地,自然是一起。”
老婦人擦了擦手,道:“他是你朋友?”
楚中柳道:“是的,很好的朋友。”
老婦人笑了,帶著不知名的意味,道:“既然他是你朋友,那便好。再說,你若不在意,我多個少一個也無妨。”
楚中柳拱手道:“那就勞煩老婦人了。”
老婦人一抬手,道:“你們跟老身來。”
老婦人帶頭走進房中,兩人也跟在後頭。
入了房中坐定,傅千雪在離兩人接近一丈的地方坐了下來。老婦人敬他,是因為楚中柳的緣故,傅千雪也心中有數,更不會做讓別人煩擾的事情來。
老婦人為楚中柳把脈後,沉思良久,起身拄著拐杖,在房中來回低首踱步。
兩人不敢驚擾,房中隻餘咄咄拐杖聲。
終於,老婦人重新回到桌前,再次認真打量著楚中柳的臉龐,像要看出一朵花來。
楚中柳麵容俊朗,又有書香世家的熏陶,自是很耐看,不管是初見還是長久。
可老婦人接下來的話,跟楚中柳的病情半點扯不上關係,“不怎麽太像啊。”
楚中柳疑惑的望著老婦人。“不知老婦人是……”
老婦人道:“你楚小子的病,老身已經瞧的很明白了。”
“能醫治不?”楚中柳緊張道。
如果可以平安健康,沒有人想整日傷病在身。
“當然可以。”
楚中柳激動而起,帶起茶杯裏的水濺到身上,也沒察覺。
而半活老婦人的神情,更有種如釋重托的暢快,笑容之親切,在傅千雪看來,與初見之時有天壤之別,就如一個普通安然曬著太陽的老太太。
老婦人笑容的變化,楚中柳也為一愣。
傅千雪和楚中柳為之訝異,老婦可管不了那麽多,重新坐定後,笑容一斂,臉色沉入茫茫回憶中,語氣帶著一點酸楚落寞。道:“老身與老瘸子被穀主所傷,淨身逐出萬草穀的那夜,又不巧暴雨驟然。那時,我們夫婦渾身上下毫無一物,療傷的丹藥自然也無,又擔心仇人瞞著穀主追殺我們,倉皇之下,傷勢日重。我那時深知,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傷口處理好,老身的左手與老瘸子的右腿保不住是小,一身丹草修為也皆會淪為飛灰。”
言至此,老婦將那幹枯的左手平放在桌上,看了楚中柳一眼,又繼續道:“那日雨夜,我們夫婦倆躲進一破石廟中,大概在亥時,石廟進來一人,那人抗著比人還高四五尺的巨刀。那人本就人高馬大,肩胸處傷口還在流血,巨大靈刀刀光反照之下,當真駭人暴烈,威勢不凡。巨漢見我們夫婦被他聲勢所嚇,卻對我們麵露微笑,全然不知自身還在流血不止。
老婦又深看楚中柳一眼,傅千雪聽到此處,已隱隱猜到:那巨漢恐怕與楚中柳祖上有關。
楚中柳回神過來,雙眉一擠,道:“莫非?”
老婦點了點頭,道:“那巨漢正是你楚小子的祖父,楚武略。”
楚中柳麵色一呆,他猜過,但當真發生時,又覺不可思議。
老婦對著楚中柳的笑容更顯,道:“你祖父那日,是上門去挑戰三重門的莊主‘浪水劍歌’司無重。兩人大戰一日,直到靈氣耗盡,依然不分勝負,而兩人卻為此不打不相識,心下同生歎息,恨不得早日遇見。你祖父楚武略心下滿足之極,暢快歸來時,連身上的傷勢也沒注意,原本早該回莊的,卻被罕見暴雨所阻,隻得躲躲,想不到遇到我們夫婦兩人。楚武略見我們夫婦狼狽,沒有趁人之危,反而先將身上所帶的丹藥和食物,分給我們二人,我們夫婦感激不盡,雖還有一絲畏懼感,但交談起來已經沒什麽大問題。哪知到了寅時後,你祖父楚武略傷勢複發,昏迷了過去,我們夫婦在萬草穀中的秉性,素來不受他人所喜,但受了楚武略之恩,說什麽也要將他送回莊去。商量之後,在你祖父楚武略身上翻騰一番,竟然發現了柳刀山莊的標牌,不想楚武略還是柳刀山莊的當代莊主。我們夫婦傷勢略好後,於第二日開始,四處隱蔽躲藏的同時,還要照顧楚武略,四處問人尋找到柳刀山莊的路。好在曆經五日五夜,終於將你祖父楚武略安全送回柳刀山莊之中。楚武略回莊醒後,對我們夫婦讚歎不已,並力勸我們留下來幫他,我們夫婦隻得對楚武略道明,想重新創建千草穀的想法,楚武略見我們夫婦心願難了,去意決絕,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們夫婦走之前心下有愧,想在臨走前醫治好楚武略的傷勢,哪知楚武略卻一聲深歎,直搖頭說道:難辦啊,難辦啊!”
老婦語氣深重,長歎一聲,道:“今日想來,才知我們夫婦醫術的淺薄。早在萬草穀中時,穀主曾勸導我們勿要鑽牛角尖,誤入歧途的話,實在太有遠見了。”
楚中柳凝重道:“後來呢,我祖父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時到今日,依然沒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小時我聽祖母說祖父已經歸去了,但他的骸骨所埋之地,至今仍無消息。我孩提時最受他老人家疼愛,一身修為也是祖父所教。自他老人家無故失蹤後,我無時無刻在尋找,但一路行來抱月洲瞿月集,也沒有消息。唉,想不到今天還能再聽到祖父的往事。”
老婦對楚中柳道:“老身也想不到,這月開穀會連遇熟人,尤其是你,至於你祖父所埋地點,老身也知。”
楚中柳一驚之下,直挺挺的站起身來,喜道:“老婦人,這是真的嗎?”情緒激動之下,咳出的血跡濺滴在錦袍之上,也猶不在意。
“錯不了。”老婦人語氣鎮定,端正回答道。
楚中柳跪下身來,仰視老婦道:“既然老夫人與我祖父平輩相交,又互有救命之命,所以請受晚輩這一拜,再拜,懇求老夫人將祖父骸骨地點告知。”
這第二拜,老夫人沒有再受,而是擋了下來,然後鄭重的將楚中柳扶起,道:“老身受你一拜,隻是為了你是老身晚輩,且呆會要費神為你醫治,所以這一拜,老身受得起,也該受,但這第二拜老身我萬萬受不得。”
“為何?”
“這還是跟你祖父有關,跟你楚小子,也有那麽一點關係。”老婦人眼睛似有淚光,但眼角皺紋很深,難以看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