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講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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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發道士眼中有強烈的不甘,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與小鉤子今晚,分明踢到了一塊硬鐵板,在青釉閣客人之前臉麵盡失。看來想在接下來的承天陵中找回臉麵,也不是一件易事。披發道士本就是混跡修真一途多年的老手,辱人不成,反受其辱,遇到此種極為尷尬的事,披發道士無顏,就想趕快離開七筠樓。

    忍著胸口經脈裏奇特靈氣亂衝的疼痛,披發道士上前兩步,就想拾起木劍下樓就走,可沒想到木劍被一隻腳踩住。

    披發道士散發後的眼裏,猩紅如血,仰望著這隻腳的主人道:“我禦劍之術不如你,願甘受此辱,你還想怎麽樣?”

    傅千雪搖了頭,眼裏沒有譏笑,平直道:“你當然可以走,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麽出手偷襲我?”

    披發道士道:“偷襲?真是可笑啊。”批頭道士散發後唯一露出的左眼,寫滿了不羈的傲視。“我對你出手,隻是因為看不慣你的裝束,你背後的靈劍,我若是偷襲的話,你怎麽也保護不了你懷裏的美人兒。”

    傅千雪道愕然道:“因為我的裝束?這是什麽個道理,難得我穿的衣服也有錯。”

    披發道士眉尖布滿了滄桑的狂放,大嚷道:“當然就是,你是大派正宗的道家弟子,怎麽會理解得了我這種野路子出身的苦。我就是忌恨你,看你不爽快,想讓在眾人麵前出醜,不行嗎。”

    傅千雪平靜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了解,並深知其中五味,但這並非是你無緣無故對人動手的理由。”

    披發道士的這種心裏,在後世中簡直是不要太多,而傅千雪自己的深刻體會,簡直就如斑駁的古牆,橫斜刻滿了心酸。

    “屁,狗屁,你們這些含著金丹藥,名家真言的道家內門弟子,怎麽會理解,怎麽會理解一個師傅半個娘的無奈。涼風裏來,淒雨裏去,從一個漏風道館,遊蕩到另一個不知名道觀的淒慘。”披發道士的語氣越來越乖戾。

    “不管你怎麽說,我是理解的。”傅千雪右手從桌上端來一杯酒,酒杯玉光熒然,酒液冷冽如風,握杯的手卻穩固如山。

    握劍的手,容得半點顫動。

    “你要是信的話,就喝了這杯酒,你對我下手一次,我也還你一次踩劍的羞辱,這應該是持平了吧。”傅千雪如實道。

    “你……”

    聽了傅千雪這句頗為真心的勸言,披頭道士不由自主的伸出左手,去接傅千雪這杯酒。

    手至半途,披發道士突然臉色大變,之前的忌狂憤恨,全同枯萎的花瓣掉落,因為他瞧見了傅千雪右手上,布滿了深沉而殘酷的劍紋。

    披發道士也是使劍的人,他理解,他明白,因而批頭道士慘然一笑,接過了傅千雪遞來了酒。“我甘願服輸,這杯酒,我接了,也認了,一切是我自討苦吃。”

    披頭道士一飲而盡,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下樓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青釉閣天井之上有布幔相遮,遮住了風,擋住了雨,卻遮擋不了縫隙中飄來的一絲理解,就如閣外的飛雪。

    原來是下雪了,傅千雪心中如同雪花那麽白,暖洋洋的,帶有說不出的安靜。

    披發道士服氣走後,傅千雪回身向另一個人走去,還有一個不知惜香憐玉的蠢貨,需要他來教訓一番。

    使鐵爪之人是個如同長在牆壁上的野草,一眼瞧下來,就知道是個掙紮在泥潭裏,走在盤曲無盡黑巷中的人。

    小溝子就是這樣的人,他與披頭道士是來花銅小鎮的半路上認識的,披頭道士有一手鋒銳瘋人的禦劍之術,小溝子有一手渾水摸魚,在下九門趟渾水的能力。

    兩人雖初來此地,有小溝子的打探,不多日之間,便把花銅小鎮大大小小的巷子摸的一清二楚。

    小溝子與披頭道士,都為了承天陵的那則傳聞而來。

    披頭道士雖是中年入道,沒有正宗的道門師父來領進門,但他在禦劍這方麵的天賦著實不凡,東一點西一腳,亂七八糟拚湊起來的禦劍之術,居然沒讓他修煉的走火入魔。在近兩年間,在抱月洲西南邊角這一帶,也瘋打出了一點名氣。

    而小溝子自己,精通盜墓之術,也參雜一些小偷小摸的活計。不過小溝子自己眼力還不錯,知道什麽人能下手,什麽人不能動,居然在遇到了傅千雪之前,一直都沒走眼。

    不過這次在青釉閣,小溝子自己算是載了個大跟頭。

    “關於承天陵的傳聞,你知道多少。”傅千雪看著目光不停躲閃自己的小溝子問道。

    小溝子挺著脖子,裝作沒聽懂傅千雪在說些什麽。

    傅千雪也不在意,他在賞雪喝酒。

    青釉閣是七筠樓最大最好的樓閣,閣外夜雪飄飛的風景,閣內個個肌膚彈指可破,淺笑婷婷的美人兒,正載歌載舞,還有這杯中之物。

    傅千雪眺望遠處黑沉沉的夜空,風雪簌簌。

    周圍的客人早些時候,就散開了一小片空間,大多數都正欣賞好戲的模樣,他們看起來都不準備插手這件事,如果這出戲不涉及到他們的頭上。

    問小溝子第一句的時候,傅千雪的目光心神,就已在四周飛快一瞄。

    客人的臉色上很少有不動如山的,他們的喝酒談論的動作細節裏,或多或少都有不自然的表現,醉雲之意不在酒。

    這些客人中的大多數,恐怕都是為了承天陵的傳聞,先行到了一步,為他們背後的人先來做開路先鋒。

    看來在承天陵的這出大幕,即將拉開的要緊關頭,來了不少“熱心人”。

    豈不知,他們的先行探路,一舉一動都在霸道連橫九連環峰的窺視之下,白白為九連環峰趟平了先路。

    至於了到了最為關鍵的入陵一步,都在霸道連橫九連環峰與烏衣人的掌握當中。

    小溝子能夠回答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來,傅千雪並不在意,他注意的是來七筠樓的客人,還有老婦人口中,半活老道人昔日的老朋友謝天師。

    傅千雪今晚是七筠樓不請自來的客人,可能夠跟在七筠樓燕大管事與雨娘的身後,身份豈能一般。

    在座的客人都有不明不白的心思,很好猜,也很難猜。

    估計小溝子與披頭道士都是被有心人,挑撥了幾句,來探一探傅千雪的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