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多出來的兩個外人，讓正假寐的甘大家神色一變，同時也停止了手中搖扇的動作。微微地睜開一條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王昆二人。

    戴憫和王昆見此，連忙上前幾步行禮道：“玄一宗，王昆拜見前輩。”

    “七天劍宗弟子，戴憫見過前輩。”

    甘大家聽到兩人的介紹後，眼中的銳利盡數掃去，重新閉上雙眼，繼續搖擺著手中的蒲扇，然後輕聲問道：“戴家小子，你家老鬼要你來此的目的應該是那件事吧。”

    戴憫一愣，搖搖頭老實地回答說：“抱歉前輩，家中長輩並未告之晚輩是何事？”

    “那你來此又是為何？”甘大家忽然有些煩躁地從躺椅上做起來，怔怔地看著戴憫。

    “二叔隻是讓我來告訴前輩一句話。”

    “什麽話？”

    “那事不行，沒有希望！”

    “那事不行，沒有希望？”甘大家重複了遍戴憫的話，臉色陰沉，目光也變得有些嚇人。

    感受著甘大家的目光，戴憫不禁覺得頭皮發麻，仿佛眼前站的不是失去修為的老人，而是一名丹化修士。他也隻能深吸了口氣，然後重重地點頭說：“是。”

    得到確認後，甘大家整張臉變得蒼白，原本佝僂的身軀一瞬間變得更加彎下。他的嘴唇顫抖著，蒼白的臉變得漲紅，而後又變得鐵青，明顯現在甘大家的心情十分複雜。

    “好絕情啊！”許久之後，甘大家宛如失去所有力氣似的，無奈地歎道。

    “我一生都在為宗門而付出，可到頭來卻淪為一場空，連件最基本的小事都無法應允。這這就是我失敗的一生啊！”

    不過甘大家畢竟經曆過許多風雨，心態很好。在一番的自嘲下，立即挺起腰板，問道：“你們倆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就離去吧。”

    雖然知道此時甘大家心情不好，可既然來了，戴憫也沒打算空手而歸，而且他現在的確十分需要一柄劍器。於是咬咬牙，直接說道：“晚輩佩劍折斷，一身修為無法施展，還請前輩垂憐，贈予晚輩劍器防身。”

    “此事莫”甘大家想也沒想地就要拒絕，隻是不知為何的，他很快改變主意，歎聲說道：“算了，既然你能給老夫帶口訊來，自然也不能讓你白走一趟。而且那也是戴兄之物，也算物歸原主。且等著！”

    說完後，甘大家從躺椅上下來朝著屋裏走去。留下王昆和戴憫兩人相視對望，滿頭霧水。

    甘大家很快去而複返，手中多了一把劍，出了房門後直接扔了過來。

    戴憫連忙伸手接住，這才發現此劍竟然鐵鏽斑斑，且劍刃上還有幾道缺口，一看就知道平時沒有保養也不愛惜。劍外表雖然不堪，可當戴憫握在手中的時候，立即感覺劍的不凡之處。

    “靈性？沒錯，的確是靈性，雖然弱小，但的確是擁有靈性。”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便請你多多關照，而且你放心吧，回宗門後我便將你放置在劍峰上溫養靈性，等你真正主人的出現。”戴憫一臉愛惜的心想著，而手中的鐵劍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微微顫抖著呼應著。

    原本以為隻是能得到把凡品劍器，可沒想到竟然是把擁有靈性的劍器，這次收獲已經超出了戴憫的預計。

    鐵劍的震動自然落到甘大家的眼裏，他不禁回憶起當年的歲月，略帶感歎地說：“此劍乃是當年我親手為戴兄打造而成的，當初還隻是凡品，現在卻不想已經孕育出靈性。果然，歲月這種東西根本摸不透。”

    甘大家苦笑了下，然後將所有情緒全部收斂於心，說：“此劍你帶回七天劍宗後想必會放置於劍峰上，這樣子也好，也算是了卻了我與戴兄的緣分。”

    甘大家這話讓王昆和戴憫一愣，因為倆人都從這話中聽出了甘大家的死誌，特別還是因為戴憫帶來的那句話無疑是將甘大家心裏最後的信念擊碎。

    心死了，人活著還有什麽用，隻不過是在等死罷了。

    而造就失去修為的甘大家雖然現在還活著，其實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死亡，或許很快就會降臨到甘大家身上。

    “你是玄一宗弟子！”甘大家仿佛沒有看到王昆戴憫臉上的沉思，轉頭對著王昆問道。

    王昆趕緊反應過來，對著這經曆了風霜的老人行禮。“是的，晚輩正是玄一宗弟子。”

    “老夫有一孫女，還請仙長能將她帶回玄一宗，給她一個遮雨之所。”甘大家說完後，鄭重地對著王昆彎下腰行禮。

    信念被擊破了，甘大家現在唯一的牽掛就是他的孫女。在他原本的設想中，是想將自家孫女托付給戴憫的長輩，可七天劍宗乃是好爭宗門，他自然擔心他孫女的未來。可玄一宗不同，玄一宗比較平和，實力在十大宗門內算中等，也更適合孩子的成長。

    雖然與王昆隻是第一次見麵，但以他那老練的眼光可以看出王昆肯定會善待他的後輩。而且玄一宗裏也有他的老相識，自然會看在以往的情誼上對他孫女多加照顧，總之怠慢了孩子。

    看到甘大家行大禮，王昆連忙側身避讓，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說：“這個自然沒有問題。”

    於情於理，王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對於一個臨終的老人請求，能幫忙他自然會去幫忙。

    戴憫張了張嘴，想要問為何不托付給七天劍宗而是玄一宗。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經曆了許多的甘大家要的隻是讓他的孫女平凡地成長，這一點玄一宗的確比七天劍宗更合適，他不就是經曆了那種枯燥的童年。

    “多謝仙長。”對王昆的答應甘大家一點也不奇怪，反倒是如果王昆拒絕了才讓他更意外。

    甘大家收起請求，再次恢複最開始見麵時候的平淡，直接下了逐客令。“還請二位明日再來。”

    對於甘大家這不近人情的話，王昆和戴憫相視一眼，紛紛行禮告辭，然後就轉身離開。

    他們倆清楚，在明天之前的這段時間，是甘大家與他孫女共度的最後時光，自然不會讓其他人打擾。

    可就在王昆倆人剛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正麵走過來一名小女孩，頭上綁紮著長長的羊角辮，隨著她一蹦一跳的時候，上下起伏著。

    看到有外人在，小女孩連忙收起開心，擺出大家閨秀的模樣緩步走來。隻是當她靠近看清王昆和戴憫的樣貌後，頓時一手叉腰，另一手指著他們倆怒問道：“你們倆怎麽回事，我東西不是還給你了嗎？怎麽還追上門來，兩個大男人怎麽這麽不講理。”

    小女孩的話讓王昆二人滿頭霧水，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些什麽，畢竟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換了兩顆門牙的小孩。

    而甘大家聽到自家孫女的話後，頓時眉頭一皺，喊道：“霓兒，不得無禮。”

    “是。”聽到爺爺的話後，甘霓連忙放下手指，不敢失禮。隻是在甘大家沒有看到的角度，對著王昆和戴憫作了一個鬼臉。

    “正好你回來了，你也認識一下他們倆吧。”

    聽到甘大家這話，甘霓才意識過來兩人原來是來找甘大家的，而不是找自己的。當下連忙曲膝行禮道：“甘霓見過兩位兩位先生。”

    “不敢。”王昆和戴憫回禮，也介紹了下自己。

    看到三人見麵後，甘大家對著甘霓招招手，等到甘霓來到他身旁後才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修行麽。”

    甘霓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過望，小臉樂成了花兒。“爺爺，你終於允許我修行了嗎？太好了，我就知道爺爺絕對不會這般不近人情的。霓兒最喜歡爺爺了！”

    甘大家聽到甘霓這話，整顆心都幾乎融化了，慈祥地笑道：“你這小東西，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麽。雖然我禁止你修行，可你不也偷偷引氣了。”

    “啊，爺爺你知道了？”甘霓明亮的大眼睛立即驚訝得圓鼓鼓，沒想到自己隱藏最深的秘密竟然被爺爺發現了。

    “當初你引氣鬧出那麽大的動靜，老夫又非眼瞎，怎麽會不清楚呢。”甘大家溺愛地看著甘霓，伸出手按在甘霓的小腦袋上，然後指著王昆二人說道：“持劍的是爺爺好友的子侄，出身七天劍宗，日後有事也向他救助。而另外這位則是玄一宗弟子，爺爺想要讓他帶你去玄一宗修行。”

    甘霓頓時把視線轉移到王昆兩人身上，對於戴憫他隻是看了眼就移開了，反倒是在王昆身上一直打量著，最後不知道是想起什麽還是怎樣的，整張小臉兒全是通紅，然後害羞地躲進甘大家的懷裏，不敢說話。

    看到甘霓舍不得自己，甘大家心裏也是一片酸楚。他對王昆戴憫二人點點頭，說：“既然如此，那就勞煩二位明日再來。”

    “是，前輩。”這次王昆和戴憫就離開了。

    離開甘大家的茅屋後，沿著來的路往回走去，隻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雖然甘大家的事情隻是聽說，可親眼看到甘大家後，倆人才知道一個人的信念破碎後，人將會變成怎樣。

    或許當甘大家失去修為，並被叮當宗拒絕的時候，他就已經絕望了。隻是因為甘霓的緣故，他不得不硬撐著繼續堅持。可是今天戴憫的出現，無疑是將一個老人推入深淵之中。

    對此，他們倆隻能希望下輩子甘大家可以投個好胎，當一個平凡人安靜地過完一生，好不再這樣淒慘。

    “對了師弟，你發現沒有，那甘大家的孫女有些眼熟。”戴憫在心裏歎了口氣後，意識到氣氛的凝重，於是笑著問道。

    王昆想了想，發現並沒有見過甘霓，搖搖頭回答：“不會吧，我都沒有印象。而且我們昨天才來這向虹城，甘大家也一直隱居在此，怎麽會見過那小孩呢。”

    “昨天啊，昨天。師弟，昨天我們就見過啊。”戴憫這時候已經想起來了，忽然拍著手掌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