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自在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嘩然，各個你看我，我看你滿頭的霧水。

    不良人的稱號對於外門弟子而言或許有些陌生，可是基本上所有內門弟子都清楚這稱號的含義。雖然不良人從某種方麵來講，是站在宗門的對立層麵上，可這也並非說明宗門弟子就不能成為不良人。

    許多宗門丹化境修士穩定境界後，宗門便會安排其入鼎盛皇朝任職，增加閱曆的同時還可以增廣人脈。所以他們對這件事並不感到意外，讓他們感到吃驚的是，王昆竟然私自通過選拔成為不良人。

    這點在所有人看來，無非就是明明可以借助宗門的力量就可以輕易達到的，反而要辛苦努力去爭取這種唾手可得的東西，這個他們都不能理解。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序列弟子審核第二輪雖然是在審核修士的實力，但基本上都跟宗門有關係。一個不良人，卻是跟宗門完全搭不上邊。

    “師叔此言差矣！”在段自在說完下一刻呼吸，呂隨也走上了平台，出聲反對道：“不良人畢竟是鼎盛皇朝大理寺官職，與我們玄一宗序列弟子審核又有何幹係。”

    麵對呂隨的質疑，和其他弟子疑惑的目光，段自在臉上表情不變，而是轉身看著呂隨，先是笑了下才說道：“何為序列弟子，是一個宗門的門麵，非天縱之才不可當之。境界，資曆，性格，實力等等等缺一不可。那不良人是那掌一郡之地錦繡衛，其職務是可以證明一個人真正實力的體現，而這也是我們所要的。既然如此，又怎麽能說沒有關係呢。”

    盡管段自在這話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呂隨卻不這麽想。這事情是玄一宗內部的大事，與那什麽不良人或者鼎盛皇朝完全沒有半點聯係。而且他也不相信段自在如此好心好意，肯定會在其他地方出難題阻攔王昆晉升。

    所以，呂隨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絕道：“師叔的話聽上去好像有幾分道理，可仔細一想，卻不是那麽回事。”

    “哦？”段自在雙眉一挑，臉上的笑容不變，作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呂隨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環視著四周，這才說道：“各位師叔師伯，師兄師弟，還有外門的師侄們。今日我們之所以會聚集在這裏，為的便是作為一個見證，對王師弟進行審核，看他是否已經具備了成為序列弟子的能力。換句話說，這是我們宗門自個的事情，也隻能在宗門裏完成。”

    “我知道師叔是擔心王師弟還不夠能力承擔起序列弟子的重任，他之所以會提出不良人的審核也是為了宗門著想。可第二輪既然是要考核一個人的全方麵能力，方法多得很，又為何要舍近求遠，浪費宗門的時間和精力。”

    “當然，這也隻是呂某的一個想法。序列弟子審核這種大事與每名同門都息息相關，大家自然也有發言的權利。所以第二輪審核的題目是什麽，還請大家踴躍發言。”

    呂隨的話剛說完，段自在的眼底立即泛起絲怒意，他沒想到呂隨竟然把第二輪審核的權利交到所有同門。但是仔細一想，就明白了呂隨的真正用意。

    從表麵上來看，呂隨看似大公無私把權利給予所有人，可是現如今整個玄一宗還不是在呂隨的掌控之下，特別還是公羊孫也認同王昆晉升序列弟子的情況下。如此一來，光是依靠他們這群因為心魔而被迫閉關不出的老派，根本起不了什麽決定性的作用。

    “果然是師兄的好徒弟啊！”段自在不禁在心裏感慨了句，同時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他忽然間發現，自己已經老了，數百年閉關的過程已經讓他脫離了玄一宗的腳步。現如今，主持玄一宗的是這群年輕人，已不是他們這些老人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但就這樣讓他放棄，他卻是那麽地不甘心。

    可惜不甘心又如何，這次的受挫已經讓段自在心裏少了種銳氣。

    神色仿佛蒼老擊碎的段自在默默地歎了口氣，即使這次不能阻攔王昆晉升，可這也不代表他就認同窮老的理念。更何況，隻要這次審核還沒有結束，他也不算失敗。

    一想到這個，段自在的背影不由得挺直幾分。而這個過程實在太快了，快得整個宗門內隻有窮老一人發現。

    窮老看著段自在，眼中盡是回憶的神色。他不禁回想起了年輕時候，與段自在親如兄弟，互相幫助走到丹化境。最後即使因為理念不同，可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其實也沒有表麵那樣水火不容，他們倆的內心深處，依舊記得當初最純真的時候。

    “也罷，這便是最後一次。而且，對於昆兒而言，也是一次很好的曆練。”窮老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中一個巴掌大小的玉色龜殼，上麵赫然閃爍著五點光芒。

    這五點光芒分布隨意，也很普通，可在窮老的雙眼中卻演變出了無數種的可能。這是他的推演之術，讓他看到未來可以發生的短暫一幕。可未來畢竟難以捉摸，即使是以他的境界修為，也隻能推演出一小部分的未來，而且這個人的修為越是高深，越是難推演到。

    當年第一次見到王昆的時候，窮老看到了王昆可以給玄一宗帶來一次變化，故而才在途中等候王昆。後來在高山城考驗王昆一段時間後，窮老才確信王昆的性格品質，也有後來算出王昆遇險才命令呂隨前去搭救，最後收其入門的事情。

    可是現在王昆已經是丹化境修為，推演之術在他身上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小，小得窮老隻能依靠自己的知識去推算，而他能看到的也隻是一小部分而已。

    窮老的身影淡淡化為虛無，下一刻直接出現在平台上，王昆的身旁。原本議論紛紛的所有玄一宗弟子們一看到窮老出現，立即收聲恭敬地行禮道：“弟子拜見掌教！”

    所有人對窮老的忽然出現有些驚訝，畢竟這次審核是交給呂隨來主持，段自在的現身已經夠奇怪了，現在連窮老也現身，難免會讓其他人多想。

    呂隨一看到窮老，便閉口不言，後退半步。就算他是序列弟子，也是主持人，可在師尊麵前他自然不敢逾越。

    所有玄一宗修士都對窮老恭敬萬分，可一個人卻是不會，他直接撤去臉上的笑容，不屑地問道：“怎麽師兄，你也忍不住跳下來扶持自家弟子嗎？”

    麵對段自在的嘲諷，窮老宛若沒有聽到，而是直接宣布道：“第二輪審核，題目便為不良人。”

    “什麽？”

    窮老這話一出，無數人心神震動，完全不理解窮老的用意究竟是什麽。畢竟明眼人已經看出了段自在是不想讓王昆晉升，而身為王昆師尊的窮老卻也抱著同樣的心思，這無疑讓很多人懷疑王昆是否已經失去了窮老的信任。

    呂隨更是急得差點出聲質問，可是他跟其他弟子一樣，在窮老的話沒有說完前，隻能低頭仔細傾聽。而段自在也是同樣滿臉的震驚，仿佛第一次認識窮老似的打量著他。

    對於所有人驚訝的目光，窮老都視而不見，繼續說道：“可掌一郡之地的不良人的確是可以考驗出一人的真實本事，而王昆既然擁有不良人的官身，那便由宗門牽頭，請大理寺選出一郡之地交由王昆管理，是成是敗，十年後隻有分曉。”

    王昆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窮老，他在乎的不是窮老的決定，而是那十年的時限。十年的時限看似短暫，可卻足以讓王昆做很多的事情，他根本等不了十年的時間。可是，身為掌教的窮老說出口的話便是真理，他即使想反對也沒有那個能力。

    呂隨卻是不同，等到窮老話說完後，便迫不及待地反對道：“掌教不可，我們玄一宗傳承數萬載，對於序列弟子的審核從來都沒有這麽長時間過，根據宗門記載，序列弟子的審核最長時間不過五年。十年的時間實在太過於漫長了，而且這本身也是一種不公平。”

    “癡兒，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哪裏能每一件事情都能求得公平。”窮老微微搖頭說了句。

    這種道理誰都明白，可是這件事要是發生在王昆身上，叫呂隨如何能同意。更何況，王昆也是窮老的弟子，為何會反過來阻攔王昆成為序列弟子。如果一開始不打算讓王昆通過審核，又為何要讓他進行審核。

    這點是矛盾的所在，也是呂隨還有所有人都想不通的地方。

    而一旁的王昆卻是想通了，他眼見呂隨還想要說什麽著的時候，連忙搶先一步，對著窮老行禮躬身道：“弟子願意。”

    “師弟，你”呂隨沒想到王昆竟然會答應，他之前還打算準備發動自己的所有力量讓窮老改變這個想法，可是現在隨著王昆自己同意，這件事也就成為了事實。

    王昆感激地看眼呂隨，示意無事，然後對著窮老繼續說道：“弟子願意接受這次考驗。”

    要說此時王昆對窮老沒有半點怨言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卻始終堅信一點，窮老他是不會害自己，要他這樣子做肯定是有其目的的。還有，對於序列弟子這種稱號，王昆完全沒有所謂，他要的隻是可以祭煉玄境的方法而已。

    而且他也看出了呂隨的為難，心裏感動之餘也不想在讓呂隨為了自己而損害到他自身。更何況，這天底下之大，又非隻有成為序列弟子才能掌握祭煉玄境之法。王昆他，還有其他的辦法有希望可以得到，隻是勝算幾何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窮老麵帶微笑地看著王昆，眼裏盡是滿意。對於王昆，除了最開始兩年他有親自教導過外，其餘時候全部都是依靠王昆自身的能力走到現在，他雖然是王昆的師尊，可是卻在很多地方都沒有做到，無疑讓窮老心裏對王昆有些愧疚。

    這個愧疚和此時的欣慰加在一起，讓窮老不禁嘴角微微彎起，道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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