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之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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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難得的好天氣,春盡夏至,晨起的陽光越來越盛。
“竹鳶?小鳶?鳶鳶?”女蘿盤發素衣,輕輕推著床上臥著的人兒。
竹鳶睡相委實有些不雅,側臥著,被子快被揉成了一坨,長發睡前並未規規矩矩的放好,此時糊作了一處,有些耷拉在她的麵頰上。
“竹鳶?”女蘿小心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再不去二爺那裏服侍他起床,他會生氣的。”
“哼哧”,女蘿的小動作起了效果,竹鳶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晃晃悠悠的睜開了雙眼。
她眯著眼睛,半天才開口,“是你啊女蘿。”
竹鳶慢慢坐起了身子,顯然還不太清醒,“怎麽啦?”
她撥拉了一下快炸了的頭發,拍拍嘴打了個哈欠。
“你快起來吧,我去給你找件合適的衣服穿。”女蘿一麵說著,一麵走向疊放著衣服的大櫃。
“那個,”竹鳶坐在床邊,晃動著腳丫,“你剛才是不是說什麽我去服侍顏枳?”
我還沒人服侍呢就要服侍他。竹鳶低聲嘟囔。
“是啊,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女蘿白嫩的小手在絲綢錦緞中扒拉來扒拉去。
“這一件好看嗎?”女蘿抖開一件窄袖小衫和一條藕粉色的半儒,“我還未穿過呢。”
“你有這麽多衣服嗎?”竹鳶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她身後的衣櫃,“真有錢。”
“都是賞賜或者拿月錢買的,”女蘿小臉一紅,“雖然是侍女,但是顏府的下人很少,所以月例格外多些。有時候婤煙姑姑遠出蘇杭辦事也會為我們帶來當地上好的衣料作禮品。”
“你快換上吧,”女蘿把衣服放在她近側,“我去打盆熱水。”
“誒誒誒,不用了,我自己來,現在大家都是同一輩的人,我還指望了你能多照顧照顧我呢。”竹鳶急忙擺手,態度堅決。
“沒關係,我就直接把水盆放在木架子上就好,還微燙著,等你起來了洗正好,”女蘿甜甜一笑,宛如孩童般稚嫩可人。
打來了水,女蘿就向外走去,“我去拿早膳,你快些起來啊。”
“呼~”望著女蘿嬌小的背影,竹鳶伸個懶腰,“我還想再睡一會呢。”
迷瞪著眼,白燭鳶掀開了被子,慢騰騰的下了床,才將那件兩片式的半腰裙綁在身上時。
“小鳥,你還沒有起來嗎?”
……
熟悉的語調。
這……這是顏枳的聲音?
憑著位置判斷,他應該就在門口。女蘿住在顏府的後罩房裏,雖然屋內裝飾上等,但這屋子,委實太小了。低頭不見抬頭見。
他倆此刻就隔著一層輕紗。
握草!竹鳶美眸圓瞪,看清了那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她她她上身隻穿了一件淺黃色的小訶子啊。
竹鳶正想著如何回絕他,一抬眼卻對上了顏枳打量著她的清亮眸子。
顏枳早就撩開了那層紗,有些恍惚的看著她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膚。
少女的胸脯猶如初隆的山丘,依稀可見美麗的後腰線。
因為身份的緣故,竹鳶除了手上有些長年握槍產生的繭子,身上皮子細嫩,白皙誘人。
愣了片刻。
“放肆!姑奶奶也是你看的?!”
“出去!”
竹鳶氣的麵色潮紅,耳根快要滴出血來,疾步衝到顏枳身側,猛厲的出腿,卯足了力氣,一腳揣在顏枳的硬實的胸膛上。
顏枳被女孩的肌膚晃了神,一時竟沒來得及止住這一腳,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竹鳶白他一眼,呼啦一下扯下了簾子,“等我換好衣服再秋後算賬!”
定定神,他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麵色不變,心裏卻感歎。
竹鳶潑辣的性子果然不假,被人看了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擋住身體,而是先胖揍那人一頓。
唔,絕對不能再這麽縱容她了,若是以後踩到他頭上來,莫不是讓全洛陽的人笑話他顏二爺連個丫鬟都管不住。
是時候給她約法三章了吧?
“衣冠禽獸!”
不知何時,竹鳶已經跨步到他跟前來,眉毛一橫,碧眼一瞪,本就圓潤的小臉此刻更像是個包子了。
“你身上可是穿著衣服呢,看不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顏枳慢慢低下頭,盯著竹鳶還泛著紅暈的麵頰,衝她微微一笑,聲音如環佩叮當聲一般清越潤耳。
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圍,慢慢包圍了她。
唔……不得不說,顏枳的確生了一張好皮相,還順帶著有一把好嗓子。
竹鳶耳根一紅,但依舊不依不饒的說道,“古人說男女四歲不同席,你隨便進女孩子房間,有悖於道德倫理,愧對於傳統美德!”
顏枳摸了摸竹鳶的腦袋,像安撫炸了毛的小獸,鳳眸一彎,“那我道歉。小人顏枳,對姑娘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
“看都看過了道歉還有什麽用。”竹鳶衝天翻個白眼,站定在原地,一把扯下顏枳在她頭上造次的手。
“那你還想怎樣呢。”
“我……”竹鳶一愣,一時竟不知道如何駁他。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小鳥兒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性子又是被慣壞了一般的嬌蠻,在這顏府,他剛好可以磨一磨她的利爪,最好能養成個淑女氣性,省得日後給他惹是生非。
“我跟女蘿說了讓她不用等你,”顏枳徑直坐在了身邊的椅子上,“你快些洗漱,剛才小鳥兒未曾淨口洗臉便衝出房間,委實有些不妥。”
“……”
沒等她想好措辭回他,顏枳又幽幽的開了口,“我瞧著小鳥身上的肌膚倒嫩滑,隻是臉上有些油光泛黃,怕是肝火旺盛,動氣易怒導致的不調,所以小鳥最好不要日日衝人亂吼,也不要隨意動手,才好求得容顏常駐,永葆青春。”
“……”
昨天叫她鳶鳶今天喊她鳥兒,改天她喊他胭脂試試!搞得好像他是個郎中一樣!
白竹鳶臉上氣的一陣紅一陣白,幹脆一甩袖子,跑進了輕紗後。
“我還治不了你?”待人影不見,顏枳才輕輕吐出一句話。
……
片刻未見紗中動靜,顏枳有些坐不住了。
她在搞什麽?
氣傻了不成。
顏枳走到近側,“怎麽了?”
竹鳶默默的拉開了輕紗,“顏枳,我不會梳髻。”
顏枳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我會嗎?”
白竹鳶拿著梳子在他麵前晃了晃,“你這麽娘們唧唧的,肯定會。”
“你這隻鳥兒當真會說話,”顏枳指了指椅子,“坐好。”
顏枳的手,骨節分明,十指纖纖,徑直望過去,竟像是女人的手一般。
玉指攏過竹鳶如墨色漆漆的長發,木梳平和的向下劃去,本來就梳的平整的頭發此刻更像是四月的涓涓細流,平靜而淡然的貼在女孩的背後。
閨中坐,郎為卿綰發。窗外景色,雖鮮亮,此刻卻黯淡無光。
隻留得歲月靜好。
“人道是‘水晶簾下看梳頭’,卻不知親自為女孩梳頭也是趣味。”
顏枳勾起微笑,青絲繞玉手,竹鳶有些不好意思的避開他望向鏡中的目光。
鏡中少女配郎君,繾綣而纏綿。她這才發現,二人做的事與他們剛認識兩天的情況相襯,有多曖昧。
該死,早知自己就去找女蘿為自己挽發了!
“好了,隻是這裏沒什麽首飾,隻能係上珠串了。”顏枳停了手,看著鏡中人兒整齊的烏發,將梳子放在一邊。
“可惜我隻會梳雙平髻,”顏枳道,“還是偶然看見婤煙姑姑為女蘿束發才學會半點的。”
竹鳶看了看兩邊耷拉下來的兩束環狀發,唔,標準的小丫頭發型……
“忘了問你,”竹鳶起身看他,“你怎麽起來這麽早,女蘿還說讓我去找你呢。”
“因為我知道你起不來。”
“……”這人,不能說點好話嗎?
“我是來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的身份就是青州白氏之女,多年前他家中落道,當年的女兒死後並未入戶,你正好頂上她,而且那女兒是胡姬所生,並不出名,極少人見過,想來不會懷疑你。”
白竹鳶一愣,這種事情,他還真的放在心上……
“謝謝……但是,你不問我從哪裏……”
顏枳像是沒聽到一樣打斷了她,“謝的話不必多說,以後你日日跟在我身邊,想來還有許多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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