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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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合莊雖是破敗不堪了,可還能找到兩間門窗未損且能住人的房間。樂遠岑與黃藥師抱了一些枯枝木柴去了各自房間,這一晚折騰地夠嗆,不管有什麽話都等到明天再說。
樂遠岑在屋中架好了火堆,她坐在火堆邊先把衣服都烘幹了才能睡覺。
這會她覺得內功不僅是打家劫舍的必備好物,更是確保身體康健的好物,盡管她還不能以內力烘幹衣物,但已經能烘幹頭發,不必糾結什麽時候才能弄幹一頭長發。
今夜的突發事件雖是讓她有些狼狽,但也不必太過擔憂,青衣格殺令隻怕持續不了太久。在來為張知府刻畫前,章掌櫃說過與其相關一些背景情況,朝堂鬥爭隻怕離不開人走茶涼這一點。
黃藥師殺了張知府上頭的那位,宛如釜底抽薪,一時間定是會引起很大的動靜,但過了這一陣,死的死了,活的則會占據上峰,也就不會也不能再如此興師動眾地抓人了。
參合莊既然是在太湖之上就不怕缺少食物,而且島上應該有淡水資源。後廚的灶台恐怕不能用了,但鍋碗還有些可用的。先留在此處暫做停歇,將地下洞窟裏的殘本書籍看完再走也不遲,等潛回嘉興向章掌櫃打聽一番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樂遠岑沒想輕易放棄畫師這一職,畢竟這是一個賺錢的活,正如這次雖沒能將張知府要的屏風刻完,可是三千兩銀子已經入賬了,她哪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也許還是有的,該從黃藥師身上也敲一筆,談錢就俗氣了,可以聊一聊如何製作麵具,明天要問一問他會不會製造傳說中的人.皮.麵.具,在張府之內怎麽沒有戴著麵具行事?
至於參合莊的過往與地下書庫的來曆,總能查出些許線索。
樂遠岑雖然有些遺憾因為穿行時空的過程中神魂受傷,讓她忘了很多所見所聞,無法為現今提供一二線索,但是能夠保住自我的意識存在著已經足夠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她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去查證,她就不信雁過留影會無法查到任何線索,想來地方誌上麵必然對如此規模的莊園有所記載,也不定能順藤摸瓜,窺探那一段塵封的江湖故事。
翌日清晨,樂遠岑先去看了看後廚邊的那口井,井水依舊清澈可以飲用,不過島上沒有能墊饑的野果,雖然有一叢自然生長的樹木,可惜已經過了結果的季節,綠葉已經泛黃了。
黃藥師並未晚起,他的臉色看上去比昨夜好了很多,也是走到了樹林邊。
這些大多都是桃樹,依據枝幹可以判斷出它們的不同種類。花枝多褐色帶有綠斑的,是小花白碧桃綠花桃;花枝綠色帶紅褐色斑點,為花瓣淺綠色的綠花桃;花枝袍紅的則多為花絲粉紅的千瓣桃紅。
也許是因為傷好了一些,人的心情就也好了一些。
黃藥師第一次淡笑地著說,“如今已經過了花期,春日的三四月裏,白色、粉色、淺綠的桃花錯落而開必是一番美景,如果生活一座滿布桃花的小島上也不錯。”
樂遠岑看著黃藥師望樹而笑,她眼前沒閃現出桃花遍野的場景,而是仿佛看到了掛滿枝頭的水靈靈的大桃子 ,“落英繽紛確實很美,但是十裏桃花不如十隻桃子。桃花再美也不管飽,不如實際一些給我十隻桃子,現在就能先填飽肚子。”
黃藥師還在幻想著桃花之美,就被樂遠岑的桃子之言給打斷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裏升起的鬱悶之感,“你真是一點都不詩意。”
“就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你敢說能餓著肚子賞景嗎?”
樂遠岑攤了攤手朝著湖邊走去,眼下采摘野果計劃失敗,隻能抓魚吃了。“去湖邊看一看,沒有淺灘適合插魚的話,就要挖一些蟲子釣魚了,我暫且不想下水摸魚。想吃飯就行動起來,別想著沒邊的桃花了,或者說你不餓?”
咕嚕——,黃藥師還沒說什麽,他的肚子已經給出了回答。
他怎麽可能不餓,但也不妨礙他遙想桃花林,而不是看到樹枝就隻聯想到吃的。可恨的是,他當下竟是無法反駁。
兩人的運氣還算好,沒到餓著肚子先去挖蟲釣魚的地步,他們找到了一處淺灘,用隨身的匕首削尖了幾根樹枝插了好幾條魚。
大清早也不適合全做烤魚,樂遠岑涮洗了鍋子,弄了一鍋魚片湯,看她殺魚片魚的手勢之快就能明白是常有下廚。等到魚湯差不多要好的時候,她轉身看了一眼不遠處在火堆上的烤魚,黃藥師麵不改色將燒焦的一麵朝內翻了翻,似是這樣就能掩蓋烤魚半焦半生的事實。
樂遠岑走到了火堆之側,她聞著焦味心裏全是嘲諷之語。廚藝與遊泳一樣,都是行走江湖的必備技能。連烤魚都能弄成這樣,黃藥師一路是怎麽活的?
不過,樂遠岑麵上毫不在意地揭過了這一茬,“我猜你必是書香門第出身,從來沒接觸過後廚之事。除非是天生喜好,練習廚藝多半都為生活所迫,多練練就好了,誰都是從不會到熟練。以後,說不定你的手藝堪比廚神。這一頓就別吃烤魚了,早上吃點清淡的也好。”
黃藥師輕咳了一聲,他也知道這些魚有多糟糕,反正他是吃不下去的,還好樂遠岑沒有抓住這一點再嘲諷他。樂遠岑猜的也不錯,半年前他與家中鬧翻了,孤身一路從雲南到江南,有時餐風露宿吃的是幹糧,多半都在飯館客棧裏解決了夥食,尚未在某處定居想過下廚之事。
“你是和誰學的廚藝?”黃藥師當然也聞到了魚湯的香味,就順勢轉移了話題。
“聽雨樓的姑娘是嘉興一絕,酒菜也是嘉興一絕。你去吃過就知道了,我也就學了七七八八,可以糊口就夠了。”
樂遠岑看見黃藥師微微僵住的嘴角,她笑著搖了搖頭就走向了魚鍋。這人真的算不得邪怪,雖是沒相處太久,但從細節處可以看出他骨子的固執與清高。他們兩人恐怕是似是而非。
黃藥師不知該說些什麽,他並非固守禮教之人,但女子如此進出青樓總有不妥,不是他看不起青樓之人,憑著自己的本事賺錢也沒什麽不好。可是樂遠岑會武功,她分明能有不一樣的生活。
“你怎麽會一直呆在聽雨樓之中?以你的畫技,山水蟲鳥應該也不再話下。”
“有酒有菜有佳人,我隻是俗人而已,為何不呆在聽雨樓?”樂遠岑絲毫不覺得如此活著不好,聽雨樓是個有趣的地方,能看到風花雪月,也能看到市井生活。“山水蟲鳥賣不出好價錢,沒錢就過不了好的生活。恐怕,你沒試過窮得拿不出幾文銅錢,下一頓不知在何處的生活。”
黃藥師頓了頓腳步,他離開了家裏,沒有遵從父親的想法去考科舉,獨身闖蕩半江湖半年,卻從來都沒有拮據地到身無分文的地步。
樂遠岑沒聽到黃藥師說話,就知道她的猜測多半都是對的。她也沒多說這些,開了魚鍋一邊盛魚一邊問,“之前聽說你都是帶著麵具行事,昨晚是遇到了高手嗎?”
所以被會被扒了皮,不對是被扒了麵具,而這後半句就不用具體說了。
“都是一些為虎作倀的家夥,估計都半死不活了。”黃藥師沒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就算他受了點內傷,那些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站起來,被揭掉了麵具是因為帶子係得不夠牢。
他戴著麵具行事,很大的原因是不希望真容牽連到遠在雲南的家人。“等會去地下的書洞裏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有關製作人.皮.麵.具的書籍,那可能比一般的麵具要好用。”
樂遠岑一聽就明白了,黃藥師教不了她想學的麵具或者易容之法,很多事情黃藥師也要學習。
這也不奇怪,黃藥師才十七八歲,就算他再聰明,很多事情也要進入了江湖才學得到。可能十幾年之後的黃藥師無所不通,可是眼下他也不過是個武功比一般江湖人高強的江湖新人。
“也對,那裏的藏書內容頗廣,可惜都是殘卷。不過即便都是殘卷,也能從中學到不少。我看不如等讀完了這些書,過個十天半個月再考慮離開的事情。我應該會回嘉興,你有什麽計劃嗎?”
樂遠岑還沒從黃藥師身上討一筆賠禮,她的記性很好,有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可是牽連她至此,該要的總得設法討回來。
黃藥師本來並沒有計劃,不知自己明天會在何處,而今他卻是有了計劃。那些書籍的知識也要一段時間才能盡數掌握,說不定還能由他補全,這就需要一處久居之地。
“朝廷方麵就算不再全力抓捕我,一時半刻之間也不得安生。我想去海上尋一處小島住下,不如就建一座桃花島。”
樂遠岑笑著點頭,心中覺得黃藥師有一座島是好事,那他就是跑得和尚跑不了廟,指不定能幫忙她學習武學知識。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問問章掌櫃。嘉興在東海之側,既是要建島久居,總要找個天時地利的地方,章掌櫃說不定能提供一些資料供你參詳。雖然我沒有陪你賞花的雅興,可到時候你該不會吝嗇送我幾隻桃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