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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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遠岑開始練習嫁衣神功後的三年裏, 時間就像是烏龜爬在烈焰焚燒的火舌之路上,要死要活又是不死不活地爬了過去。

    嫁衣神功的入門原本不該那麽痛苦, 奈何樂遠岑的情況與眾不同, 她每日都要承受好幾遍猶如斷脈之痛。正如她所料,練出內功後就是融入了斷脈之中,仿佛是在用內力將斷脈重新接上,以前斷的過程很苦,但是接的過程更苦。

    那是痛到了滿身虛汗淋漓的程度,偏偏還不能被蕭咪咪看出來。這就要提到內功的一個妙用, 它可以烘幹衣物, 起碼樂遠岑就不是穿著一身浸濕的衣物那麽顯眼了。

    如此就能在蕭咪咪眼皮底下的暗度陳倉, 一度就是三年。

    三年以來, 樂遠岑的斷脈裏已經匯聚了濃厚的內功,等到經脈完全貫通以而重新相連, 屆時則會是百川歸海,能夠一舉突破到嫁衣神功的第五層。

    嫁衣神功練到第七層就在江湖上少有敵手,那麽第五層也已經步入一流高手的境界,像是燕南天與夜帝夫人起碼用了十年的時間才達成如此成就。

    如果樂遠岑能以四年不到的時間練到第五層,正表明了她走得非但不是捷徑,而是一條焚心之途。誰經曆了其中的苦痛, 誰就明白從來沒有輕易的成功。

    當下, 樂遠岑缺的是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契機, 她覺得不會等很久了, 也許再過幾個月, 至多也就是大半年就夠了。

    “阿彌陀佛——”

    此時,隔著石室的門,從走道的遠處傳來了一道佛號。這已經是樂遠岑聽到的第九個來到地宮中念佛號的人。

    自從三年前蕭咪咪想著要抓少林寺的和尚之後,她付諸行動地先後抓來了八個和尚。其中有些自報家門說是與少林有關的弟子,讓蕭咪咪不要放肆而行,但是不管如何都沒有通過蕭咪咪的考驗。

    所謂考驗,正是樂遠岑之前經曆地圍觀床.事。

    也許,那些和尚比她還要多經曆一道考驗。因為既是他們是和尚,但還是男人,那麽就要能夠經受住蕭咪.咪.的.誘.惑。如果不能則就是假和尚,沒有了活著的必要。

    前麵的八個都死在了蕭咪咪的手下,不是直接地殺了他們,而是慢慢地餓死了那八個和尚。

    地宮之中被劫來的男人是被當做了奴仆對待,雖然被蕭咪咪戲稱為妃子,卻是不可能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每日就是限量供應水與食物,如果能服侍地讓蕭咪咪開心了,那麽就能多加餐。

    樂遠岑即便能在廚房裏幹活,但是她也沒有被分到充足的食物,是處於餓不死的一個狀態。如果她一開始不會龜息功,後來又沒有修行嫁衣神功,很難說是否可以在不見陽光的地宮中健康地活著。

    比如,樂遠岑在三年前打翻一排醋來掩蓋了身上沾染的腐臭味,就被罰了一個月內每天隻能吃一頓飯。因此,她之後沒有再冒險前往下層密室,那裏總共有八扇門,背後一定都藏著各種意義上的珍寶。隻是,她已經找到了最想要的《嫁衣神功》,很是清醒地認識到人不能貪得無厭,否則就容易功虧一簣。

    之前的八個和尚都沒有通過考驗,他們被斷了水與食物,最後死在了地宮裏。

    今天,地宮裏來了第九個和尚。

    這聲佛號卻是有所不同,他的聲音裏沒有憤怒,沒有惶恐,盡是平靜。也許,這次蕭咪咪是抓了一個真的少林和尚,不一般的少林和尚。

    樂遠岑卻擱置了手中的毛筆。

    今夜過後,如果這個和尚經受住了考驗,那麽接下來有麻煩的人就是她了。因為蕭咪咪抓來和尚可不是為了采草之樂,而是以這個和尚來給她找麻煩。

    蕭咪咪想要做的就是摧毀她的這份巋然不動。那麽找來一個四大皆空的和尚,讓她與這個和尚一同毀滅,則是最大的樂趣了。

    那麽蕭咪咪會怎麽做呢?用春.藥怕是落了下乘。

    一時半會,蕭咪咪是不會那麽做,卻不能保證她會有耐心一直等下去。如果,蕭咪咪終是不再抱有興趣,那麽就是她出狠招的時候了。

    目前,樂遠岑能夠確定一人獨居的好日子要結束了,隻怕在蕭咪咪看來沒有什麽比讓一男一女同住一屋更能促進感情的發展。

    翌日,樂遠岑就與這個通過考驗的和尚見麵了。

    “小樂妹妹,我一直在為你尋找一位同伴。找了三年,終於找到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無花,來自少林。無花比你小年紀小一些。”

    蕭咪咪說著又看向了無花,這個和尚讓她也有些心癢。目如朗星,唇紅齒白,別看才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白衣不惹塵埃,似是菩薩下凡。

    蕭咪咪又想到昨夜無花的不動如鬆,那種淡定真是有人摧毀的欲望。

    她用毒禁錮住了無花的武功,這也是勝在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不過,別管她用了什麽陰險的手段,無花到了地宮就是龍被抽了筋,再也別想飛出去。

    “無花,這是樂山。你不喜歡我也是難免,我老了,不似你們這般的年輕人能談到一起去。今日開始,你就與小樂妹妹同住一室。”

    蕭咪咪笑得非常開心,這之後就很多好玩的事情了,比如說讓這兩人一起來旁觀情.事的美妙。她就不信了,一個人能不動,一男一女年輕貌美,兩人在一個石屋內,他們還能夠一點都不動。

    樂遠岑沒有答話,對於這個問題,她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任何回應都會讓蕭咪咪開心。然而,蕭咪咪沒有問過當事人,她的做法做合不合他們的心意。

    何況,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並不都是日久生情,難道蕭咪咪沒有想過終日打雁卻會被雁啄瞎了眼?

    也許,這也怪不得蕭咪咪。她對於一個無還手之力的瞎子,還有被用毒製住的年輕和尚,總會少了幾分戒心。

    “蕭姐姐,你答應獎勵我一副棋盤,不知還作數嗎?”樂遠岑隻是問了這樣一句。

    樂遠岑將近三年半的地宮生活,她除了要為蕭咪咪做的那些事,隻剩下了練功再練功,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娛樂。可千萬別說讀小.黃.文是娛樂,在她被逼寫文後,這就真算不得娛樂了,失去了才知道詩詞歌賦的美妙。

    難得幾天前蕭咪咪被一道菜哄得心情好,就同意了賞樂遠岑一套棋。

    樂遠岑其實想要的是琴,因為音惑人心,但有的話卻是不能明說,而是要等對方自己跳坑。

    蕭咪咪為了幫助樂遠岑與無花培養感情,還真就跳下了坑。

    “當然作數,非但如此。我還賞你們一張琴。你們就能彈琴下棋了。你們先回房,我這就讓人把琴與棋送來。”

    樂遠岑淡淡地說了一聲謝謝就走回了石室。

    對於跟在身後的無花,她的第一感覺是這個和尚太平靜了。

    蕭咪咪許是因為根本做不到,或者說她肆意張揚慣了,所以她不去思考一點,凡人就不可能完全四大皆空。

    收斂了喜怒哀樂的人,是一種很可怕的存在。其實,不能由於他們的受製於人而輕視半分。因為他們不是與道很接近,就是與魔很接近。

    不過多時,一個男仆把琴與棋送來了,卻是沒有給無花送來茶杯、碗碟等用具,好在還是給了無花兩三套衣物。

    無花一進屋就發現有些不對,這裏沒有油燈。他隻得半開了石門,借著走道上的幽光才看清了房間的布置。

    這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方桌,一把椅子與一個小櫃子。很顯然,它本不該由兩人居住。或者說,他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才對。

    無花想到昨日之事就是一肚子火。

    這是他拜入少林後,第一次離開山門,沒想到不過在山腳下的茶攤上喝了一杯茶,就被蕭咪咪給弄暈了。他有危機襲來的感覺,卻是棋差一招,來不及攻擊對方了。

    等到他再清醒過來就被弄到了地宮裏,也不知蕭咪咪用的什麽毒.藥,他的武功完全被禁錮住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衝破禁製。

    然後,他就被挾製著去圍觀床.事。即便蕭咪咪長得再漂亮,在他眼裏也就是一具必然將死的屍體,他又怎麽可能對一具屍體動了念頭。

    無花很清楚昨夜的情況,蕭咪咪那樣的做派,他若是動了分毫就離死不遠了。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蕭咪咪將他劫來是另有所圖。眼下,蕭咪咪的意圖已經是昭然若揭。

    無花想到這裏就看向了完全無視他存在的樂遠岑。

    樂遠岑將琴放到了小櫃子上麵,又將棋盤放到了地麵上,就站在棋盤邊上。

    幽暗的光隱隱約約地照在樂遠岑的身上。

    無花承認眼前的人很美,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隻是美貌對他們兩人而言,也許不過都是紅顏枯骨。

    “貧僧聽蕭施主說起,樂施主是上山找一位無常高僧。蕭施主找不到無常大師,就將貧僧帶來了。”

    無花沒聽蕭咪咪多說幾句有關樂遠岑的事情,隻說沒有無常就來個無花。他隻知道樂遠岑也是被關著,被關了三年多,抓他來是為了讓兩人做個伴。雖然蕭咪咪從未問過,他們需不需要這種相伴。

    昨夜,無花想過好幾種應對之道,但是再見到了樂遠岑之後,那些想法就都被推翻了。如果僅僅利用樂遠岑逃出去,隻怕他逃到門口的時候,就會被背後捅上一刀。

    這是一種直覺,也許是同類相遇的直覺。

    “蕭姐姐一向對我頗為關照。因為我看不見,所以這個房裏沒有留燈。而走道上的燈每天隻在飯點前後各亮一個時辰,無花師父還是早日習慣得好。”

    樂遠岑拿起了一枚黑色的棋子,她對無花笑了笑,“趁著燈未滅,你想下一盤棋嗎?”

    無花懂了,黑燈瞎火,人心浮動,就更會容易有什麽。對於一般人而言,即便一天沒有,一個月還沒有,那麽又能忍多久?

    不過,他沒有想到樂遠岑竟然看不見。這真是有趣了,蕭咪咪為何要抓樂遠岑?這兩人竟然對持了三年之久。

    “那就下一盤棋。” 無花也是席地而坐,他拿起了白色的棋子問到,“雖然輸贏都是常事,我們這一局有沒有其他的講究?”

    以棋觀人,這是兩人心知肚明之事,但也要有其他彩頭。

    樂遠岑指了指石床,“輸的人睡地上,我照顧新人,你可以先來。”

    無花並沒有客氣,他先落子了。

    這一盤棋,棋子的廝殺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是推翻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