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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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的天, 藍得聖潔。
此處的風花雪月都透著一股澄澈之意。
樂遠岑看不到藍天白雲,但能夠感覺到了藍天白雲之下此間的寧靜悠遠。
春日已來, 不知名的花在山間開著, 草木芬芳讓人心曠神怡,也難怪有的人來了藏地就不再離開。在此般美景之中,她走進了巴爾湖。
巴爾湖並非一望無際的大湖,附近並無群聚的山民,山民們是放鬆閑暇時才回來逛一逛。
樂遠岑要向前行進就要橫渡巴爾湖,才能不必去繞很多山路。然而, 不是因為她聽了行屍的傳聞而滋生的錯覺, 這裏的安靜著實帶著一絲詭異。
風從湖上而來, 帶來的氣味有些不對, 可也說不清是哪裏有問題。四周沒有任何人發出的聲音,更分明是旭日當空, 但她卻覺得有種陰森的感覺從湖裏傳來出來。
弱郎,是人死後的餘孽不散。他們非人非鬼,遇到活人就會啃食。
有過一段不知真假的傳聞,被弱郎啃食的活人也會變成弱郎,然後以一傳百,那一帶也就不見活人了。直到高僧過路, 做法驅除屍體上的餘孽, 讓死去的人安息才能平息滅這種彌天之禍。
沒有遇到的事情, 就別武斷說地它絕不存在。
世界比人能想到的, 要神秘深奧得多。
樂遠岑雙足輕點著湖水, 身輕如鷹地踏水而行在巴爾湖上。她的身形很快,此刻卻是想更快一些,因為那種陰森的感覺就是從水麵下而來。
不論是否有弱郎,她不並是真的得道高僧,不會絲毫的驅魔降妖之法,一點也不想遇到奇怪的存在。
可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巴爾湖的水麵忽而動了。
僅僅是一霎而已,從水下突然竄出了很多人,他們以包圍之勢將樂遠岑困在了水中央,並且開始步步進步地靠近她。
樂遠岑在一瞬間就聽清了破水而出的人數,他們一共是四十三個人。或者,應該多問一句,他們還是人嗎?如果是人為何幾乎沒有呼吸,但如果不是人為何還有心跳聲?
這些人在離開湖水後,沒能再掩蓋住身上的奇怪味道,是某種草藥混合的氣味。他們毫不猶豫地就攻向了被困在湖心的樂遠岑,別看他們的眼神呆滯,但是手腳卻是異常靈活。
樂遠岑有些不明白為何會遭到攻擊,但眼下根本不是去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她已經與那些圍攻者開始交手了。在情況不明之時,她也不會一出手就下死手,就是想要讓圍攻者失去反抗的能力。
可是她很快就發現了情況不對,這些人似是一個個都練習了金鍾罩那般的武功,攻擊了他們的要穴卻毫無作用。
圍攻者不管是被樂遠岑打中了哪裏,哪怕是斷了筋骨也還繼續默不作聲繼續著攻擊,完全不在意身體受了什麽傷,隻要沒有死,他們就不會中斷攻擊。
不對勁,應該說是非常古怪。
死士也做不到如此地步。仿佛沒有任何痛覺,隻知道一味地進攻,好像完全不再是人類,而變成了移動的武器。
‘哢’的一聲。圍攻者中某一個人的頭,被身邊另一個人的攻擊動作給誤傷傷了,脖子的骨頭斷裂了,讓他的頭歪歪地垂了下來。
按照常理這人應該就是死了,但是他竟然晃蕩著腦袋,繼續毫不遲疑攻擊者樂遠岑。
這萬分詭異的一幕,終是讓樂遠岑確定了這些圍攻者已經不是人了,那麽她到底遇到了什麽?
“你這種打法是殺不死這些弱郎的,你要將他們五馬分屍,他們才會徹底地死了。”
一個黑袍人出現在了巴爾湖邊,他看著湖中的情景是一臉滿意的笑容,繼而就不懷好意地說,“不過,我好心提醒你一件事,這些人其實都是山裏的村民,不是什麽江湖人。他們現在其實都還活著,你殺了一個就是殺了一個無辜之人。人為了活著就要殺害無辜之人,你說是不是很有趣呢。哈哈——,”
樂遠岑轉身望向了湖畔,這個聽上去四五十歲的男人是誰?是他製造了這些圍攻者嗎?這些人本來是村民,可現在為何能變成飛簷走壁的高手?
四十多位圍攻者並沒有給樂遠岑多加思考的時間,他們一刻不停地繼續攻擊著,有的斷了手腳就以血肉身軀直衝而去。
此刻,水底竟然又冒出了一批圍攻者,前先那一批是男人,而這一批則是女人與孩子。
“你到底是誰,解藥呢!”樂遠岑想要以輕功折返湖畔,她懷疑就是這個古怪的男人控製這些人。隻是圍攻者就是吃錯藥似的,形成人牆從各個方位阻攔樂遠岑,她的速度快,那些人也不慢而且他們人多勢眾。
“鬼醫玄武從來不製作解藥,這些人早已無藥可救。”
玄武冷笑嘲諷說到,“我就喜歡給好人下藥,把他們變作毫無人性的武器。你想要救他們就隻有一條路,殺了他們就讓他們解脫了。這麽一想,我對你還不錯,把這話都告訴你了,你殺得也能不心虛了。”
樂遠岑聞言臉色一變,就順手一把挾製住了以手成爪攻向她的孩子。
這個孩子脈象奇詭,他還有心跳與微弱的呼吸,卻能看出腦部經絡全都壞死了。這個孩子其實已經死了,卻仍舊死得不得安寧。
鬼醫玄武恐怕沒有說假話,這些人都已經從鮮活的生命變作了半死不活的怪物,也許比傳言裏死去而因餘孽詐起的弱郎還要不幸。
此般狠毒詭異的醫術聞所未聞,卻是切切實實地出現了。
玄武本為司命之神,因為龜是長壽與不死的象征。今日,鬼醫玄武是做到了讓人不死不活的存在著,扼殺生命的美好,將他們變成了手下的惡鬼。
這人不是醫者,而是惡鬼。
樂遠岑動了殺意,鬼醫玄武的存在就會讓人間變成煉獄,所以這個人必須死。她閉起了眼睛,下一刻,手中的那個孩子隻剩下了一張人皮,水裏則是多了一股濃稠的血水混合物。
鬼醫玄武遠遠見到那邪異的一幕,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卻是大笑出聲掠向了巴爾湖中,“這功夫好!太妙了!你若是肯將它傳於我,那麽今日我就破例放你走。”
“走?誰也不能走。”樂遠岑淡淡地說著扔掉了手上的人皮,她不再猶豫地將圍攻者一一都化作了人皮,朝著鬼醫玄武的方向開出了一條血路。“我最後一遍,你為什麽要攔住我的去路。我們認識嗎?我虧欠你半分嗎?”
鬼醫玄武也是不懼地取出了一隻鈴鐺,鈴音作響中那些圍攻者,被激出了更多的鬼性,更加瘋狂地攻擊著樂遠岑。
“我沒有見過你,我們素不相識。你會這種功夫,怎麽還問如此白癡的問題。殺人不需要任何理由,特別是殺好人的時候更不需要理由了。
如果一定要一個理由,他們死了,我就很快樂。我剛好來到巴爾湖等待著殺掉更多人。你不巧來了,那麽就要死,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人不要與惡鬼去講道理,那是說不通的,說的人才是傻子。
“我確實傻了,不該問的。”樂遠岑說罷就不再言語,隻是動手除了一波波圍攻而來的人。
鬼醫玄武也不再說話,他也直接加入了戰局。他在藏地行走多年,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有趣對手了,今日就是死了,也要盡全力而鬥。
半晌過後,原本清新的空氣變得渾濁不堪。澄澈的巴爾湖染上了朵朵鮮血,漸漸漂浮著越來越多的人皮。最後的那一張,是湖畔邊被雜草勾著,沒能被風吹進湖裏的鬼醫玄武的人皮。
樂遠岑站在湖畔邊望向鮮血淋淋的巴爾湖,迎麵而來的都是血的味道,再也沒有草木之香。隻是一個時辰而已,這裏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聖潔之境變作了煉獄之地。
風裏仿佛回蕩著鬼醫玄武的臨終之語,“人在江湖,沒有誰的手是幹淨的。”
樂遠岑下意識地握緊了戴著的銅錢,這一刻四周仿佛變作了一片死寂,她聽不到花開草綠,也聽不到白雲隨風,隻能置身在無邊黑暗裏。
問心無愧嗎?人在江湖,沒有誰能說從不沾血。每一個選擇決定的都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命運,這些圍攻者的的確確是死在了她的手裏。
想要遠離血腥,那最好就是遠離江湖。可是一旦踏入了江湖,就不可能再離開了。
“地藏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但其實地獄已空,因為惡鬼都在人間。”
樂遠岑說著,大笑了起來。在這距離天最近的地方,她卻剛從地獄裏爬出來。
誰的心裏沒有一隻惡鬼呢?有的人殺了惡鬼,有的人變成了惡鬼。她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想淪為一隻惡鬼。
之後的那一場火,燒了好一會,將湖上的人皮都化作了灰燼。
樂遠岑也隻能以此安葬那些人們。
至於鬼醫玄武的人皮也被燒了,留著是汙染了花花草草,他身上那些奇怪的藥物都被就地埋了。隻是有一塊鐵令牌有些奇異,一麵刻著一個閻字,一麵刻著一條龍。
樂遠岑摸著這塊令牌不知所以。既然有玄武,那麽是否有白虎、朱雀的存在,或者說是否有青龍的存在?此青龍,會不會是龍五請她去尋找,並且讓其沉眠的青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