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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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遠岑確認隨身帶了充足的幹糧與水, 可以在崖洞裏堅持好幾天,她就大膽地嚐試著去推開了石門。

    此非普通的石門, 它似是傳言中的斷龍石, 有千斤之重。話本裏都說古代帝王的陵墓放下了斷龍石,那就意味著墓門封閉,從此就是陰陽相隔,不複再見。這也不僅是傳說,以前聽林朝英提過,古墓派的入口處也有那麽一塊斷龍石, 隻是從未見它放下過。

    這扇石門確實重達千斤, 好在不必從下至上地抬起, 而是從外向內推就好。

    即便如此, 一扇石門也阻隔了世間絕大多數的人走入崖洞。

    樂遠岑氣沉丹田,雙腿站定, 將掌力匯集在了石門上,一鼓作氣朝裏麵推去。

    石門緩緩被推了開來,就裏麵吹來了氣味不明的風,似是帶著草木之香,但也有雄黃的味道,還有幾種不同的腥味。

    這些混合的味道並不代表崖洞不透風。恰恰相反, 風的聲音表明崖洞裏有很多彎路, 仿佛在這個山體中藏著一個巨大的迷陣, 不同的味道來自於不同的方向。

    也許該說幸而她瞎了, 才能感到與聽到正常人所不知的一切。

    好比說左邊的那一條路就先被排除了, 因為那裏隱隱約約傳來了很熟悉的聲音,有一堆蛇聚在了一起,它們的鱗片在相互摩擦。經曆過被白駝山的群蛇圍攻,在有選擇的時候,她真是不想再麵對蛇群了。

    樂遠岑選擇了朝右走,從這條路的前方傳來了雄黃以及艾草的味道,應該是專門用來驅趕蛇蟲,那麽前麵應該會有人的存在。不過見到人蹤之前,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而沒有了蛇蟲的攻擊,那麽就勢必會有其他的攻擊。

    比如說向前一步踩中了一塊石頭,忽而就聽到了身後石頭移動的聲音。

    這時,反應必須要快朝前飛縱而去,因為身後已經掉落了一個大圓球巨石,隨著起伏的石道急速滾動著碾壓而來了。

    圓形巨石的滾落仿佛像是打開了某一個機關,山體中的彎彎曲曲石道像是一座迷宮,而今卻是會隨即開啟或關閉,彎道與彎道之間的連接處。

    這讓樂遠岑必須迅速判斷出哪裏才可能是生路,哪裏就會走入一條死胡同,錯了就要麵對必須徒手碎巨石的挑戰。

    **

    山穀底,麻衣教神壇。

    七位長老與剛上任的聖女,八個人圍成了一個圓圈坐著,氣氛有些沉默的古怪。

    神壇入口處站著一個年輕的教徒,他有些無措地偷瞄了一眼圍成一圈的八人。

    一炷香之前,他慌忙地從天梯裏跑了下來,報告了一個重大消息,有人從天上闖進來了!

    麻衣教與世隔絕,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外人進入過山穀。或是不知從哪裏來的隱世高手,或是誤入山穀的鄉野村夫,不管是誰都是偶然從穀底唯一與外界通行的那條路入教。教眾當然也不可能從未離教半步,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生活用品還是要買的,但是離教就必須要有長老的手令才行。

    一入麻衣教,別管為什麽來,就隻能一輩子呆在這裏,除非走上天梯闖出去。

    可是,今天見鬼了。有人從天上闖了下來!

    “哈哈哈——”三長老忽而就大笑起來,“好!這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老三,你是糊塗了吧?還真以為有人能從闖過天梯嗎?”大長老嘲諷著說,“我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必是會死在其中的。”

    “大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因為石觀音對外麵的人有成見,但難道想要違背昔日建教的誓言嗎?”

    七長老根本不管大長老黑下來的臉,她頗有興致地說,“麻衣無相,龍隱其尊。麻衣主占卜,無相則玄之又玄。我們等待就是有緣人自天而降,喚醒青龍出世。教眾不得違背誓言,違者墮入地獄,受業火焚燒之苦。我可不願意受業火焚燒之苦。”

    普通人也許不信誓言,但麻衣教與麻衣道君有所關聯,入教者極度奉行古怪的誓言。這才會有了奇怪的規定,比如說聖女不得成親生子,除非有教外的人入教揭開了她的麵具。

    此種規定聽著就不合理,與世隔絕之地哪能輕易來人,更不提揭開聖女的麵具。除非是有所前因,從一開始等待的就是從天而來之人。

    “小七所言在理。我們避世於此,團結一心,百餘年來守住了一方平安,但是也絕不能忘了初衷!龍從天上來,不論來者是誰,有本事來到神壇就是應了誓言,成為麻衣教的教主。青龍會昔日助我們先輩良多,誰都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麻衣之後,從無如此小人。”

    二長老斬釘截鐵地說到,“大姐,你該是個明白人,切勿感情用事。”

    二長老此言一出,沒說話的幾位就將目光投向了戴著麵具的聖女。

    大長老感情用事也是難免,誰讓新一任的聖女是她的女兒。聖女本就是為了協助教主而生,沒有資格擁有個人的感情,既然是享到了聖女之尊,那麽也就要有所付出。

    “哼!”大長老冷冷地哼了一聲,她狠狠將手裏的權杖敲響地麵,“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建教至今,那些叛逃而出的人就不必說了,卻是從沒有人走出過天梯,更不可能從恰好找到天門的入口,又能通過一道道的關卡從天而來。除了隱居的燕南天與瘋了的邀月,不存在第三人會有這般能力的人。就算有人偶然得知了青龍的秘密,有命知道,也沒命享用,龍頭老大不是隨便誰就能做的。”

    **

    “砰!”樂遠岑一腳踹飛了三根急射而來的毒箭。

    在經曆圓石滾道、鼠類群擊、毒煙環繞等等一係列的陣法圍攻後,她終是打落了最後一波的箭陣,也摸索到了機關可能存在的位置。

    像是轉動左手牆上的燈台,她就走入了新的一條世道,這次等在前方的終於是人了。那並不是一個人的心跳聲,而是八個人的心跳聲。他們的存在感都很弱,可這正說明了他們都非常的強。

    樂遠岑一踏入八人的領域範圍內,這八人就仿佛突然從靜止狀態中活了過來。豈止是活了過來,更是八個方位同時對樂遠岑發起了進攻。

    黑暗的岩洞中,並沒有多一絲光亮。

    對於大多的武林高手來說,在黑暗中麵對群攻,而且是頂尖高手的群攻,那真是需要多一份運氣。因為不比這配合默契的八人,外來者被施加一種名為黑暗看不見的桎梏。

    然而,偏偏這八個人遇到了聽風辨位化臻至極的樂遠岑,黑暗反而給予了她更多的力量。在這一輪交手裏,她大膽地嚐試了入世起就有的想法,將上一世的武學與這一世的武學相容。

    雖然內功的運行受到了天道的製約,但她可以想辦法將武功招式相融。突破了嫁衣神功的第八層後,她正想找到能打的對手,以而在對戰中將像是天山折梅手與白首太玄經的招式運用其中。

    說白了,樂遠岑就故意想找人挑釁一番。

    不過,她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總要出師有名才行,還要能遇到對等的對手,那麽麻衣教的存在就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一方麵是了找一下青龍會的線索,另一方麵就是挑戰一下自我,可謂是一舉兩得。

    正如明玉功到達圓滿幾乎是毫無破綻,內力能夠生生不息,將一切靠近之物全都吸附於勢力之中。倘若邀月不瘋,誰能殺了她?燕南天也不能。

    與之相似,嫁衣神功突破到了第八層就已非是一般意義上的武功。它的創始者曾言,以此神功橫掃千軍,可見它足以對抗多名高手的圍攻。

    樂遠岑越打越開心,這八個人不隻是武功卓絕,而身法配合都極具吻合八卦變化。一來一往的對決之間,不僅是武功的對決,更能是對陣法理解的對決,如此快意之事也是少有。

    八個人的武功總有些差異,她沒有選擇從最薄弱處攻破,有些惡趣味地想要先擊敗武功最高的那個人。所以這一戰打了三個多時辰,一直打到了天梯的穀底入口處。

    ‘哐——’,最後一個人被甩了出去。那人幸而是堪堪穩住了身體,才沒有狼狽地從石台階上滾下去。

    樂遠岑拿出了手帕,擦拭了額頭的汗與嘴角的血。

    她聽到了前方空曠的風聲,感覺到了前麵站了大約十幾個人。在累了一天後,是終於來到了天梯地步,也就是真的進入了麻衣教。

    “在下樂遠岑,前來尋訪隱世而居的前輩,有些舊事相尋問。冒昧之處,還請各位見諒。”

    麻衣教神壇中的長老們與一眾高手誰都沒有說話,他們睜大眼睛看著一個年輕人微笑著緩緩地從天梯上走了下來。

    這一幕正是吻合了當年的誓言,龍從天上來,祥雲伴其身。

    此時,聖女先動了,她一躍攻向了樂遠岑。

    樂遠岑麵對襲來的鞭子,她有些不解其意,難道說還要繼續打下去,直到把他們都打趴了?還有,這些人為什麽都不說話?歡不歡迎都要給句話才行。

    其餘的人也都是不動,就看著聖女先行出手。

    樂遠岑隻得先與聖女交手了,幾番之後奪下了她手中的長鞭,又是揮袖將她拂到了一旁。

    “咚!”緊接著就是一道金屬器物落地的聲音。然後,仿佛是連一眾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最怕空氣突然地安靜。

    樂遠岑迅速收回了手,她聽清了那件落地之物是從聖女的臉上掉了下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掌風掃到了麵具。有誰說過,既然是戴了麵具就要戴牢,推薦套頭的頭盔式麵罩,最不易脫落。也不知道這人戴麵具是為什麽,像是黃藥師那樣故意裝醜嗎?

    當下大家別都不說話,不活躍一下氣氛嗎?這擺明了是在欺負她看不清眾人的表情吧?

    神壇眾人卻是一致看向地上的金麵具,而大長老又是看了一眼聖女,終是歎了一口氣。

    然後,隻見神壇眾人齊刷刷地單膝跪,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到,“青龍現世,澤被蒼生。文成武德,千秋萬載。屬下恭迎教主大駕——”

    等等!都停一下!我怎麽突然有了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幹什麽?

    樂遠岑也有些蒙圈了,她猜中了開頭,但從來沒想過要榮登教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