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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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秀珠的此話一出, 今夜的氣氛第五次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當傘尖劃向臉龐時,上官飛燕的一顆心是提到了嗓子口,她真怕樂遠岑下手的動作重了一分, 那麽被毀去的就不隻是人.皮.麵.具,她也會破相了。

    上官飛燕怎麽可能不緊張,換做其他女子可能還要在人前裝一下善良,但她真怕了樂遠岑笑得更溫柔,每多一份溫柔說不定她就要多受一份折磨。

    上官飛燕想到這裏轉而狠毒地瞪向葉秀珠, 冷笑著揭開了獨孤一鶴之死的幕後真相, “賤人!你都敢欺師滅祖了,我怎麽能不來殺人滅口。你敢做初一,我不能做十五嗎!”

    峨眉三秀聞言不願相信地看向了葉秀珠。其實她們都在疑惑, 葉秀珠為何認識上官飛燕,她們本該毫無交集才對。

    馬秀真沉默了片刻,壓著憤怒與心痛地問到,“二師妹,是不是因為霍天青?一個男人就讓你要了師父的命嗎!外人怎麽看師父都不重要, 但他是撫養我們長大的人, 你怎麽下的去手!”

    葉秀珠慘白著一張臉朝後跌衝了幾步,她恍惚著搖著頭,“師姐,我沒有, 從沒有想要師父死。你要相信我, 我隻是告訴了他, 師父何時到珠光寶氣閣而已。”

    “如果沒有你傳出詳細的時間消息,霍天青怎麽能先一步耗去平獨鶴的一半內力。那麽西門吹雪又怎麽能成功地殺了他?”

    上官飛燕忍葉秀珠很久了,這個女人壓根不配與霍天青在一起,哪怕是葉秀珠的一廂情願也不可以。今夜既然被識破了,她怎麽可能讓葉秀珠好過。

    上官飛燕一邊忍不住抓繞著身體,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葉秀珠,其實你早就知道霍天青與我的關係,你以為你做了這些,他就會喜歡你嗎?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竟是霍天青。”陸小鳳聞言苦笑了起來。霍天青明麵上的身份是死去閻鐵珊的總管,而他的另一層身份是天禽門的唯一繼承人。

    霍天青才給陸小鳳下了戰書,為的就是閻鐵珊之死。

    陸小鳳前來討一個公道才讓閻鐵珊死了,他是死在丹鳳公主手下,但死了就是死了。作為閻鐵珊的管家,霍天青需要為閻鐵珊做些什麽,一戰了斷恩怨。

    然而,天禽門的人隨即也找上了陸小鳳,說出了霍天青的另一層身份,他們不能失去天禽門的下任掌門,所以這一戰不能打,或者說陸小鳳不能贏。

    陸小鳳理解霍天青的做法,也明白天禽門眾人的擔憂,此事正在懸而難決之際,誰能想到眼下卻被戳破了從來沒有丹鳳公主,那個請他討回公道的丹鳳公主,一直都是易容的上官飛燕。

    所有的一切都與上官飛燕有關,閻鐵珊、獨孤一鶴的死是她一手設計的,那麽所謂約戰又是幾分真假?

    陸小鳳思及此看向了花滿樓。

    花滿樓之所以會卷入此事,就是因為他認識了上官飛燕,得知上官飛燕在被青衣樓追殺,想要能夠查清幕後的真凶。能是為了什麽,還不是因為逃不過一個情字。

    在聽到葉秀珠叫出上官飛燕的名字時,花滿樓就自嘲地笑著閉起了眼睛,他不願意去相信隱約的猜想,卻終是要麵對這個事實。

    一份好感與淺淺的喜歡,這種感覺不同與他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那個秘密隱晦到讓人茫然,但上官飛燕帶來的歡喜卻是真實可以觸摸。偏偏,這種歡喜是一場精心的欺騙。

    忽然之間,花滿樓聽著細雨淅淅,他的心竟無半分傷感了。

    一年多以前,他被贈與了《忘情天書》,始終差一點無法參透關鍵。此時,他卻是頓然明悟了,跨過了那一步之差,觸摸到了天書之中的天地之意。

    花滿樓緩緩睜開眼睛,他聽著上官飛燕不斷抓撓身體的聲音,對著陸小鳳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擔憂,繼而望向了一旁的樂遠岑,“樂捕頭,能不能請你免了她遭受此罪?”

    上官飛燕抓繞身體的手僵住了,她不敢再去看花滿樓。此事之中,若說是無辜之人,花滿樓算得上一個,她壓根不會求花滿樓為她求情。

    樂遠岑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出好戲不斷上演,演到此處,她不可能看不出上官飛燕與花滿樓之間有過什麽。不過,花滿樓的神色很是平靜,不見絲毫傷心,也不見半分怒意。

    “花公子,你並不是他。”樂遠岑說著上前一步輕撫上了花滿樓的臉,她認真地看著這張過於相似的麵容,心底卻越來越確定花滿樓不是他。

    這一年多的死生經曆,她總該有所長進,不隻是武功上的長進,也是對天地之意的領悟。

    這就是一種直覺,不再似初見時因為著相而心生茫然,因為茫然隻能妄加猜測。現在她越發覺得花滿樓與楚留香除了麵容相似並無關聯,他們的靈魂並不相同。

    樂遠岑想著就笑了,“你不是他,那麽又憑什麽讓我改變主意?”

    花滿樓感覺到輕撫在臉上的手帶著一種淡淡的溫柔,但這是與他無關的溫柔,因為他心底的迷霧也在緩緩散去。他們曾經因為恍惚而錯認過,但總會有迷霧散盡得知真相的一刻,這是他的直覺。

    “樂捕頭,我確實不是他。”花滿樓知道樂遠岑所想,他之所以開口求情是因為一份不忍,不僅是對上官飛燕,更是對樂遠岑。

    花滿樓看不見卻還是望向了樂遠岑另一隻手裏的傘,一把傘道盡了她的冷心,“但是我尚且懷有希望,希望迷霧散盡。難道你不希望有一絲的可能讓破鏡重圓,能夠再續前緣?”

    “我從來都不信。”樂遠岑笑著收回了輕撫花滿樓側臉的手。

    她不是不希望,而是不信有這種希望,是不能去相信存在一線生機。而今,信與不信都不再重要了,順其自然就好。

    “不過,我給花公子這個麵子,看在她讓你有所領悟的份上,我也能發一發善心。何況,讓她一直扭著抓著也不利於問話。”

    在場的眾人,估計隻有陸小鳳隱隱約約懂了兩人的談話,他就看到樂遠岑彎腰靠近上官飛燕,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三下。

    “啊——”上官飛燕沒能忍住劇痛叫了出來。體內的奇癢是瞬間消失了,但脊柱上仿佛釘入了尖利的細針,痛到讓她一下就流下了虛汗。可是臉上的雨水、汗水、泥水混在一起,壓根就看不清了。

    “你該慶幸我不喜歡用毒,所以本該是喂毒的附骨針隻讓你奇癢難耐。每日六次,每次會持續一盞茶的時間,它沿著血脈運行,越是用內力抵擋,癢得越是劇烈。這都不算什麽了,總比你剛剛一刻不停的癢,要好上千百倍。”

    樂遠岑說著一把抓住了上官飛燕仍不死心朝她扇來的兩隻手,“上官姑娘,你還是別動氣的好。冒充金鵬王朝公主,謀求王朝遺產,意圖挑起大明的邊境之亂,如果不是你給我添亂,我現在應該在海邊感受藍天白雲之美,苦命的人是我才對。你既然敢做,為何不坦然地麵對失敗,我還能敬佩你的心狠手辣。”

    樂遠岑說完就鬆開了上官飛燕,她頗為無趣地搖了搖頭,看向被冷落很久的陸小鳳,“陸兄,我奉命來此隻為了湊個熱鬧,見一見青衣樓樓主,順帶給你捎幾壇酒,其餘的瑣碎雜事都不必管。眼下這鬧的,我才見到你就又出力又賠錢,真是誤交損友了。接下來,你們該報仇的也別忍著,該問的也就問清楚了,我最後還能出個好主意。”

    求你別出主意了!

    陸小鳳可不認為樂遠岑能有什麽好主意,多半是坑人不償命的主意。

    “什麽主意?”西門吹雪也不知是什麽心態竟然接了話。也許是他吃癟到內傷,就難免也想讓別人也試一試此中滋味。

    樂遠岑第一次用讚同的目光看著西門吹雪,沒想到他這麽捧場,那以後對他稍微好一點了,不把他滿臉柴灰的畫公之於眾了。

    “以我的愚見,現在揪出上官飛燕就拽出了霍天青。這背後到底怎麽一回事還不清楚,三位遺臣還剩了一個霍休了,能懷疑的人,還是要大膽地懷疑一下。

    既然我們抓到了上官飛燕,就把消息散播出去,心痛的或是心狠的都會找上門來,等他們自投羅網就都明白了。至於真的丹鳳公主去哪裏了,刑訊逼供不是我擅長的。”

    樂遠岑就對葉秀珠極盡溫柔地笑了,所言卻與溫柔無關,“葉姑娘,你要不要親自試一試?我看上官姑娘很在意容貌,逼供就是挑犯人的弱點下手。不過,你恐怕下不了手劃花她的臉,上兵伐謀,動手也落了下乘。

    霍天青總會來的,即便不來,他知道自己被上官飛燕供出來了,心裏該怎麽想?是所愛之人背叛了他,還是從頭到尾利用了他,你應該很能感同身受。生不如死才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你覺得呢?”

    葉秀珠咬著嘴唇沒能開口。獨孤一鶴死了,她的師父死在了她的背叛下,真的能夠不自責不悔恨嗎?

    情之一字讓人一念入魔,愛上霍天青的那一天起,甘心為他利用的那一天起,她就失去了自己。而今,可不正是生不如死。

    樂遠岑無視了上官飛燕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技不如人那就認命。

    江湖本就是這樣殘忍,何況上官飛燕以那般殘忍的手段對人,如果那些飛針射中了峨眉四秀,四人隻怕難逃命喪當場。殺與被殺,上官飛燕應該早有覺悟才對,沒有這個覺悟就是死不足惜。

    “好了,我就是隨便出個主意,你們慢慢玩。”

    樂遠岑也不多停留,她才不想扛著上官飛燕回客棧,就先一步轉身離開了,還順勢取出了火折子,一把火燒了手裏的傘。既然傘已經壞了,留著又有何用,不如就化作煙塵了。

    “等一等。”西門吹雪看著樂遠岑離開的方向不是回客棧,他還有未盡之言,“總捕頭,你定一個時間,我們比劍。”

    樂遠岑的腳步一頓,西門吹雪的腦子裏除了劍還能有些別的嗎?這都是什麽情況了,還想著劍、劍、劍,她碰到的都是什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