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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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大梁四麵環水, 地下迷城曲水流觴。|
樂遠岑與徐市在闖過了一關關陣法機關後,兩人已經狼狽地沒有力氣去想為什麽木鳥能在半空中飛翔,為什麽地下宮殿的通風那麽好, 為什麽魏國王宮下方都被開鑿出那麽多水道了它還沒有塌, 而墨子到底是如何能瞞天過海在修建大梁城之際弄出這樣一座地下迷城, 諸如此類的疑問都在最後一道離開的關卡前止步了。
繡在帛錦上的《魯班書》已經到手, 而明顯無法走回頭路離開地宮, 隻能在堵住出路的石門麵全憑運氣地做出一次選擇。
三把一模一樣的門把手, 三扇一模一樣的石門,翻遍了《魯班書》沒有任何提示, 墨子的意思極有可能是乖徒兒走到最後這一關該用一用運氣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有時還是起著關鍵作用的那一部分。
多麽似曾相識的場景, 拚運氣的時候又來了。
樂遠岑沒有逞強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徐市, 既然史上能有徐福為始皇帝去求長生不老藥的傳聞,徐市應該不至於點背到現在就死在地宮裏。而根據她的判斷,三扇門很可能是一條生路,一條水淹之路,一條土埋之路, 徐市轉動了左側的那個把手。
要問然後?然後是水聲轟鳴,一不小心,他們把大梁王宮淹掉了。
兩人順著水道不能回頭地逆流而遊, 一路順著暗渠遊出了大梁城, 都不帶喘息地向著西麵而逃, 西麵是秦國所在的位置,不似南北是韓趙兩國極有可能幫著魏王抓人。
如果說之前魏王還想著無論如何也要保全龍陽君,在他查出是誰把大梁王宮給水淹了之後,想來不會再有如此廣闊的心胸了。
於是,龍陽君與樂山這對狗男男就聞名各諸侯國了。魏王總不能大肆宣揚他是因為抓捕水淹大梁宮的真凶,隻能借以八卦緋聞來掩飾其真相。而諸如趙穆此類的人會不會往深裏想,認為是兩人盜取了《魯班秘術》才會被抓捕,這就讓其各有揣測地去猜了。
樂遠岑沒有能在秦王異人駕崩前抵達鹹陽,而當她時隔一年多再見趙盤時,發現他已經迅速地退去了曾經的軟弱,除了他偶然露出的真誠笑容,秦王宮裏的人切實地變成了嬴政。
過去的趙盤不可能在爭鬥不斷的秦王宮裏活下來。
太後朱姬借以連晉之手希望能夠掌控權力,呂不韋希望借著與嬴政間難辨真假的親緣關係掌控朝政,成蟜不甘於異人傳位於嬴政還在到處煽風點火。
變,沒有什麽不好的,因為能在秦王宮裏活下來笑到最後的人隻有嬴政。
樂遠岑帶回了《魯班秘術》,她當然隻將兵器製造的上卷交於了嬴政。書中詳細記錄了鍛造各式兵器的步驟,詳細到了冶煉要注意地溫度與敲打力度、次數等等。可以說有了《魯班秘術》的這一部分,能夠大幅提升秦國的武備力量。
隻是嬴政沒有立即大規模鍛造的打算,這些武器必須在他大權在握後才能問世,否則一不小心就變成了威脅到他的利器。
對於此事,樂遠岑欣然接受了嬴政的讚賞與賞賜,她走一次魏國盜取《魯班秘術》著實擔得起這些讚賞。她也沒有在王宮久留,王宮裏還有連晉的存在。
物是人非,正如她所料右手經脈被廢之後,連晉不知從何習得了左手劍法,更是變作嫪毐成了朱姬的寵臣。
嬴政怎會不知朱姬與連晉之間的關係,他本欲奉朱姬為母親,可惜的是即便在王宮裏的親生母子之間也不全是血緣親情,更何況他與朱姬這對既無血緣又無深厚感情的半路母子。依照嬴政的想法,連晉的出現未嚐不好,正是能分化呂不韋與朱姬的合作,讓朝局能有一個相互牽製的局麵。
“大王成長得很快,這一年多辛苦項兄了。”
樂遠岑先去找了項少龍,嬴政學會了製衡與爭鬥。這一些僅靠教是教不會的,身處什麽樣的環境,為了達成目的,不鬥就是死的情況下,人就必須要會鬥。“鹹陽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它改變的不隻是大王,還有項兄,聽說項兄與琴太傅走得很近。”
“柳兄走得急,讓我把務必親自把它交給你本人。”
項少龍先沒有接這句話,而將一卷火漆密封的竹簡交於了到,“她們長得很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我知道那是兩個人,但我還知道了一件事。你應該聽過鄒衍的名號,他告訴了我一些你沒有說的事情。”
琴太傅琴清的義父,鄒衍是齊國鼎鼎有名的陰陽家,如今來到秦國算是為秦國效力。如果他告訴了項少龍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看來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項兄是把身份透露給琴太傅了,那麽鄒老先生會對你多言兩句也在情理之中。我猜他該是說了你很難再回到家鄉了,對嗎?”
項少龍想著一年以來發生的事情,琴清與秦青有著一模一樣的麵容,初遇之時他滿心震驚。
那時,他為了活捉趙穆易容再度潛入趙國邯鄲,正巧遇到了隨著鄒衍遊曆到邯鄲的琴清。琴清才華橫溢、溫柔賢惠、多情浪漫,更是在邯鄲助他良多,那一切讓他無法不被感動。可是他心有記掛想要回到現代,不可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直到鄒衍戳破了他的希望。
“尋巫,你這是承認你隱瞞了一些事情。”
項少龍看向樂遠岑,他不會完全相信鄒衍的話,但如果連樂遠岑都做出了相同的推演,那麽就由不得他不信了。“時空真的絮亂了,所以我回不去了?”
樂遠岑微微點頭,她從來就沒對項少龍保證過他能夠回去。“我想項兄應該很明白實驗有風險,你來錯了時間,在那一刻就引發了時空的變動,誰也無法保證你能安然無恙地回家。原本我看項兄回家的決心堅定,那麽不管我怎麽說,你都會在大王親政大典後試一試,試了就知道能或不能。如今,你有了不一樣的想法,那麽你也可以選擇不去嚐試。人改變想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項少龍想到為了他傳送器製造給電池差點送命的琴清,琴清在得知他的來曆後終選擇了盡可能成全他的心願,而他也沒那麽冷血無情。如果明知選擇回去這一條路是九死難得一生,那麽他也許是該放手了,現代的秦青已經與他分手了,說不定已經嫁作他人.妻。
“尋及,我知道你還有其他瞞著我的事情。今天,你給我一句實話,我平安回家的可能有多大?我答應你,不管我能不能走,都會等到大王親政,而這個傳送器都可以借給你使用。”
“你想要實話?項兄,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險。我確實想要借你的傳輸器一用,那也是在做一個實驗,實驗能不能找到通天之路。”
樂遠岑看著非常認真的項少龍,她沒有說假話,隻是隱瞞了一些事情。“你想回家,我想尋找更高的世界,這並不衝突。然而,誰也無法保證做足了再多的準備,是不能讓魂魄不損,是不是能衝破時空的桎梏。實話就是,如果你已經沒有必死的決心,那麽為了你好,我勸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去做實驗。走,是有不得不的理由;留,也未嚐不好。”
“經曆了王三土一事,我特意請人幫忙去泗水查了查一個名叫劉邦或是劉季之人。結果是被隕石砸死的不單是王三土,還有那個倒黴蛋。”
項少龍說了這句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而將那個穿越時空的傳送器交給了樂遠岑請她暫且保管,至於要保管多久看他的心情而定。
樂遠岑聞言也未多言,要死死一雙也不錯,她帶著傳送器與竹簡回到了嬴政賞給她的府邸。
柳下香在竹簡上說到了泗水河畔出現了最後那一隻鼎的蹤跡,他無法繼續留在鹹陽等她到來,而是要去尋找大鼎一定會其找到並帶回鹹陽。在這段時日裏,樂遠岑可以留在鹹陽幫助嬴政,或是先一步返回百越浮玉山請出鬼穀子。
由於想到了同樣抄錄了《魯班書》的徐市,徐市說了要開始研習法術,而在聯係到史書記載徐福覲見始皇帝,其後他帶著童男童女出海尋仙人求得長生不老藥,從這些事情無法不去推測徐市對於得道的執著。
樂遠岑還是選擇了先一步請出鬼穀子,她不希望因為徐市而多添變數,鬼穀子起碼能幫上一些忙。
**
時光匆匆,一晃十二年。
嬴政站在了鹹陽宮正殿前空曠的高台上遠望東方。
籠絡燕齊,穩住魏楚,消滅韓趙,遠交近攻,逐個擊破。在此計策之下,從他親政以來直到今日,整整十年的征戰過後,最後一個諸侯國齊國被滅,結束了春秋以來長達五百多年的諸侯割據。
從今以後,天下一統,世上僅有大秦帝國。
嬴政看著項少龍的背影漸行漸遠,六國滅天下統,項少龍終也解甲歸田,不知會隱居到何處了。“項師父,你也走了,走了也好,去看一看朕的大好河山。”
人生在世,又有幾人能相伴直到最後。在取舍之間,他不再是無能為力的趙盤而成為了手握天下的嬴政。但即便是帝王,也無法留住所有想要留住的一切,也無法求得所有渴望求得的一切。
項少龍不是第一個離開他的人,十年之前,在他的親政大典之後,那一夜七星連珠,世間再也沒有了樂遠岑,僅有她所留的那一箱紙質書籍。
“父皇——”從遠處而來的扶蘇打斷了嬴政的回憶。
年僅六歲的扶蘇臉上還帶著嬰兒肥,扶蘇的小手牽住了嬴政的大手,“我的功課都做好了,我們說好的,今天父皇帶我偷偷出宮玩,說話要算話對嗎?”
‘盤兒,為師要走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不必傷感。不論將來,你的這雙手要染上多少鮮血才能成就一統天下,讓你成為這世間唯一的皇帝,為師願你心裏尚存愛與希望。因為擁有與相信會讓你過得開心一些,這是為師對你最後的祝福。’
嬴政牽著扶蘇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高台。過去的他沒有資格去選擇出生,沒有能力護住親生母親的性命,沒有辦法選擇迎娶誰作為妃子,愛與希望對他而言太過遙遠,但是那並不是將它們拋棄的理由。
既然敢做千古一帝,他又為何不能做一位好的父親、好的父皇?‘尋師父,盤兒一定能做到的。你又找到通天之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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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鹹陽城郊,七星連珠之夜。
集齊大禹所鑄造的九鼎、蘊藏著天地之力的和氏璧、一塊穿越時空的通訊器,輔之公輸班所留秘密陣法,由鬼穀子手握勝邪念咒,三人開始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次實驗,作法以求劈出通天之路。
狂風乍起,天落驚雷,天地之間宛如被撕破了一條裂縫。
霎時,和氏璧碎裂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衝入陣中樂遠岑、柳下香、鬼穀子的魂體之內,魂破其身,凝魂成體,三者不再為此間天道所容,便是衝破天地之縫而去。
在破天的那一刻,樂遠岑驟然感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讓人靈魂窒息的壓力,她知道一次次轉世的機緣已經結束了。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了過往的機緣,然而目前的情況是三人破離了下界的天道,但那些力量沒有能夠一下完全打通上界之路。
實驗總是有風險的,誰說一定就會成功。
樂遠岑卻是笑著與柳下香十指緊扣起來,活過、來過、愛過,他們盡了一切能盡的努力,生與滅已經不足為慮。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須臾之間,忽而似乎聽到上界傳來了一聲縹緲又洪亮雕鳴聲。“樂,昔日你於我救命之恩,今日我終於得以相報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