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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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可以說是一個相當適合居住的地方, 氣候宜人四季如春, 風景也是極好的, 皇族段氏篤信佛教不重享受,連帶著整個大理的上層階級也顯得較為清心寡欲,一代代輕徭薄賦的政策下大理的百姓生活富裕悠閑, 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味。
蘇夢枕的世界也有一個叫做大理的國家,地處東南, 國家狀況和這個世界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他那個世界的大理遠沒有這邊太平,國內各個民族矛盾激烈, 幾乎每年都要鬧兩場兵變,百姓空守著肥沃的土地卻根本沒有閑暇考慮耕種, 到了後麵幾乎十室九空, 活不下去的百姓跨越國界逃難過來討生活, 一度給蘇夢枕造成了不少麻煩。
相同的境況卻是截然相反的發展,蘇夢枕從很早以前就想要親自到大理看看了, 而仲彥秋無論去哪裏都是那副樣子,看不出有多高興, 也看不出有什麽不高興,不過聊起兩個大理的發展時,他倒是難得發表了一下意見。
“因為段氏一族多高手。”仲彥秋說道,他仗著自己身子小直接躺在了馬車上, 腦袋下枕著蘇夢枕的大腿, 閉著眼仿佛打瞌睡一樣。
“武功再高也不是萬能的, 不然我當年早就擺平局勢了。”蘇夢枕道,悄悄捏了捏仲彥秋腦袋上紮著的小角,仲彥秋歪了歪腦袋,卻也沒有拒絕。
“大理才多大。”仲彥秋說道,“幾個高手就能鎮得住局麵了、”
“這倒也是。”蘇夢枕笑著說道,手在仲彥秋腦袋上紮著的兩個小角上捏個不停,開始還稍微顧忌著些動作輕巧,越到後麵就越是肆無忌憚,直到仲彥秋被捏得忍無可忍伸手拍開蘇夢枕的手,他才稍稍收斂了些,指尖仍是意猶未盡地在仲彥秋的發尾上停留。
仲彥秋的發質極好,發絲柔韌綿軟卻又不會顯得幹柴塌趴,又黑又亮地攏在一起在腦袋兩邊紮束起小角,摸上去順滑自不必說,捏起來手感也是極富彈性,叫人愛不釋手。
仲彥秋閉著眼半夢半醒地昏沉著休息,心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思考起把頭發剃了的可行性有多大。
算了,剃光了頭發也是要長出來的,以蘇夢枕的性子鬼知道他又會想出什麽叫人渾身不自在的主意來。
反正被捏一捏也算不得什麽大事,要是興師動眾地特特把頭發剃了,倒顯得他小肚雞腸輸了一籌。
他一邊胡亂想著一邊懶洋洋地放鬆身體,官道再怎麽平整也是不可能沒有一絲顛簸的,馬車晃晃悠悠一顛一顛,仲彥秋翻了個身,不多時便當真睡了過去。
貪睡得就像是貓兒一樣。蘇夢枕輕輕戳了戳仲彥秋圓滾滾的包子臉,也知道對方現在無法控製能力,無時無刻接收著世界反饋過來的大量信息,以至於很容易覺得累,渾身無力一點幹勁也無。
仲彥秋睡得迷迷糊糊鼓了鼓臉頰,在蘇夢枕大腿上蹭了蹭。
他們的馬車一路行進大理的時候,展昭也趕到了陷空島。
他送完包拯赴任定遠縣後便徑直南下,路上遇見不平事少不得拔刀相助一番,因而速度也算不得多快,不過到底是趕在中秋之前到了陷空島。
陷空島邊上自然不會有客船停泊,展昭便尋了一艘漁船,使了些錢讓船家把他帶到島上去,船家搖著擼問道:“您可是要往那盧家莊去?”
“正是。”展昭說道。
“那我便將您送到飛峰嶺下吧。”船家道,“您下船往嶺上一走,就能瞧見盧家莊。”
“多謝。”展昭拱手道,想了想又向船家打聽了關於盧家莊的情況。
船家笑道:“您既然問了,小老兒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這盧家莊乃是當年盧太公置辦下的,盧太公隻一獨子盧方繼承家業,盧莊主樂善好施和睦鄉黨,在此處頗有威望,因為他年少時就能爬得上十餘丈的杆子,大家送了他一個綽號,叫做鑽天鼠。盧莊主又有四個結義兄弟,大爺就是盧莊主,二爺叫做韓彰,會做地溝地雷,便叫他徹地鼠,三爺穿山鼠徐慶是鐵匠出身,能探山中十八孔,四爺蔣平水性極好,能在水中開眼視物,人稱翻江鼠。”
說到這裏,恰好有船隻過來,不同於簡陋的漁船,那小船做得極為精巧,船身繪著雲紋水紋,隱隱似是撒了金粉的模樣,映著水波閃閃發亮,船頭船尾處還包著鐵皮鋼板,顯然不僅僅是一艘用於享樂的遊船。
搖櫓的是個其貌不揚的漢子,擼著袖子褲腿露出曬成醬色的健壯軀體,船家同他道了安,那人掃了一眼展昭,點點頭,也沒問什麽。
船家笑嗬嗬道:“剛剛過去的就是我們陷空島上白五爺的船,估計五爺又要去城裏玩了,幾位莊主裏五爺年紀最小,據說是盧莊主舊友的弟弟。”
“那位白五爺可是叫做白玉堂?”展昭問道。
“正是正是,您是怎麽曉得的?”船家提起白玉堂,就像提起了自己出息的子侄一般,帶著幾分天然的親近。
“我此次正是來尋白五爺的。”展昭站起身,“多謝船家。”
說完他反身提氣躍起,足下踩水輕點,身姿仿佛燕子蜻蜓一般極輕盈地踏水而過,落在了那艘精致的小船上。
船上搖櫓的漢子停下動作,神色嚴肅地看著展昭。
展昭後退一步,開口道:“不知白玉堂白公子可在?”
船艙裏沒有動靜,隻拿搖櫓的漢子悶聲悶氣問道:“你尋五爺作甚?”
展昭便道:“在下受白錦堂白大哥所托,向白公子傳話來的。”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船艙內有人哼笑道:“空口白牙信口開河又不要錢,我大哥的弟弟可不是要遍天下了?”
那語氣嘲諷又有點傲慢,嗓音裏還有幾分少年人變聲期的澀然,卻意外的不怎麽討人厭。
展昭道:“在下有白大哥的貼身玉佩為證。”
船艙內靜了靜,而後就見一個人走了出來,看外表約莫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眼華美器宇不凡,一襲錦衣頭上束著玉冠,微微抬著下巴看人,不知怎麽的突然叫展昭想起了那被嬌寵著長大的貓兒,有幾分磨人反複的小性子,卻反倒更加叫人喜歡。
隻看那張與白錦堂有著五分相似的臉,展昭就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
“拿來。”白玉堂伸手,展昭就從衣襟裏取出玉佩遞了過去,那塊算不上什麽好玉,雕工也不過一般,但因著長期佩戴的緣故觸手溫潤滑膩,花紋也被摩挲得邊角光滑,幾乎看不出刀口斷續的痕跡。
白玉堂隻一掂量就知道這是自家哥哥的東西,點點頭道:“他叫你傳什麽話?”
這麽說著的時候他抿著唇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唯獨比剛剛略高了些的聲調泄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這種別別扭扭口是心非的樣子叫他看起來仿佛還是個孩子一樣,大抵是被寵得太好了的孩子都是這幅模樣吧。
二十一歲的展昭麵對十五六歲的白玉堂,心裏充滿了微妙的包容。
“白大哥說此番金風細雨樓內務繁忙,又事關重大不得脫身......”展昭斟酌著用詞,試圖盡量委婉地告訴白玉堂他哥哥要失約了。
白玉堂不等他說完就撇撇嘴道:“他中秋來不了了是吧。”
“......嗯。”展昭抿抿唇,莫名地充滿了罪惡感。
“就像我多稀罕他來一樣。”白玉堂抬起下巴,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不提那掃興的了,爺帶你去城裏樂嗬樂嗬,千萬別跟爺客氣!”
他自然是不缺錢的,他義兄盧方和蔣平都是一方巨賈,親兄長白錦堂更是金風細雨樓的總管,一個兩個大老爺們跟白玉堂年齡相差不少,寵孩子的唯一方式就是可了勁兒地給孩子塞錢,再加上白玉堂自己也多少經營了些產業,小金庫充盈的很。
他豪氣地表示爺不差錢,攬著展昭進了船艙,揚言要帶著對方好生樂一樂,聊起城裏的姑娘們熟稔之極。
展昭溫和地笑起來,想著得了空許是該給白錦堂寫封信,聊聊關於弟弟的教育問題了。
當然,等他發現白玉堂也就是嘴上說得厲害,實際上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拉過之後,暫時放棄了和白錦堂交流教育的想法。
白玉堂帶著,準確的說應該是拉著展昭在城裏喝了一夜的酒,天快亮了才醉醺醺地帶著展昭坐船回了盧家莊,他醉得很厲害,幾乎可以算作是被展昭給背回來的,一路上趴在人背上還嘟嘟囔囔用金陵的方言講著胡話,展昭一個字也聽不懂,就隨便他說著,穩穩當當把人背到了盧家莊。
盧方早就使人在莊外等著了,丫鬟小廝七手八腳把白玉堂送去休息,又引展昭同盧方等人見了禮,盧方聽聞展昭乃是自白錦堂那邊過來的,自是引為上賓不提,挽留著展昭在盧家莊多住上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