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衝天，隔了數裏依然可以看到飛濺到半空的巨大殘骸！

    然後，過了兩個呼吸，才傳來一聲難以想象的轟鳴。

    腳下的青石大街一陣搖顫，兩側的民宅在搖晃，酒旗倒地，牌匾傾斜，一切宛若世界末日！

    燕禮顫抖著，死死盯著梁府所在的方向。

    四周的民宅亮起了燈火，許多人慌張地跑到了大街上，然後衝著梁府所在的方向呼喊著，驚叫著。

    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那是捕快出動了。

    即便是黑夜，在暗淡的十字星和漫天星辰的照耀下，依然可以看到衝天的煙塵籠罩了數十丈的高空，如蘑菇狀。

    燕禮突然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瘋狂地笑了起來。

    “原來我才是上天眷顧之人，你們都死了，都死了，哈哈！”他踉踉蹌蹌地跑到一個胡同，扶著牆壁，全身篩子般地顫抖，然後開始嘔吐。

    “我差點就死了，差一點點啊，但我活著，我還活著，你們這些羞辱我的人都死了，哈哈！”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燕禮哭著跑出了庭院，然後梁歡就仰天大笑起來，他身旁的白衣槍客竟然也睜開了一直半閉著的雙眼，饒有興味地看著古鯉兒。

    眾少年不明梁歡為何發笑，無不是小心謹慎地端坐著。

    古鯉兒抄起茶壺，在盆栽上方又一次洗了洗手，即便在燕禮的衣袖上擦幹淨了，還是得洗洗，否則手指間黏糊糊得難受。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梁歡停下了笑，柔聲問道。

    “在下古鯉兒，古家鎮人士。”古鯉兒抱拳回話。

    “我現在很好奇，你對於生死如何理解？既然大部分人都談了，你也談談吧。”梁歡說道。

    “真沒什麽理解。”古鯉兒搖頭。

    “那不行，必須談，這是晚宴的規矩，大家都得遵守。”

    古鯉兒愣了一下，看來是真的躲不過了。

    “我害怕死亡。”古鯉兒想了想，淡淡說道。

    眾少年都怔了怔，看向古鯉兒的目光有些複雜，他們當然也害怕死亡啊，但誰會當眾承認呢？梁大人可是在聽啊，如此懦弱的回答，一定會在梁大人的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

    梁歡和那白衣槍客均是麵色不變，靜靜看著他。

    “因為我害怕死亡後的孤獨。”古鯉兒接著說道。

    “放屁！死後萬事皆空，何來孤獨？”其他人還未說話，那溪鎮蕭越已經拍案而起，大聲喝道。

    “孤獨的不是我，是所有與我有著共同記憶的人……”古鯉兒似陷入了回憶之中，他想到了破廟裏相依為命的九個人，先是老乞丐突然消失，然後三龍走了，再然後小妹走了，最後變成了六個人，而現在，一個都沒了，生存的壓力將大家逼迫到了天涯海角，不知何日再相聚。

    “所以隻要能活著，我就絕不願去死。”古鯉兒作完陳述，報了抱拳，徑直坐下，根本沒有理會那蕭越。

    蕭越站在那裏，麵色幾次變化，終究是想起了片刻前燕禮的醜態，不敢過分招惹古鯉兒，於是哼了一聲，坐了回去。

    梁歡嘴角微微動了動，白衣槍客雙眼似突然有一抹亮彩閃過，轉瞬即逝。

    “來人啊，上主菜。”梁歡並沒有點評古鯉兒的答案，而是揮了揮手，對台下的一個女仆示意。

    立刻，女仆們從庭院的一道月門魚貫而出，手上都半舉著一個托盤，上麵用蓋子蓋住，不知是什麽食物。

    等到五十桌全部上了菜，女仆們才動作整齊劃一地同時揭開了蓋子。

    一陣難以名狀的奇異香味鑽入鼻子，沁人心脾。

    古鯉兒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食材，口水都差點流了出來。

    白玉盤子上，是一整塊煎得略帶焦黃的粉紅色長肉，被小刀切成了拇指長短的一條條，濃稠透亮的醬汁，色澤誘人的煎肉，透心馥鬱的香味，加上適量的綠葉菜心的點綴，簡直是極致的誘惑。

    古鯉兒下意識地吞咽著口水，一把抄起了筷子。

    “古小兄弟，且慢起著，聽我嘮叨幾句再吃不吃。”梁歡看到這一幕，笑了笑。

    古鯉兒略帶尷尬地放下了筷子。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梁歡站起身來，踱著步，淡淡說道，“人族傳承萬世，乃是這片天地最智慧的存在，隕落的神靈一族不算，那唯一能跟人族勉強相提並論的便是妖族了。”

    吃個菜跟妖族也扯上關係了？眾少年心中納悶，目光中盡是疑問。

    “大家想必都很清楚，妖族與我們人族，遠古時期曾經有過一段相處融洽的時期，但那都過去了，如今，他們是我們的死敵，雙方見麵，不用理由，直接下死手就對了。妖族吃人，而且喜歡生吃，這相當的粗蠻，但我們人族不同，我們是天空下最最文明智慧的種族，我們吃妖便不能生吃，我們創造了數千種菜譜，用於烹調妖族的血肉皮骨筋膜髓……”

    古鯉兒呆呆地看著眼前香噴噴的肉條，難道這是妖族的肉？

    “人族目前占據了大陸東部所有區域及中部的一部分區域，與妖族分東西共同治理大陸，在人族占領區的最西邊，有一片橫跨三萬裏的無人區，我們派出了最強大的戰士，獵殺化形的妖族，然後將這些妖族化作我們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現在各位餐桌上的肉便是一隻化形的豬妖的後腿肉，這隻豬妖的本體長達五丈，一條後腿便足夠在座各位飽餐一頓了。”

    果然是妖族的肉，還不是那些沒有智慧的妖獸，竟然是化形之後的智慧妖族！

    “如今人族境內，已經很難覓到妖族的蹤跡，因為隻要妖族在境內冒頭，立刻就有人去收拾他們，所以隨著時間推移，要吃到極品的妖族血肉，便隻能去最前線獵殺妖族。在座各位是幸運的，因為你吃到的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普通沒有智慧的妖獸肉硬難吃，但化形之後的智慧妖族卻不一樣，他們的肉堪稱人間美味。現在，開吃吧！”

    沒有人提出質疑，因為妖族本來就與人族有血海深仇，漫長歲月以來，早已殺紅了眼，雙方互相吃對方的肉，喝對方的血，隻是人族吃得文明一些，妖族吃得狼狽一些，無論如何，都還是吃不是嗎？

    哪怕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妖族，但首先他也是一隻妖，不是嗎？

    古鯉兒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對他來說，一隻豬妖就是食物而已。隨著梁歡一聲令下，他第一個起著，夾起一條肉，放進嘴裏。

    他的雙眼亮了起來，入口即化，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香味塞滿了他的嘴巴，他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嚼了。

    太好吃了！

    不僅僅是他，四周眾少年們甚至有人忍不住發出了讚歎和呻。吟聲。

    一口接著一口，一斤肉很快便進了肚子，古鯉兒飽得直摸肚子，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四周還沒吃完的其他少年。

    可惜沒有人會勻給他哪怕一絲，因為大家都吃不夠啊！

    ……

    ……

    南城門外三十裏，華陽峰高萬仞，在黑夜中看去，黑魆魆猶如地府般猙獰陰森。

    山下有個小鎮，一道瘦小的身影趁著夜色溜進了一間民宅。

    雖已入夜，但寡婦仍未入睡，臥室燒著炭爐，暖融融的，她赤著身子縮在被窩，手伸到下方，眯著眼睛，咬著下唇，呼吸粗重，卻死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有人路過聽到，說她閑話。

    黑瘦的少年進到她屋子裏的時候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但當她看到眼前這少年目光炯炯的眼神和結實精致的上半身時，心裏麵就像被螞蟻撓著，又是難受又是渴望。

    “你是誰？奴家是寡婦，不予男人留宿，你且去吧。”

    “我……我想吃你。”少年目光中的極度渴望讓她心中一顫，臉上和脖子上竟是突然一片潮紅。

    “你……你想先吃哪裏？”她鼓起勇氣，掀開了被子，就這麽赤著身子站在床邊，媚眼如絲地看著少年。

    少年從她頭上一直往下緩緩看去，目光似乎帶著溫度，看到哪裏，她哪裏的皮膚就一陣溫熱，這讓她心裏又是一陣發癢。

    “大腿……大腿香嫩，先吃。”少年目光最終停留在她的大腿上，結結巴巴說道。

    “傻孩子，姐姐身上還有更香嫩的地方呢，來來來，來吃吧，我教你怎麽吃。”她咯咯笑著，媚態萬千，吐氣如蘭，下意識地扭動著兩條白花花的腿，似乎已經無法承受自己身體的溫度，“但是我們千萬不能發出聲音，不然會不好的。”

    “謝謝，你真是……真是一個好人！”少年感激地說著，走了過去。

    “姐姐不是好人，是美人，來嘛！”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一聲悶哼，臥室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從窗外看去，一隻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窗戶紙上，然後籠罩了一切。

    極度的靜謐中，隻有血水滋滋噴射的聲音，皮肉撕裂的聲音，以及堅固的牙齒咬碎骨頭的哢哢聲。

    ……

    ……

    “妖族的肉真是太好吃太好吃了！我一定要成為修士，然後去無人區獵殺妖族！”一個吃光了盤中美食的少年大聲喊道。

    “吃過了妖族的肉，我再也吃不下任何其它的肉了。”另一個少年喃喃說道。

    古鯉兒也在拍桌子，大聲問道：“還有嗎？還有嗎？就這麽點不夠吃！”實際上他已經吃得很飽了，但食欲被調動起來之後，肚皮的抗議也得放在第二位。

    (本章完)